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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儀、外語、音樂、馬術、舞蹈、歷史、文學、繪畫,自那時起、她要學習的內容堆積如山,從無…又或許是從錯誤的觀念、想法和知識強制扭轉成『學會』,並將其逐步優化──「接下來還請…」將課堂上的講解內容記錄在筆記上,書寫中的手一頓、公主裝作自然的往左側望去,『……好久不見了呢。』

 走道上空無一物,當然,照理說該是正常的。可看在公主眼中,在她的左側、卻是站立著一身體透明的存在,『夏洛特。』在心中喊著她的名字,那位『夏洛特』如聽見一般、朝著她的方向看來,與自己相同…一樣的穿著、一樣的長相、一樣的表情、一樣的金色長髮,『夏洛特』見公主上課不專心,露出了有些稚嫩的、不贊同的模樣,她無奈的指了指公主桌上的筆記,做出讓她乖乖聽課的表情。

 

 『知道了,會專心的喲?夏洛特。』

 在心底回應著那人,公主重新將注意放在台上,而似是達到目的、夏洛特也憑空消失了──許久不見的,另一位夏洛特。

 

 結束下午的課程、同著貝翠絲一起在博物室等待其他人的到來,接過貝翠絲遞來的紅茶、笑著道謝,公主轉頭把目光放在正前方,夏洛特就坐在自己的對面,用著正確而高雅的姿勢端著茶杯,在發現她的注視、淺淺的勾出一抹微笑後,稍稍下放眼簾的品了一口。

 如幼時,公主也同著她的、就像是模仿一般作出了相同的動作,『…為什麼出來了呢?』面上掩飾著自己的動搖,公主垂眸思索著。

 

 夏洛特。

 是從幼時起一直陪伴著自己的存在,她已經忘記是從何時起…也許是在學習馬術、又或許是舞蹈,還是禮儀…?在一次次過分寂靜的夜晚、那空無一人的寢室,如同傻瓜一般回憶著腦中所記錄的動作,一步、一步的,慢慢嘗試、慢慢修正,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學會,必須在誰人都沒有察覺到之前掌握,正因為她清楚那些人記憶中的夏洛特是那般的優異──『………夏洛特?』今天也來了嗎?

 

 透明的身影回過頭、看向她,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夏洛特穿著她與她初次見面的那身服裝,瞧她還呆站在原地,有些無奈地抬了抬手,『我知道啦,夏洛特好嚴格呢。』聽見她的不滿,夏洛特可愛的小臉也跟著皺起來了,那人稍微鼓了鼓雙頰,慢步走到公主身邊,再次做出了抬手的動作──學著她那般,公主同著夏洛特放慢了的步調,起舞。

 

 夏洛特不會開口,但是望透了寢室的鏡面,公主也慢慢的從夏洛特的表情、行為舉止猜出她的意圖和想法,音樂時、她會坐在她的身邊,一起演奏。繪畫、她會跑到繪圖的目標旁,讓她差點將她給一起收入圖內。就算是無法陪同的馬術、或是文學類的課程,她也會在她的身邊陪伴,不曾留她一人──因此。

 

 因此,在宴會上公主一下就認出她了。

 陪伴了自己10年之久,她不可能錯認,只是、夏洛特的模樣和總是陪伴在她身邊的她不同,無論是髮色、表情、還是給人的感覺,她突然的出現,反倒讓公主以為眼前的這位才是幻影,「我們曾在哪裡見過面嗎?」可不真實的她,才是夏洛特。

 

 10年後的再見,夏洛特總算是回來了。

 她同自己預料中的一般優秀,可也與想像中的不同。夏洛特成了間諜、就如她變成公主一樣,隨著遭遇不同,她們所理解的知識、學習到的課程都出了偏差,她長年學習的內容對自身的境遇沒有多少幫助,但這位夏洛特身負的技能、卻成了打破當前困境的鑰匙,『我還以為,妳不會再出現了呢。』

 明明才沒幾個月、彷彿過了好多年的,公主愣愣地望著面前的夏洛特,感覺心口空蕩讓人不安。

 

 她是她的目標,是她理想化的公主夏洛特,在她碰上疑惑、遭遇困難時,是因為她的存在、支撐著她一路走來,公主模仿著她、不斷的學習,試圖朝著那人的方向再靠近,只為了讓『安潔』成為能夠達成她願望的『公主』──「公主,萬分感謝。」「…千世桑?」回過神來、千世已經在夏洛特的位置上坐下、神采奕奕的朝著她行禮。沒有主語的道謝、讓公主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沒記錯的話,今天千世桑有舞蹈課吧?成績合格了嗎?」「嗯姆,得到導師的許可,已經通過基礎的課程了。」「原來是這樣呀!太好了呢~」「啊啊,還真是要感謝公主,每次都陪我練習。」

 如此地說著,害臊中帶著驕傲的,見著千世這般表情、公主也同著一起露出笑容,「不會,有幫上忙真是太好了。」「那麼!作為慶祝,我去多準備一些甜點過來!」「喔喔!感激不盡!」真心替朋友高興地貝翠絲、因貝翠絲的反應而開心的千世,僅僅只是坐在這方看著兩人的互動,就能令公主的心情愉悅起來。

 

 當五人小隊全員集合,小小的慶祝會開始了。

 比起茶品更嗜好酒精的多蘿西,認為不該在公主面前、更甚至是早上就開始飲酒的貝翠絲,一邊讚賞一邊津津有味的品嘗甜點的千世,和默不作聲的享用下午茶的安潔,「不過不愧是公主阿,真有一手呢。我還以為千世還要再不合格一段時間。」「那是當然了!」教人的可是公主呀!

 就像是自己被誇獎一般,貝翠絲無形的小尾巴都翹了起來,同著她的喜悅、原先對多蘿西的點點不滿也消之一去,『多蘿西桑,這個也試試看,味道很不錯喔~!』的替對方添加盤中的點心,「喔、喔喔~謝謝啦~」也不知道是清楚才這麼說,還是說了才發現,多蘿西感激的朝著貝翠絲笑了笑,邊動叉子、邊用鼻子輕快的哼了段曲。

 

 「過譽了。千世桑的學習能力很好,只要多練習幾次就能記住了呢。」今日貝翠絲泡的是混合調味茶,濃郁的口感、芬芳的茶香,參入牛奶後的柔潤帶點微甜,很受公主的喜愛,『泡茶手法越來越好了。』享受著入口的美味,公主只感覺眉間的急躁舒緩了些,垂眸望著杯口、在旁人察覺前將手中物置於桌面,再次仰頭時又回到最初的笑顏。

 「只是占用到公主的時間…。」「教人的同時也能順便複習,更何況比起一人練習,人多一點才有趣嘛。」「喔喔!是這樣子嗎!」「千世桑…」壓迫著呼吸的、稍稍得以喘口氣的短暫時光,公主越發珍惜面前的這一切,就越發感受到身後彷如何物又朝著自己進了一分──所以,妳才會又回到我身邊了嗎?夏洛特。

 

 兩位夏洛特不曾出現在同一地方,也許是公主淺意識中認為世界上的夏洛特只有一位,只有離開了白鴿小隊、有著一頭金色秀髮的夏洛特才會出現在她面前,『吶,夏洛特。』『?』並肩走在往寢室的路上,夏洛特歪著腦袋的看向她,臉上滿著好奇。

 『…晚點,能陪我一起練舞嗎?』走在靠外側樓棟的長廊,作似往窗外看去的、公主望向對方,夏洛特眨眨眼,露出了她常見的笑容,『那約好了呦。』淘氣的加重了一遍,夏洛特如拿她沒轍的笑著,逗得她差點也笑出聲來。

 無論是哪位夏洛特,都不太會駁斥她的需求,意識到這點、公主感到腳步沉了些,她點頭謝過護送她回房的護衛,獨自入屋,唯有這時、才可鬆一口氣的,公主放下手包、失了禮儀的直接躺上床鋪,用手臂遮擋光線的侵入,吐息。

 

 空殼的她,為了存活、為了達成那人的願望,不斷的依照她心中所想的『夏洛特』的模樣去努力、去模仿,她認為,只要這麼做、至少能再朝著她的目標更靠近一些──但,當另一位夏洛特出現再她面前時,公主才發現自己錯漏了許多,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件事?』『…指的是妳的婚約,夏洛特。』『我認為還是太快了,至少要等到畢業以後…』「…畢業。」在學期間、還能多少迴避這方面的話題,可當她畢業、身為第四順位的繼承人,又身無背景…被拿去作為交換更多國家利益的籌碼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不行。

 隨著她、隨著『安潔』的到來,隨著白鴿小隊的成立,隨著她與大家一起出任務、在任務期間碰上的點點滴滴──了解了她身處於『公主』一位、所發現不了的,更廣的世界。人心、身分,還是金錢。許多許多的因素導致人們的心中豎起了一座厚實而高大的牆,越是深入她原先沒能靠近的裏方、越是明白自己不該在這裡停下,不再是僅能口頭空喊著要打破牆、要成為女王,而是真真正正的,發自心底的、更為充實的…信仰。

 

 可。

 「………。」休息了一會兒,公主呼出口氣,她坐起身、看著已經就位了的夏洛特,也同著就定位的擺出相同的姿勢。作為公主、外界看來她必須學習到的知識已經盡可能的掌握。可如要成為女王、還遠遠不夠,當前就已經常為了她的安危而被排除在任務外,對於這般的自己如此的無力,卻又不捨得就此放棄的,公主看向了夏洛特,『夏洛特。』對方沒有停下腳步,如自己一般。

 看著那人的身影,以往總認為自己已經靠近,可在從旁側望去時卻仍有段距離,『吶…妳是來教我怎麼成為女王的嗎?』她的問話沒有回應。就如往昔的10年歲月般,夏洛特不曾開口,所有都必須靠『公主』自己尋找答案。

 

 為什麼呢?

 明明幼年時看去是如此的感到信賴,現在望去只注意到那身淡的快要消逝的背影,公主默默的閉上雙眼不忍看去。沒能停下的步伐、沒能停下的舞姿,畢竟是早就記憶下來的內容、為此,只要她不停下練習,就算是讓眼睛稍微休息也不會有人責罰吧──「這樣做很危險喔,公主。」「、!」誰人接過了她高舉的手、另一手被搭在對方的手臂上,緊了下的腰側將她帶到另一處,睜眼時、入眼即是陌生而面熟的臉龐,「夏洛特…?」

 「累了就好好休息,不要逞強,要是受傷了該怎麼辦?」過分真實的、因不贊同而透出點點怒意的表情,『什麼時候進來的?』困惑的目光越過安潔肩頭、在另一側的夏洛特已不見蹤影,「公主。」耳畔點上了加重了的語氣、含著擔心地,公主重新對上安潔的眼,「最近總感覺妳有些心不在焉…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和我說,至少外出的公務我多少還是能幫妳「吶,夏洛特。」「…怎麼了?」

 對於她的打斷,顯然感到稍稍訝異的安潔不掩關心的望著她,放輕而過柔的語氣要是被白鴿小隊的其他人聽見,大概又會大驚小怪的鬧起來了吧──有太多太多事情想和對方說,可長年下來的習慣、對那位夏洛特的習慣,彷如也被轉移到眼前這人身上一般,開不了口。

 

 吶,夏洛特。

 我的時間在幼時的那天停止了,直到在見到妳之後才發現自己止步不前,明明朝著名為夢想的方向前進,可再怎麼努力也終究沒能拉近距離。

 

 吶,夏洛特。

 我的時間在與妳再次相識的那天重新開始流逝,相似又相異的我們兩人,總能帶給對方新的發現與體驗、無論好壞,可它運轉的速度又是如此殘酷的快速,望著它、我不只一次認為自己也許無法在適時內達成以往的妳、如今的我的心願,『吶…吶、夏洛特。』不再是安潔,也並非夏洛特的公主,到底該怎麼做、才可以成功走在通往女王的路上呢?

 

 這是無論哪個妳、都不清楚,也無法教導我的事情呢。

 只是。

 「能再陪我一下嗎?」捉著她的手、同著對方轉了個圈,不再是單人獨舞,手上、腰上、前方,實際存在的熱度總能讓公主忍不住去依賴,這是她前幾年不曾有過的體驗,如此陌生而熟悉,「…我知道了。」聽出她語氣中的期盼,先順從的總是對方。

 

 學會了夏洛特的不語之後,換成面前這人、同著以往的自己一般要猜測她的心,可直至現在、公主才了解有些事情該是一直作為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將成為女王,打破眾人的牆壁,然後…』感受著名為『時間』、那壓迫在頸脖處的異物逼近,公主露出該是屬於公主夏洛特的上揚。

 

 吶,夏洛特。

 妳可瞧見立在我們之間的牆壁?並非由妳那來,而是從我這起。

 我正打算摧毀它,但在那之前──「夏洛特。」「嗯?」一曲結束、稍停後又起,細細感受著安潔的步伐,公主施著好奇的目光朝著那人的蒼灰色看去,「什麼時候學會的?男性的舞步。」雖然是間諜,但是公主不認為 Control會讓底下的女間諜特地女扮男裝去參加舞會,所以多蘿西或安潔應該沒有接觸的必要才是,「…宴會上看久了自然就記下來了。」「是嗎?」「嗯。」

 面無表情的說著,若是眼神能和她對上就更有說服力了呢。

 公主輕輕的笑著。

 

 刻意把任務時間錯開的多蘿西,在她放空之餘特地前來請教、不讓她有時間胡思亂想的千世,察覺到她的抑鬱而適時泡上一壺調味茶的貝翠絲,以及主動牽過她的手陪在身邊的安潔。『謝謝妳替我擔心,不過…已經沒問題了,夏洛特。』對著那位不知何去了的公主夏洛特,她無聲的道著:『因為,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呢。』

 不再是她孤身一人埋頭直追的幻影,周圍已經出現能攜手一同邁進的存在,她們來自不同的背景、有著不同的經歷,卻走在大致相同的道路上,『也許遇見妳、遇見大家,還不足以被稱為奇蹟。』可收穫了這份溫暖,她能清楚的體會到那在心中的轉變,慢慢形成另一種稱做勇氣的動力。

 

 「…能遇見妳,真好。」

 對於她的輕喃,不禁收了緊手上的力,安潔在短短的一愣過後,害臊而開心的笑了。「我也是。」

 請再等她一會兒,『在妳向眾人展露出笑容之前、不會離開的。』所以,所以。

 

 『還請,別離開我。』

 不可語的希冀被收在牆的這一側,只因要將這份脆弱曝露在妳面前,還需要點時間。

 務必要在熱度燒毀她這身軀殼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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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