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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的天有些寒,風中帶著刺骨的冰、縱使有著圍巾纏繞在頸上,卻依舊有著少許的風滲入縫隙間,將那空洞給填滿。


進入成川美術館後,右手邊的商店中擠滿了同樣也來觀光的老者們,正購買著紀念品。

她慢悠悠的向前走了幾步,首先進入了右手邊的畫室。


壁上掛著幾幅風景、也許是秋色,又或許是綠林,但真真正正讓她注意到的,是一位女子。


站在紀行賦的前方,深深的、望著那其中的色,似是悲、似是念,她有著日本女性特有的溫和氣息,略高的身姿站的筆挺,那身白色大衣卻像是要融入畫中的那霧中,步入那白色的房內般。

似班卓琴的弦樂器、柱時計,花瓶和著上青衫外袍的女性人型,以及在那之後的、被那女子所深深注視著的,並列於山丘上的白色建築。明明是帶有著希臘風景的畫,卻是出自於日本人的手中,不得不說福井筆下的色調都讓人讓人心中起出一絲輕波,總能讓人靜下心來、細細的去品味著其中的意義。只是,雖然好是好、卻沒有給人那種強烈的印象衝擊,或是能讓人深深動心的景色。


雖然人的喜好各不相同,可縱使是再好的畫、她也不認為能讓人駐留,將那顆容易變動的心獻上去。


所以,她對於這位深深入迷的女子,感到好奇。

但也僅僅只是小小的好奇,她並沒有多做思考,畢竟時間有限、停留在箱根的時日並不多,能在這短短的幾天跑幾間美術館,且於事後寫出一份讓講師滿意的報告才是重點。


搖搖頭,她轉過身、從右手邊的第一幅畫慢慢看去。

 

 

 

 


柏木由紀注視著畫中的景色,輕嘆口氣。

她很想上前觸摸,但這是不被允許的,可、那她與畫間的間隔,在此時卻是如此的遙遠。


明明只要伸出手、便可輕易的捕捉,卻遲遲沒有行動,因為、她知道已經不可能了。

與其堵死最後一分希望,還不如保留下來,作為唯一的動力,然後


「尋找」尋找著,能幫助到她的,存在。

 


 

由紀搖搖頭,她手中還握著一白色的小袋子,裡面放置著一張相同的畫的明信片,即使無法擁有,那麼買張作為紀念,也並非不是個辦法。


也許,她很快的、就會回去了。


「由紀,又出現了。」

右方的耳機出現聲響,一位略帶低沉的女音從中傳出,沒有任何準備的由紀被突如其來的提醒嚇了一跳,她蹙眉,向四周望了望。

除了老年人外,似乎還有一團不在少數的女子高中生團體在,由紀分神的去品味著空氣中的異香,然後在確認方位後、才快步的向二樓走去──那是幅畫,


不,不是幅畫。


由紀皺眉,因為她發現異香傳出的地方,卻似是位在左方的小賣店,裡面販賣著賀卡、專門放置賀卡的資料夾,以及一些介紹著圖畫的書籍。

由紀走向那賀卡堆,排放的整齊的,異香有些散去,她不太確定是從哪張傳出──莫不是,前陣子沒有發現異狀,是因為對方感覺到危險,所以轉移了嗎?


由紀皺著眉的將視線一次次的掃過那些明信片上的畫,卻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謝謝惠顧。」

右方傳來店員道謝的聲音。


下意識的沿著聲音的來源望過去,那是位比自己矮上許些的女孩,身上的穿著應該是方入美術館不久的女子高中生團體,對方點點頭接過那與自己手上相同的袋子,緩緩的離開──「那是」由紀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女孩身上,而是那袋中之物,比架上還要濃上許些的香味,從袋中緩緩的透了出來。

不好。

由紀皺皺眉,快速的跟了上去──「由紀,妳得快點。」她知道。


由紀實在是很想回應對方她也想快點,可惜不成、來到箱根後,她的同伴就不知跑到哪去了。


只剩下她一人去找尋著有可能會出事的畫像,這費時費力又費精神的工作。

為什麼偏偏是在她一人的時候撞上,而兩人行動的時候卻總是遇不到──「!」她眼瞳一縮,就是快速的伸出手、將那女孩的影給撈了過來,可惜,還是慢了一步。


黑色的布幕瞬間壟罩於大地,且帶著相同的色彩與天空交接,由紀抬眼、冰寒的風,沾上雪的枯樹,以及哀愁的灰。

……在哪」懷中的人兒已經昏迷,由紀將這嬌小的人兒安置在一棵樹下,在一片黑暗中,彷彿只有那湖面、以及樹頂上的風景為明亮的,所以、就算細起眼睛,也無法找尋到隱藏在附近的,異香。

 


 

是什麼?


看看四周的景色,由紀蹙眉細想,如果沒記錯,這應該是関口雄揮的雪原──後方傳來草葉摩娑的聲響,由紀快速的返過身、發現那是一批黑色的駿馬,銀白色的鬃毛與僅存死氣的眼瞳。


退下。

異香撲鼻,由紀瞇起眼,她擺出警戒的姿勢,雖然了解對方不可能因為自己的一語就乖乖放棄,可她還是希望能夠就此打消對方的想法。


鼻息,呼出的熱氣在空中製出了一抹白影,對方的視線從由紀身上移到靠於樹身的女孩身上,蹄聲穩重有力,對方的靠近讓由紀危險的瞇起眼睛,「好好的待在裡面,不是很好嗎?」由紀咬咬牙,她的手上多出一條鐵鍊,上面有著青螢色的光芒,它的出現讓對方停下了腳步──「都說了別猶豫。」「!」由紀眼瞳一縮,就見一條火紅色的鐵鍊圈住了那匹透著異香的馬,來者駕馭著底下開始掙扎著的異馬,紅色的鐵鍊不斷的緊縮,死死的鑲在肉中。


「嘶」難堪的悲鳴著,音就這麼回盪於空氣間,給這雪原參上一染痛惜。


由紀放下手中的鐵鍊,它沒有用武之地。

看著那馬匹的身影淡去,由紀輕輕的將嘆息吞入腹裡。


「由紀。」收拾了底下的,那位女子將火紅給收去,來到由紀的身邊,「就說沒可能了。如果真能簡單的放棄,就不會被孕育出來了。」

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動手。」聽見夥伴的話,由紀搖搖頭,她知道對方口中所說的是何種意思──每幅名畫中總有著畫者的一絲念頭、也可稱為感情,當這情感凝聚至一種程度後,便會出現生機,伴隨著人們的喜愛與感動而成形。

只是,死物終究是死物,它們走出畫布的代價,就是要背負著罪惡的、將給予自己最最深厚的感情的存在的性命給吸入體內,轉換成它們步行在現實間的能量所需。


本該被奪取性命的老者,在被殺害前就離世了。


所以循著那畫中色料的異香而來的由紀等人,根本無法找出異香的源頭,因為對方早在失去目標時轉移至那名老者最後所碰觸的,有著同樣畫像的明信片上,那有著老者對畫的餘念。

 

 

 


柏木由紀,奪取了一位年輕女子的性命。

曾為死物的她,在意識被孕化出來的那瞬間,是沒有任何罪惡觀念的。身上僅有著的,就是對生命的執著,以及對外界的渴望。


只是,外邊、終究無法讓她找到歸屬感。


想回去,想回去。

她想回去,回到畫布裡。


人就放著,我們回去吧。收工收工!」那人哈哈大笑著,能夠解決任務當然是好事,至少對上方也有個交代。

「優子」大島優子、比柏木由紀更早來到現世的存在,由紀並不知道對方是從哪幅畫中走出的,沒有人願意談起這個問題,相較之下,才剛適應現實生活的由紀,可說是還沒從那份得來的罪孽中走出。


沒有人能夠回去。


畢竟,沒有人知道回去的方法。


由紀苦苦的笑著,她難得發現屬於她的畫,02年的作品,距離現在也才不到10年,可對由紀而言,外面的世界的速度太過緩慢,所需要學習的東西太多,讓她根本無法輕鬆的適應下來。

「嗯先回去吧。」完成了任務,表示接下來又能得到幾天的假期,由紀撿起那被拋置一旁的白色袋子,輕輕的捧在胸前,「回去吧。」輕嘆。


沒有誰知道回去的方法,一幅畫的生命全都用來孕育出唯一的一個存在了,由紀實在想像不出,除了讓畫者本人再帶著相同的心境去繪製著同樣的一幅外、還能有什麼辦法──可,世上不可能有相同的作品。

就算模仿的再相像,那其中的味道、那其中的情感,也必定不會相同。


她想回去,想回去,回到畫布裡。


心中總是如此的渴望著,卻又是對身上的罪惡感到不安,抱著什麼都不知道的心、奪去了他人的生命,然後又後悔似的、想要回去,這怎麼看、都是那麼的讓人厭惡──要知道,她所奪去的性命的擁有者,是在她出生時,對她所待的這幅畫的、抱著最深情感的人。


由紀是帶著那孩子的感動,也許是悲傷、也許是嚮往,又或許是哀愁,來到世上。


想回去,不能回去,想回去,卻回不去。

她的誕生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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