真要說的話,那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容易靠近的性格。

 

 春日、天氣略涼之時,於男性止步的女子宿舍中、塩見周子慵懶的窩在交誼廳沙發上,一手摟著靠枕的支在側扶手處、另一手則是慢慢地翻著攤在大腿上的雜誌,「嗯、~~~哈啊…」許是同個姿勢維持太久,她稍稍地直起背脊舒展了一下身體,又是打了個呵欠。

 

 身為偶像、鮮少有生活作息不正常者,畢竟即使是正當花季的女性,也很容易隨著疲勞、飲食不均或睡眠不足等影響到臉色和膚質。若是照片的拍攝工作、多少還能用電腦軟體修飾,可如是電視節目或演唱會,真到了那階段、就真的只能祈禱支持者的眼睛不是很好,或是沒得罪工作人員,讓對方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把鏡頭拉得太近──因此在牆面上的掛鐘短針指向數字8與9之間時,大多數的人早就梳洗完畢、早早的返回房間做睡前的保養作業,和周子一般閒在交誼廳中浪費青春的人並不多。

 

 不過換在往常應當是更趨向夜行動物的周子,居然會這麼早就如杏子上身般附著於沙發上,讓不少人朝她拋了些好奇或關心過來──隨著團體LiPPS成員們的名氣攀升,在個人行事曆也慢慢地被工作排滿的情況下,要怎麼利用五人共同的空閒時間塞入LiPPS的行程,就是個很嚴肅的問題。

 短短的兩周內、就連吃個飯也不得不分出心神來聽製作人的碎碎念,一次次的提醒緊接在寫真拍攝之後的排程,以及半強迫式記下雜誌訪談中可能會被詢問到的問題及注意事項等等。說實在的,要不是團體中還有受勞動基準法限制、工作不可超過晚上10點的奏與美嘉,且顧慮到志希已經鬧過兩次失蹤、芙蕾則是罷工過一回,恐怕事務所還會把深夜的廣播節目給扔過來。

 

 『啊、這樣來看,我也還算是挺乖的嘛~』自賣自誇的想著,周子笑笑的又是翻過一頁雜誌,第N次地把視線放在都快看爛了的專欄上。

 內文是介紹近期的一部每周四晚上九點開播的新校園連續劇,除了簡單的劇情介紹外、還有一些演員訪談,以及劇中的幾幕畫面。咚、咚的,用手指點著紙面,再以不於上方留下痕跡的力道,指腹細細的撫過打印下的彩色照片。

 背景是泛著秋意的楓林道,一位留有暗藍色短髮的女生背對著鏡頭、髮梢微微被風挑起,那擺放在腿側的右手正緊握著。而想必已然映入這人眼底的、是位在她對面,同樣身穿著學校制服的女性,『總覺得…好可惜呀~的、』那人有著一頭淺墨色的直長髮、在太陽下透著光澤,略顯稚嫩的面龐上帶著成熟表情地、微蹙起的眉頭彷彿正表達著其主的不認同,『…明明這裡、紗枝ちゃん的眼戲評價很高的說,單是照片完全看不出來嘛…』又是咚、咚的兩聲,周子將無趣呼出,左手食指下移、點去了這孩子的上半張臉,好表示抗議。

 

 大概是清楚自己的行為很幼稚,也沒維持幾秒、周子便嘟著嘴地一把將雜誌闔上,扔到面前的矮桌。人則是抱著靠枕的往左方椅面倒,「嗯~~~~好睏…」毫無形象的把臉按在枕面上蹭著,可惜這舉止非但沒將睡意掃去,反而因光線被遮蔽的關係,在空調開的暖暖的交誼廳中,讓眼皮在不知不覺間沉了起來。

 

 「…あら。」迷迷糊糊、迷迷糊糊的窩在溫暖地睡夢中,在滿是白色的世界裡,空中、地面上滿了各式各樣的甜品,只是明明還正猶豫著要吃哪款、下一瞬間突然被一略高的溫度給喚醒,「要是在這裡睡著、可會在不知道的時候被陌生人帶走的吶,野生的狐狸大人。」故意的、先用指尖戳了戳她的額頭,再像是找尋著什麼般、手指淘氣的撥過亂了的劉海,順著弧度來到耳側,「想睡的話,至少先把耳環給拿下來吶?周子はん。」挑去纏上耳飾的銀色髮絲,總算是騷擾夠了的溫度這才離去。

 揭開眼簾、「…會撒嬌會看門會暖床的周子牌狐狸,紗枝ちゃん不帶回去嗎?」循著遠去的指尖將目光點上那孩子半捉弄的笑顏,周子無辜的眨眨眼,朝著小早川紗枝伸出右手,「真的?嗯~這麼一說有點心動吶?不過很可惜的,母親不讓我養呢。」在半途中被輕拍過,「既然醒了就自己起來,周子狐狸我可拉不動吶~」「啊、好過分~紗枝ちゃん壞心眼~」「壞心眼紗枝はん的話就會直接丟妳在這邊睡了呢。」

 

 對上那對彎彎的眉眼,周子也跟著笑了起來。她一個打滾的坐起身、再一個懶腰之後,即是拍拍靠枕的丟到一旁,彎腰撈過桌上的雜誌,「紗枝ちゃん~」「嗯~?」「今天到我那裡,可以嗎?」伴在身邊並行離開交誼廳,看向走在右方、比自己矮上半個腦袋的紗枝,這孩子聽了她的話、不解的歪歪頭,「周子はん的房間?」「對,不行?」「是可以…怎麼了?」

 

 「啊~稍微、呢?有東西想要給妳~」「哼~是吶?」嘴上裝作不在意,眼睛卻是充著好奇的看往自己,也沒撐多久、那孩子便自己笑著的低聲道:『周子はん送的禮物~好期待吶~』「那就多期待一點吧~?要是等等看到實物失望了也好補回來。」「什麼呀那個。」笑鬧著的,偶爾妳戳一句過來,我戳一句過去,明明只是這般簡單且毫無內容的對話,周子還是能感到自己心底的疲憊在慢慢舒緩。

 

 每個人多少都有幾位常處在一起的好友。就像周子,不同的時期、便喜歡待在不同人的身邊,她喜歡待在有芙蕾的地方,做些像是逗ありすちゃん、ありすちゃん或ありすちゃん之類的事情,也喜歡在奏或製作人的身邊,故意用言語或行為去捉弄。懶得動彈時,就看看志希和芙蕾湊在一起胡鬧,惹得美嘉炸紅了臉。嘴饞時,或是拿過自家送來的日式點心、或是吃著誰人烤的餅乾,喝著紗枝泡的茶,即能悠悠閒閒地賴在交誼廳一整個下午。

 

 然而很多時候,該說是在宿舍中的很多時候,比起自己一人待在房間窩著積灰塵,周子更喜歡賴在小早川紗枝的身邊。

 

 也許也有成長環境的因素,小早川紗枝的確比周子記憶中的誰人都還更像個『京女』。舉止優美、端莊高雅,再加上這人自幼時起的興趣日舞──以人為軸、淺而穩的曳步移動,含蓄而靜雅的手法身姿,在伴奏和樂人的歌唱下,僅能用扇、手巾等道具同舞蹈來表現出曲中的情感與其景…習慣代上了言行,像是蓋了一層又一層的面紗、捉摸不透的模樣,以至於換在不熟悉的人眼裡,這般的表現就成了『京女』刻板印象中特有的表裡不一地刻意。

 

 真要說的話,那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容易靠近的性格。

 『嘛~確實、偶爾也會戳到痛點就是了~』不能否認的,是有時紗枝無害的『捉弄』或『打趣』、聽在心思重的人耳中,無非是萬分刺耳。

 

 只不過。

 發現自己的偷瞧,『怎麼了?』面對這孩子無聲地詢問,周子笑笑的細起眼,輕喃了句『沒什麼~』的、收穫了一個又是無奈又是困惑的笑容,不屬於該年齡的穩重、成熟,底下卻參著令人驚喜的孩子氣,僅有在真正接觸後才能得知的、過分直率乾淨,以及可愛的固執。

 

 意識到時,周子已喜歡在某個固定的狀態下、賴在紗枝的身旁。就算只是她寫她的作業、她看她的雜誌,就算只是彼此分享起她的茶、她的糕點,「到了~」「快進來快進來~」率先轉開手把將門推開,在這孩子眼神的控訴下把新買的雜誌亂扔在床上,「隨便找個地方坐吧~?啊、床上也可以喔?」「…許久沒來,周子はん的房間還是一樣呢。」牆角邊亂疊的雜誌、拆了卻沒拿去扔的點心包裝,以及隨手掛在椅背的外套衣服。

 

 「對吧~我有好好的在保持呢~」在老家都是媽媽幫忙收拾的說~

 小驕傲地說著,得到了個『我沒有在誇獎妳吶。』的眼神,「先坐著等我一下~」周子裝作沒發現的反手開啟空調、讓運轉的機械音響在室內,自己則是來到櫥櫃前找起了記憶中的紙袋。

 好不容易在洗好的衣服堆下發現眼熟的茶褐色包裝,周子哼著LiPPS新曲的來到正中央的矮桌邊、一屁股坐在紗枝的斜對面,「這個,給!」「おおきに~」相較於紗枝的側坐、周子隨興的盤著腿,手撐在兩側的望著她的動作。

 女生們關係好起來後、私底下多少會互相送些小東西加深感情,當然周子和紗枝也不例外…許是平時都是送些小巧的物品,此次看了包裝、卻發現是有品牌的,『あら…』紗枝先是訝異地眨眨眼,稍稍側頭瞥了她一下,見周子面上還是那般『快開快開~』的高興模樣,才接著手上的動作。

 輕巧地撕去封口處的一小膠帶,將裡面雪色的白色紙盒給取了出來,「…守在交誼廳等我回來,讓我洗好澡後到房間一趟…就是這個?」並不是嫌棄,而是滿滿的疑惑。瞧小早川紗枝已將盒內的指甲油取出,不解的蹙起眉頭,周子這才開口解釋,「這段時間不是LiPPS的行程排得很滿?前幾天趁著空檔、和大家在附近的商圈晃了下…覺得這顏色很適合紗枝ちゃん,就買了~」

 只是聽了她的說明,那孩子還是維持著同樣略感為難的表情,「周子はん的心意我很高興吶?…不過,我平時不擦指甲油的呢。」「知道呦?」「耶、?」含在口中反覆潤色了幾次的話語被理直氣壯的回扔過來,饒是小早川、也不禁發出困惑的音,「知道呦?畢竟都共事這麼久了呢。」

 

 那怎麼…?

 會說話的眼睛替其主道出心語,惹來周子有趣的笑聲,「不是說了嗎?因為覺得這顏色很適合紗枝ちゃん,所以就買了。」「…?」見紗枝仍是不明的皺著眉頭,看上去還有些呆呆的模樣,周子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她人向前傾,左手支在桌上、托著腮,右手食指敲了敲指甲油的黑色蓋子:「在等奏ちゃん和美嘉ちゃん的時候,旁邊剛好有美甲師在和客人介紹幾款裸色的新品…結果看到這款櫻貝色後只想到這一定很適合紗枝ちゃん,好想看看呀~的、沒考慮太多就掏錢了。」完全忘記紗枝除非工作需要,否則不美甲的。

 「…誇獎我也不會得到什麼吶?」「我知道我知道~」在質疑而戒備的目光中,周子偷偷地用指尖將指甲油再推向紗枝的方向,「周子はん…?」被制止。「嗯~?」「…心意我很高興,不過指甲油還是周子はん自己用吧…?」「這可不行,這是シューコちゃん一邊想著紗枝ちゃん要是塗上了絕對很好看呀~的、一邊買的呢。」抵制的力道弱了些、「…收了也不會用吶?」「嗯嗯沒關係,只要紗枝ちゃん收下我就很高興了~」「………。」

 

 打量的目光沒能穿透周子長年對外溝通練就的厚臉皮,見無聲的指謫無效,紗枝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呼了出來,「…我、這幾天都要拍攝呢。」「嗯,週一的時候有確認過了,還記得呦?」面對周子重頭到尾都保持著的同樣地笑容,紗枝選擇保持沉默。

 果不其然,看紗枝沒繼續問,周子細起了那對漂亮的眼睛:「沒記錯的話,紗枝ちゃん的拍攝內容,是あいくるしい的校服和3、4月份和服刊物的封面照吧?」「…是呢。」「手不行的話…「不做。」為了避開周子的視線,紗枝稍稍支起上身將坐姿改為正座。

 「…紗枝ちゃん~」「不行。」「不是都會穿上襪子嗎?外面也看不到~」「不可以。」「周子はん的拜託也不行…?」「…我不答應。」故意別開臉、不去看周子刻意露出的可憐兮兮模樣,但紗枝最後有些軟化的態度還是讓周子不意勾起嘴角。

 見著那孩子仍不回頭,周子伸長了手、越過桌面,在紗枝批於肩上的外套上輕輕地扯了扯,「紗~枝はん,這兩週都忙的暈頭轉向,看紗枝はん塗上這款指甲油的想法可是シューコちゃん堅持至今的動力呢…?」「……那個、不覺得很狡猾嗎?」「我倒是認為剛好~」笑鬧著的回覆被白了一眼,看紗枝總算正回身子、周子開心的站起身,朝著這孩子伸出左手,「…周子はん一開始就是這個打算吶?到妳的房間。」「嗯~因為紗枝はん是舖被子的吧?那樣很不好作業呢。」牽起她,讓小早川紗枝坐上自己的床緣,周子則是坐到了前者原先的位置,並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紗枝はん也是,知道我是想自己來的?」「…看周子はん難得這麼堅持,多少猜到的吶。」

 

 沐浴後穿著的淺色浴衣、搭配的深色外套,落座時稍稍用手按了下膝窩處的、不坐滿,在直起上身的同時用左手輕壓膝處避免弄亂。待紗枝望見周子的動作後,淺抿了下唇,右手順著小腿往下、將襬處些些提起,「…失禮了。」「請吧請吧~」

 帶著欣賞的心情看著這孩子的點點舉止,那份餘裕卻在裸足輕觸她的膝頭時不知落到哪去。恰到好處的體態、健康的膚色,粉色的、修剪整齊的指甲,在墨黑色七分牛仔褲的打底下格外顯眼,「……我開始囉。」「、…」左手輕輕握過溫潤的腳踝處、稍稍向上托起,細膩的肌膚在掌中、同著的暖色調般染著相似的溫度,隱隱地顫抖、緊張帶來的緊繃,和上方傳來的細微地、雙手捉過床墊的摩娑聲,『…嗯~~』裝作專心於手上的動作,垂下的腦袋避開了嘴角苦笑被看去的可能。

 

 因紗枝剛梳洗回來、清洗的步驟可以省略,周子左手穩著紗枝的右腳掌、右手拇指纏繞上紗布細細地清除軟皮,「…、」清理的過程中,時不時能感覺到這孩子欲收腿的動作,「紗枝はん?」「…很癢吶。」眼底收穫一張害臊而不自在的表情,也不清楚是不曾美甲過的不習慣、還是鮮少被人捉住腳掌的不適應,在對上了周子的視線後,紗枝微收的肩膀稍稍的放緩,可臉卻是別向了左方。

 

 

 塩見周子很喜歡待在小早川紗枝身邊的那種感覺。

 許是同為京都出身、許是後者性格所致,無論是閒聊,還是各做各的事情,都能讓周子心底的毛躁慢慢平復下來。不光是令人懷念、可又更為奢華幾分的泡茶手法;也不光是品茶點時,時有同感的共鳴。不疾不徐的語調、和緩的少女音,伴著這孩子本身帶出的靜雅。越是熟悉,越是接觸到小早川紗枝的本身,越會在談天時、比起解讀語句表面上的意思,更喜歡去翻出這人無心間掩藏在底下的含意。

 

 率真的,時而孩子氣的,喜愛捉弄、有點壞心眼的,比誰都還要固執,也比誰都還會為了點小事開心的,如有著華麗外觀的上生菓子。可品,可嚐,可觀,可雪月風花,是為日本文化的美彷如僅是待在身邊望著,再煩悶的心也會慢慢地淡去。

 

 只是,這樣單純膩在這孩子身邊休憩的想法,在無意間有了變化。

 平日總用和服將自己纏緊,舍內也著上浴衣的、孩子,『有點糟糕…、』因酥癢而難耐的側臉,華美的頸線,以及不久前、那孩子微微挑起下襬的舉止,和曝露在空氣間的小腿──都讓周子回想起幾個月前,幫她安上棉條的事情。

 

 向前微傾的身體、凌亂的淺墨長髮和櫻色粉唇,是羞是燥惹得面龐紅通通地更顯稚氣──半放的裙襬來不及遮去的白晢大腿,內側則是因導管取出的方向不對、牽上短短一線的緋色,『周子はん、…ほんまおおきに。』想起那,抑去了無盡言語的眼睛。

 

 感覺到耳朵正開始發燙,不理會過劇的心跳,周子深深的閉了次眼、吐息,強行將畫面從腦內消去。

 

 塗指甲油有固定的幾個步驟,去軟皮、清除表面油份、基礎油、指甲油,護甲油。腳的底下沒有硬物支撐、取而代之的即是周子用拇指指側去充數,「不要亂動呦?」膝蓋與左手並用的施著力、將掌中的溫度給固定,一面用瓶口刮去一側彩刷的量、用另一側在甲面處輕刷,一次、兩回,打好透明的護甲油後再上指甲油。同著她越發流暢的動作地,是來自上方的陰影,「紗枝ちゃん?」「每上一次都要等它乾嗎?」「對呀~如果太快上第二層,很容易會花掉的呢~」「這樣呀…」

 大概是見周子塗的認真,讓原先有些小抗拒的紗枝好奇了起來,她研究了一下,看周子塗完右腳第二層的護甲後、準備重回左腳上指甲油,每回都要避免甲油弄到外邊的小心翼翼,不禁感嘆道:「很複雜的工程呢。」「嗯~~是嗎?」聞此,在結束右腳的作業後、周子仰頭回道:「應該習慣就沒事了吧?我倒覺得這比紗枝はん穿和服的步驟簡單多了…。」

 

 「穿和服其實很簡單的。」那孩子笑著道,「雖然也是動作熟練就可以加快速度,但中途可不需要等待呢?…周子はん、指甲油也是要上兩層?」「不~一層就好,兩層的話顏色會變得更飽滿,感覺會有點超過呢。」周子瞥了眼為圖方便、被撩到膝頭處反折到大腿下方的浴衣下襬,心頭一跳,待見了因前傾的關係領口微開、隱約可見的鎖骨,就感覺原先好不容易散去的熱度再次重回耳根。

 把身體的變化強行放到一旁,周子深深地望了眼紗枝、笑說道:「是說…其實紗枝はん也多少是感興趣的吧?美甲。」「…畢竟也是正當花季的女性呀。」

 本在觀摩的紗枝突然被周子這麼一說,沉默了會兒才不好意思地道:「平時在交誼廳或休息室時都有聽大家在聊,稍微知道一些…不過沒有想過要買來試試。」「紗枝はん保養得很好、給人的感覺也和指甲本身的淺粉色很合,不需要特地去做美甲嘛~倒是可以等過幾年,看有沒有美妝雜誌的工作~像美嘉ちゃん那樣。」「…那周子はん還買指甲油給我?」「就說是不小心買下手的嘛~就是那個…衝動購物?」「什麼呀那個、」

 見對方被自己的話逗笑,周子小得意的細起眼,手上的動作也不由得加快了幾分,「嗯~的、好!」待最後的小腳趾結束、周子把散放在身邊的雜物都收上桌,「完成~!」「辛苦了~」「不~果然上了年紀就是不成了,腰彎太久有點痛~」苦著臉的站起身揉揉後腰,得到這孩子的輕笑,就看她輕輕地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周子はん和我的歲數不是沒差多少吶。」

 一屁股坐到紗枝旁邊,當身體接觸到床鋪、就是沒忍住的直接翻了個身倒向床面,「太久沒弄了嘛~只要想到一塗錯可能下次紗枝ちゃん就不會讓我弄,搞得身體超緊繃的…啊、還不可以碰喔?最後一次會乾的比較慢。」側身朝紗枝的方向轉去,見那孩子還在好奇的觀察著上好色的腳指甲,忙提醒道。

 「はいな~」

 

 被點了一聲,紗枝不好意思地收起好奇,重新攏了一下浴衣後、微微偏過腦袋的,與周子對上視線,「所以,周子はん稍微放鬆一點了?」「嗯?啊~嗯嗯,已經結束了嘛~不過等等還要檢查一下喔?看有沒有不小心把「不是指這個。」眉頭無奈的蹙起,紗枝笑著用指尖點了點她自己的額前,「最近,不是很忙嗎?每次碰到周子はん的時候都皺著眉頭,剛剛在交誼廳的時候也是…好多了?」

 『被發現啦』、的,意外的是自己並不驚訝,許是一開始就沒有掩飾、又許是希望能被察覺,周子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眉間,不意地笑了。

 

 真要說的話,那其實並不算是一個容易靠近的性格。

 可塩見周子卻很喜歡待在小早川紗枝身邊。

 

 「被發現啦?」裝作無害的笑著,被無奈地望了一眼,「很明顯吶…我還以為做美甲是想放鬆心情或轉移注意…猜錯了?」「嗯~猜對一點點,主要是想幫紗枝はん塗啦。」「………。」聽了她的回話,小早川紗枝安靜了下來。看著這孩子的表情,一個疑問才剛浮上、便被早一步的嘴巴給道了出去:「啊、該不會是…紗枝はん想讓シューコちゃん心情好起來,才願意讓我做的?」「…我不知道。」「耶~~嗚哇~怎麼辦,シューコちゃん超高興的!」「………周子はん!」

 被害羞起來的對方拍了一下,周子總算是忍不住笑出聲,「對不起對不起…嗯,不過,嗯~謝謝呢?紗枝はん。」「…不客氣。」被戳了一下的、明顯不開心的,稍稍鼓著雙頰的孩子。明明僅是如此,僅是如此單純的反應,卻讓周子如在寒冬中飲下一杯溫開水般,全身都暖了起來──「紗枝はん、很像是上生菓子呢。」不由得,將這句給嘆了出來。

 

 雖有著令人驚豔的外觀,但細品時、讓人印象深刻的卻是那淡雅的香味與細緻的口感,使人不忍太快嚥下。「什麼吶、那個,…誇獎我也不會得到什麼吶?」有了上一次做鋪陳,這次說出這句時、紗枝雖面上不顯,可語氣卻比稍早前的那回還要更警慎些。

 

 「對對,在誇獎妳在誇獎妳~」見這小心翼翼戒備著的模樣,周子忍著不笑出聲,她『嘿咻!』的撐著身體坐起身,用手輕輕地拍了拍紗枝的腦袋:「更何況…不用給我也已經收到了呢~」「…?」被周子的舉止弄了個呆愣,紗枝慢了一拍的回過神、臉上怎麼看都是困惑的,「周子はん有時候說的話都不是很明白吶…算了,只要精神好起來就好了。」「嗯嗯,紗枝ちゃん真是個好孩子!」「…說是這麼說,不過再誇獎下去總感覺周子はん又要起壞心眼了,所以先告一段落吶。」「耶~~」我明明是真心的說~

 

 笑鬧著的離身坐回地上,再一次捧起紗枝的腳時、那孩子已不再會有收回的條件反射,而是乖乖地讓她檢查。『嗯,果然、』「很漂亮呢…紗枝はん。」「……おおきに。」如想像中的那般,櫻貝色很適合這孩子。

 

 身穿著淺色浴衣、有著大和撫子風範的、尚未成年的孩子,在他人面前露出裸足、被稱讚後面上殘著是喜是羞的模樣──雖然在外演出的時候常會有服裝師或化妝師來幫忙著裝,但多被藏起的雙足、還算是生人勿近的範圍吧?

 感受著掌中稍稍顫抖的熱度,上方傳來『周子はん…?』的少女輕音,端看著眼前成品的塩見周子半放眼簾,左手拇指不意細細劃過溫潤的腳踝處,得到對方身子敏感的一跳,「周子はん!?」「…嗯~~紗枝ちゃん,過陣子不是會有夏日祭典?」「啊、是呢,是有聽美穗ちゃん她們在聊。」「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耶、?」

 

 見紗枝睜大了的雙眼、內頭盈著過分乾淨的純色,周子慢慢地細起眼睛,笑著回道:「到時候再讓我幫妳做美甲吧?」誰讓只這麼一次,也太可惜了嘛~

 

 塩見周子很喜歡待在小早川紗枝身邊。

 經歷過冬日一事,見著面色平常的小早川紗枝、還以為心態開始不對勁的只有自己…『沙─、』被捉過的床單、輕抿的櫻唇,在僅一瞬而過的、潤了的灰黑色水眸中,周子收穫了一個微顫的情緒。

 

 從上京後來到這裡,在認識的所有人中,塩見周子自認沒有誰能比自己更清楚上生菓子的難得,也沒有人能比周子更了解其物的得來不易──雖說還沒決定是否能品、何時要嚐,但不代表不能早一步先從台上收到掌中吧?

 要是被誰人破壞了,該有多可惜──看著這孩子同著半放的眼簾,望著自己雙手時那臉上透出的不自在,周子悄悄地加深了手掌收闔的力。

 

 「吶?」細聲地慫恿著,有如正準備做壞的淘氣狐狸一般。

 想到自己作業後的成果,搭配上浴衣的景色,周子分心的想,不知道屆時送這孩子腳鍊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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