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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快吶。」

因為土地所有權的問題,不得不在短期間內拆除的神社,明明上個月經過時還瀰漫著老舊的神聖氣氛,如今處處已滿是被拆除下來的木製品。

空氣中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香火味淡上了不少,也許過陣子再看、連此處曾香火鼎盛的痕跡都看不出來了吧──惆悵的情感只是稍稍停留在胸口處,便被希掩了下來,她無奈的搖搖頭,正回了身子的踏出暫停的步伐。

 

『時間總是殘酷吶。』放空腦袋這麼的想著,東條輕輕地呼出口氣。頭頂上方的太陽正熱烈,路間少有人影,被高溫灼燒了的氣溫使眼前看似扭曲,希兩手提著袋子,腳下的速度不禁加快了些。

『っ』突地,在經過一綠蔭時,似是聽見了聲響。希前行的動作頓了頓,在對方發出第二聲時,才緩緩的停下。

回過頭,本該空無一物的草叢底下,多出了一窩茶褐色的柔毛,小小的腦袋半歪著的看往東條的方向,一條尾巴討好地在後邊甩著。

なんや。」

見此,希頭疼的苦笑著,她稍稍彎下腰,將超市塑料袋先放在柏油路上,才對著那孩子招招手──身上還殘著那拆遷神社味道的狐侍見了她的動作,立馬屁顛屁顛的蹭了上來。

 

『啾!』

年紀尚小的幼狐一把撲上希的懷中,如撒嬌地用小腦袋在她的衣襟處磨蹭著,一邊發出稚嫩的叫聲,「沒有被帶走呢…果然是走的太急了?」親暱的用食指搔弄著幼狐的耳後,得到這孩子耳朵發癢的彈了彈,希的自言自語顯然沒有對象,她無奈的看著小狐狸淘氣的用剛長開的牙齒咬著她的手指,便輕聲地念了句:『だめ』將指頭自這孩子口中抽出後、警告的敲了敲對方的額頭,「餓了?」

『嗷…嗚!』明明清楚這孩子應該聽不懂,希還是沒輒的呼出口氣,她單手托著幼狐屁股抱在懷中,另一手提起地上的塑料袋,慢慢的朝著住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經過一間典雅的咖啡廳,擦拭乾淨的玻璃落地窗面將東條的身影映入其中,可意外的是、那懷中毛團並沒有出現在其景──「我回來了~」讓小巧的幼狐自己跳下地面,希看著這孩子歡快的衝入室內,也沒有多加理會,她右手撐著牆、另一手褪去帆布鞋,兩三步的踏上木質地板。

把空蕩蕩的冰箱又重新塞滿後,果不其然地瞧見那隻狐狸可憐兮兮的窩在兩人沙發上望著自己,「稍微等等吶?我去弄點吃的,先在這乖乖的當個好孩子。」疼惜的用手順過幼狐額上亂了的毛髮,看著那色乾淨地水藍盈著濕氣,鼻尖略乾,湊近後更能發覺這色茶褐並沒有想像中的亮麗──畢竟已經過了一個月了呢…。

好沒好氣的呼出口氣,見著這孩子兩耳無力貼伏在兩邊,希先拿了一淺碟子乘了些水,放在牠的身前。

看幼狐使著粉色的小舌頭一下下的舔著,希歪頭想了想、還是順了個抱枕放在這幼狐身邊,讓牠有個依靠,再打開空調降低室內高溫,才慢慢的走入廚房。

 

在他人眼中平凡、卻於底下隱藏著不少秘密的世界,東條希結束一早的神社打掃工作,換下衣服後就是趕緊返回家中,雖說公司基本上不允許職員擁有兩份工作,但希恰好與上層的人熟識,且對方也了解她的情況──早早的準備好早餐與午餐,將放置在餐廳桌上的便當入手,希解下圍裙掛在一旁,看看腕錶、再望望自己的寢室,那門正緊緊的闔上。

「穂乃果ちゃん?醒了嗎?」抬手在門板上敲了敲,希喊出了那孩子的名字。

聽內頭只有斷斷續續的不滿低鳴,以及誰人翻身的棉被摩娑,希感覺自己有種面對著賴床孩子不願起身的母親的無奈,「穂乃果ちゃん~」只是不喊醒那孩子,大概又會一覺到正午,到時候飯菜都涼了…這麼的想著,希將門把轉開,向室內探頭。

簡單而溫暖的擺設,兩個大衣櫃、一張矮圓桌,幾個抱枕散落在地上,牆上掛著幾套西服。

以單人而言稍稍偏大的床鋪位在房間的裡邊、滿上了就秋天來說偏厚的棉被,一團球下隱隱約約能看見茶褐色的毛髮沾上枕緣,「…穂乃果ちゃん,起床了。」看著這孩子還想賴床,希把便當放上圓桌後一把掀開棉被。

「嗚~~~」窩在底下的孩子莫約4、5歲出頭,有著齊肩的茶紅色短髮、以及健康的膚色,叫做穂乃果的女孩把自己彎成一窩的正蹭著舒服,懷裡還抱著本該是東條的枕頭,看那口水都沾滿枕套的模樣,希暗暗的思考自己是否要趁下班時趕緊再去多買幾分備著──「希ちゃんお布団~」大概是感覺到喜愛的蓬鬆被子不見,小女孩兩手朝著希的方向揮了揮,可眼睛就是不肯睜開。

「不行,再不起來早餐都要冷掉了吶。」

後で食べるもん!」得不到棉被的取暖,鬧脾氣的孩子鼓著雙頰的用身子在床上滾了滾,突地、『砰』的一聲,那年紀幼小的女孩化作了一隻毛色很是漂亮的茶褐色狐狸,小屁股一晃晃的窩上了床頭的大枕頭旁,把腦袋埋在下面。

穂乃果ちゃん~」「姆…」「當個好孩子,嗯?」「………。」枕頭下的腦袋動了動,總算地、今天第一次看見了那對澄澈而乾淨地水藍色,不再是滿著睡意地、內頭帶上了不好意思與歉意,只是許是放不開面子道歉,被喚作是穂乃果的幼狐用鼻子發出親暱地鳴音,蓬鬆的小尾巴也緩慢地在後方掃著。

「吃飽了再睡?不補充一點的話,穂乃果ちゃん也會沒有力氣吧?」

放輕了的語氣,讓水藍色的光又暗了許些,小狐狸這下才慢慢地把身子從枕頭後蹭出,兩三步的來到希的身前,用腦袋在她的手背蹭了蹭,「ごめんね…希ちゃん」「ええんよ?自己可以換衣服?我上班要遲到了吶。」「嗯,穂乃果できる!」「ええ子やんな~」獎勵的揉了揉那高高豎起的狐狸耳朵,希才退了幾步的讓穂乃果變回人型。

看著這孩子笨手笨腳的穿著整齊,希忍不住感慨、好險自己沒有辭去正職,否則先不說穂乃果的衣服,日常生活用品與兩人的伙食費用能不能支出還是一說。

一面同著穂乃果道別,一邊囑咐著不能亂跑與不能玩火等事項,在離家前與小狐狸來個『路上小心』的頰吻後,希才提著公事包快步的奔向車站──自撿到穂乃果起,已經過了兩個月。

 

在事前就準備好車票的刷過機器,巧合的在踏上月台時電車進站,幸運地找到了個靠邊角的座位坐下,希緩了口氣的閉上眼…撿到穂乃果,已經過了兩個月。

最開始,其實希並沒有想過自己會帶著這孩子回家──西南區的神社拆遷、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得知,而實際上希本人也有親自前往去看過。那神社的位置不錯,四周環境也頗是安靜,要不是本身已經在神田明神的底下擔任巫女,希說不定會選擇放棄那間靠近市區的、而選擇這處地清幽…『好快吶。』因為地主牽扯到土地所有權的問題,在日本少見的、神社被迫遷移的情形就此發生,短短的四個月根本無法將所有事情處理完畢,更別說是舉行一些對供奉的神明神像的一些『手續』。

就好如搬家時沒有向房東告知而直接走人,留下一堆例如水電費與網路使用停止的麻煩等等,房客──神主與巫女是可以離去,財物與家具更是能簡單的拖吊走,但是神明呢?

留下的『神明』雖說並非本身,但希並沒有忘記、這間神社主要供奉的,是稲荷神。

稲荷神還有其他的神社供奉,所以放棄一所地處其實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侍奉著稲荷神的『使者』,以及使者們底下使喚的侍童,在沒有經過『戶籍遷移』前,是無法擅自的離開這裡。

東條希並不清楚『使者』如今人在何處,也許牠已經因供奉的香火到了盡頭而消逝在世間,也許被其他地方的稲荷神接走──許多許多的可能性,對希而言都只是他人事。

只是…「哈…」大大的呼出口氣,她無力的把額頭靠上右方的把手,溫柔的翡翠色中盈著擔憂與期許。

稲荷神的侍童,在缺乏香火供應而快要消失前,被本身就帶點香火味的東條給撿了回去──這不是撿個小動物這般簡單,要知道稲荷神的侍童,也就是身為狐侍的穂乃果,在人類的說法就是『他人的孩子』,就算在路邊快要餓死了、也不能隨隨便便撿回家扶養,正確的做法應該是『找到她的父母』,亦或是『送給警察』。

但,父母…希不清楚那位稲荷神如今在何方,而警察…神田明神的神主要是知道她收留了稲荷神的狐侍,會怎麼做、還是兩說,和穂乃果相處了一段時間、且也喜歡上穂乃果這孩子的性格的希,根本就難以將穂乃果隨意的交付出去。

失了香火就會餓死的穂乃果,失了食物也會餓死的穂乃果,為了養活一隻狐侍,本來打算辭去正職的東條希不得不打消只前往神社的念頭,天知道神社的薪水夠不夠養活這隻明顯食量在慢慢增加的貪吃狐狸。

穂乃果ちゃん也快定型了吶…。」這麼的嘆口氣,年幼的狐侍強行變化出的人身早就過了前一個月的瘋狂成長時期,看那孩子如今的模樣,想是在狐侍時的歲數怎麼估算也沒有超過7歲,這種換在人間界已經是濫用童工的觸法行為。

啊、不過對方是神明吶…應該沒有法律規定吧。

胡思亂想著,希下意識的忽略了狐侍如定型、便可以以實體的方式行走在人間界,且被人類給看見的事實──幼稚園應該可以跳過不上吧?國小的學費又是多少吶…。

明明還沒結婚生子,已經在替人家養小孩的東條突然感覺腦袋悶的疼,「…果然、還是和神社那邊談談看好了…。」單親媽媽應該有補助金或是薪水優待吧?帶點自嘲的,希無奈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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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