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男友力３０題

之

03　晚安

就像是只有兩人的街道、四周被大量傾倒的雨水包圍，嘈雜的灑落把外界與內邊隔離的、彷彿耳邊僅殘下彼此的呼息。

感覺心臟劇烈的跳個不停，腦內循環著同樣重複的旋律，『總覺得ちゅり最近在避開我，已經很久沒有走這麼近了呢。』單純不滿於高柳明音單方面避開的舉止，大概沒有其他意思。

枯舉在半空中的傘、輕力扯著後方衣襬的力，和肩膀不時碰觸到的部位。自己靠著車道、專心於傾聽是否有來車的音，縱使眼睛假裝是在遙望遠方的街景、可明音的注意力卻還是全都集中在左方，『…ちゅり？』是多久之前？那是在更為悶熱的季節裡。

和這孩子邀約、一同去夏日祭典，興匆匆地來到隔壁鄰居家中、得到那孩子還在樓上的答案後，高柳明音很習慣的順著樓梯來到二樓。

『茉夏～我進來囉！』

輕輕兩聲的敲響、因室內空調而顯得冰涼的門把一壓，向前推去的力道將內部的冷氣都像外推擠而出，『…怎麼了？愣在那裡。』內頭的孩子先是嚇了一跳、在看清來人是自己後，好笑的詢問出聲。

半敞的粉紅色夏日浴衣、還待調整的衣領，那孩子一臉懊惱的用雙手撫平皺起的部份、然後想了想的，撿起放在床上的腰帶，『吶、ちゅり～幫我。』毫無防備的模樣、讓明音瞬間脹紅了臉，『耶、…？』『裡面的綁帶好像壞掉了…幫我穿～』就像是往常替這孩子補習時有疑惑的詢問般、開口請求著。

並不是沒有見過、畢竟兩方家長都相熟，所以也有過一起去海邊家族旅行的時候──但、那時的茉夏，才剛要升上國中，『ちゅり…？』怎麼還站在外邊？冷氣會跑掉啦～

嘟著嘴的將她拉入室內、身後的門上了落音，同著她那摸不清的複雜心情一起。

雙手被那孩子硬塞了條腰帶、就像是站稻草人那般，茉夏笑笑的撐開手臂，『吶～幫我嘛～～』

絲毫、不介意，底下的內衣被明音看清──「…ちゅり？」「耶、啊！怎、怎麼了？」

耳邊突然竄入一喊音，明音嚇了一跳的趕緊回神，側過頭看去，發現那孩子正滿臉不解的歪著腦袋看著自己，「對不起、剛剛明音在想一些事情…」「我想去一下便利店～陪我！」「好喔～」強迫自己忽略越發鼓譟的心跳，明音把腦袋中的混亂暫且排到後方，兩人一起在十字口往左邊轉去。

「茉夏要買什麼～？」「嗯～食譜。」「…食譜？」

聽見答案的明音訝異的睜大眼，就見茉夏仍舊綻著那治癒的笑容，「嗯～最近料理課要讓我們自己準備午餐，じゅっちゃん說在禮拜三前先想好要弄什麼料理…因為不知道要做什麼，所以打算先買來看看～」「這樣啊～」原來如此～的笑著回應，明音捉著背包背帶的手卻是一緊，「那個…其實明音也可以幫「不行！」

本來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的開口，可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茉夏有些不開心的鼓著雙頰，「這樣就沒有意義了啦～而且ちゅり每次都說要教我，結果到最後又說動火很危險不准弄。」這次、想要自己加油。

「這、樣阿…」

不知為什麼、看見鄰家的妹妹終於成熟長大，明音應該是要高興的。

但是心底的失落卻是怎麼也無法掩蓋，「不用擔心啦～じゅっちゃん很厲害，到時候不會的地方，會請じゅっちゃん教我的。」「嗯～」那就好～。

雨勢沒有加強、但也沒有弱下，兩人快步來到便利店時、鞋襪基本上已經半濕，「我去書架看看呦～」昔日只願賴在人後不喜出來的孩子，已經能很自然的融入人群。

在兩位上班族中間找了個不讓彼此感到狹窄的位置，看著茉夏兩眼放光的翻弄著一本本食譜，明音發現自己很難介入進去。

『總覺得ちゅり最近在避開我，已經很久沒有走這麼近了呢。』

耳朵中迴盪著的、是那孩子不久前才剛小抱怨過的話語，「現在拉開距離的、明明就是茉夏啊…」不意地，將內心的失落輕喃而出。

反應過來後下意識的想用手遮去口鼻、可手才方抬起，又放了下去。

因為那孩子根本不可能聽見這蚊蚋般的音。

看著那孩子選了本家庭料理書自己去櫃檯結帳，看著那孩子站在門口處向自己招手，看著那孩子取過外邊傘架的傘、撐起──「阿、明音來就行了啦！」要接手的動作被茉夏迴避了過去，「不用了啦～」沒有其他意思的，笑語，「ちゅり剛剛舉的很酸吧？而且還要配合我的身高～」「、…唔～反正明音就是矮！」

明音的故意牢騷被那孩子很開心的收了下去，「哈哈哈～也是呢～」看見那孩子的笑容、不知為何的，口腔中卻是滿滿的酸澀。

「但是、」勉強的笑容還沒扯開、茉夏便向明音的方向跨了一小步，拉近，「小小的ちゅり，很可愛喔？」「、…」啊啊…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避開妳呀。

只是一句沒有任何涵義的誇獎、頂多算是禮貌性的回應。

但是心卻還是因此的，期盼起。

期盼起。

那不可能的事情。

仍舊站在左方的茉夏、右手撐著雨傘，不再輕扯著明音衣襬的，就連勾手什麼的都直接免去。

明音眼角餘光瞥向那被茉夏勾在右手上的便利店塑料袋，再次、將視線放到遠處去──就是因為這樣、才會避開妳…誰讓無論明音怎麼看、那孩子都只將她看作為鄰家姊姊的，不曾有過猶豫。

所以、先偏離軌道的明音才會感覺到深深的罪惡感嗎？

辜負了那孩子的期待。

明明茉夏那麼的信任自己、明音卻用那種眼光去看待──「、…」回到家中、無精打采的，連和愛寵打招呼的心情都無。

被比自己年幼的、從小照顧到大的，喜愛的孩子給送回家…更衣、煮飯、用餐，清洗。

彷彿放空的狀態、內心僅有滿滿的愧疚感，拼命拼命的壓抑、拼命拼命的努力，卻還是不行。

愣愣的坐在桌前、攤開作業卻是沒能動筆，草草寫下的拼音、只能湊出越是輕喃便越是難受的三個音──『這次、想要自己加油。』「先拉開距離的、明明就不是明音…」

無力的趴伏在桌上、枕著雙臂，耳邊只有桌角處時鐘的滴答滴。

糟糕，好難過。

想起在家門口道別時，那孩子口中的『明天見』──「果然明天、請假算了…」

『嘟嘟嘟…』

「？」感受到震動、明音抬起頭，發現是放在左手邊的手機。

「…、」

上方顯示著的來電者，僅有三個音。明音帶點猶豫的坐起身、取過那仍不肯放過自己的機器，「…喂？」感覺到同著心一起不穩的聲音。

「もしもし～ちゅり？」「嗯～怎麼了？茉夏。」「看右邊嘛～」「…？」

聽見那孩子難得的撒嬌，明音訝異的眨眨眼，順著那孩子的指示向右邊看去──「変な顔。」笑音同著笑語一起透過這機子傳了過來，右方映入眼底的、是那鄰家大大開啟的窗璧，茉夏換上了粉色的睡衣、滿是開心的趴在窗台，看著自己。

「發什麼呆呢～」都已經、看了好久了呢，ちゅり妳。

就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壞小孩，茉夏臉上浮起的小得意，「嚇到了嗎～？」「、…嚇到了。」「嘿嘿嘿～」乖乖的承認沒意外的看見了茉夏更讓明音心亂的笑顏，可愛的、讓她不能自己，「吶～ちゅり～」「嗯～？」

明明距離並不遠、稍微大聲點便能傳達過去，可兩人卻無聊的拿著手機、在將近１１點的時間浪費日幣，明明距離並不遠、明明看起來是觸手可及──「おやすみ～」「、───！」伴隨著這聲晚安，明音心中彷彿有著什麼，也在音落的同時粉碎下去。

「おやすみ。」

不知不覺、人已經來到窗邊，看著茉夏越發細起的高興、心臟便越是收緊，「…祝好夢喔？茉夏。」「ちゅり也是～」

柔柔的音，只伴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