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人、奇怪的人。」「居然沒有耳朵、奇怪,好奇怪!」
並沒有刻意壓下的音量,讓來者猶豫的停下腳步。
「看,他們連尾巴都沒有。」「哎呀、唉呀,到底是從哪裡來的呢?」
紙製的草叢、綠葉,牆壁上被貼了童話風格的木製柵欄。從壞了的柵欄處、…也就是A班教室後門進到室內,一入眼、即是位在正中央被併成一長排的桌子,用看似高檔的白色桌巾覆蓋,上方有著讓人眼花撩亂的美食與茶點──下午三點的茶會又開始了。
為了不打擾到宴會,被強迫抓來當送餐員的紅心士兵們端著一疊疊點心,送到圍繞著長桌散佈在四周的小桌上。當然,比起正中央的主位,其他小桌看上去就廉價許多了。兩張課桌並排、只有一布純白桌巾墊在上方,除了中看不中用、內頭空無一物僅用來裝飾的小茶壺外,想要用餐只有招手購買才能獲得。
三三兩兩的客人被招待到坐位上,或是不明所以、或是感到有趣,都把目光集中在正中央的長桌上。
「耶耶~我的懷錶呢?我的懷錶呢?」頭戴著高禮帽、身上套著淺綠色小背心,露崎まひる慌張的繞著長桌打轉,拼命地在各個碗盤間找尋她口中的『懷錶』,長兔子耳朵也因該者的緊張而不安地垂在兩側,「不快點不行,明明時間就快到了~!」「哎呀、唉呀呀,這不是才下午三點嗎?」
頂著破舊的黑色小禮帽、兔子耳朵比まひる再短一些的愛城華恋笑著把上半身趴在桌邊,兩手輕輕拍著桌面,「兔子先生坐下來坐下來嘛~?看,這有剛做好的藍莓果醬喔?」邊說著,邊趁まひる不注意時把一個銀色的懷錶往右方扔去。
「……。」從開始到現在都在專心看書的星見純那默默的推了下眼鏡,將懷中的懷錶扔到其中一個茶壺中,把蓋子蓋上。
做完以上的動作後,又繼續埋頭閱讀了。
「可是從剛剛到現在妳都說是下午三點…啊啊、不行,現在不是參加帽子先生茶會的時候,再不快點的話、會被紅心皇后陛下懲罰的!」對於三月兔的寬解,完全沒法領會的兔子先生仍舊著急的尋找著,一臉就要哭出來的模樣。
「皇后陛下人不就在那裡嗎?她都不急了妳急什麼。」一身藍色禮服的西條クロディーヌ無趣的指著教室的另一端,本該是講台的高座被撤去,鋪上華麗的餐巾,與教室的布置格格不入的高貴擺設和餐具,位在眾多糕點之中的,是慵懶地臥在柔軟枕頭間的花柳香子。
聽到公爵夫人的話,紅心皇后瞥了她一眼,又是不在意的從點心盤中取一塊小蛋糕放入口中。「無禮者!怎麼可以用手指著皇后陛下呢!」皇后的不在意並不代表其他人沒有反應,一直待在皇后身邊的護衛双葉就像是被刺激的忠犬一般朝著クロディーヌ低吠著。
「嘛…,說到底,真正在工作的也不是陛下本人就是了。」絲毫不管那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天堂真矢把後方礙事的蓬鬆貓尾巴放到另一張椅子上,聳聳肩,「能幫我拿一盤年輪蛋糕嗎?」「…我說妳啊、我好歹也是妳的主人吧?柴郡貓。」
被身旁的公爵夫人刺了一下,柴郡貓溫吞的嚥下口中的糕點,然後慢悠悠的把身子靠向椅背「……唉、難得我好像快想起來懷錶在哪了。」
聽到關鍵字,在椅子上高速喃喃自語試圖回想自己的懷錶扔哪了的兔子先生猛然站起身,「真的嗎!?」「不過…肚子有點餓了,要是能再多幾盤年輪蛋糕的話,也許就有動力了呢。」裝作沒聽見,柴郡貓憂鬱的端起茶杯潤喉。還沒喝上幾口,就看まひる在轉眼間把桌上所有的年輪蛋糕都集中在真矢面前。
「柴郡貓,柴郡貓!我的懷錶在哪裡?在哪裡?」明明已經把所有的年輪蛋糕拿到柴郡貓的面前,那人卻還是不肯開口,兔子先生焦急的在她椅子後方來回走動,「還要再一點嗎?需要果醬嗎?奶油?」
明明是開心的下午茶會,想好好吃個蛋糕又被打擾的柴郡貓不滿的皺皺鼻頭,她眼睛眨了眨、升起一抹惡作劇的笑,「啊啊~我想起來了,不是被三月兔先生拿去了嗎?」「耶!?我嗎!?」
有如被冠上毫不相關的罪名,三月兔華恋氣憤的跳起來,「才沒有這回事!怎麼可以相信柴郡貓的話呢!」渾然忘記不久前她才剛把某人的懷錶扔到睡鼠純那懷裡。
「好~了~不可以吵架喔~」戴著酒紅色高禮帽、同色女士西裝,頂著一頭凌亂金髮的大場なな走進教室,手上端著兩大盤點心開心的哼著歌。
跟在她金色大尾巴後面的,是一位位穿著白色廚師服端著點心的助手們。
「啊咧~怎麼好像又多了一些人…嗯~~?」只是放下盤子,在看見圍繞在周邊的、小桌上的客人們後,她困惑的歪著腦袋,「奇怪~~」
公爵夫人聞此、沒好氣的翻了一個白眼:「沒有耳朵也沒有尾巴長的那麼詭異,這些不是妳邀請的客人嗎?瘋帽子。」「是嗎~?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嗯~~」帽子先生歪歪腦袋,她好奇的望著坐落在四周的客人們,那抹湖綠一一點在他們的腦袋、以及屁股後方上下打量,「真的、好奇怪…是從哪裡來的呢?長的和愛麗絲有點像呢。」
她晃了晃頭上的一對金色垂耳,「算了,下午茶,人多比較熱鬧嘛!」開心的笑著,她高舉雙手,朝著眾人大聲的喊道:「來,我帽子屋的、永不停歇的下午茶會就要開始囉!」
「早就開始了啦~」「喂!聲音太大了!這不是打擾到陛下的用餐了嗎!」「…要是可以安靜一點的話我會很感激的。」
假裝沒看見圍著她蹦蹦跳跳互相追逐的兩隻兔子,裝作沒聽見後面誰人的吐槽,長桌上的鬧劇看來還要持續好一段時間。
以愛麗絲夢遊仙境的『瘋狂的茶會』做為主題、2年AB兩班合作布置的咖啡廳順利歇業。結束了一整天的行程、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後,「累死了…」兩班的學生大多都蹭在座位上休息。
除了吃喝之外都在對戲,就算A班的學生有輪流扮演,但也經不起一直動嘴的舞台。時不時穿插在各種時間段的即興劇、偶爾還會有大動作的演出…像是華恋和まひる以白兔先生的懷錶作為賭注,明明說好要以不打擾到外面的人、用快走的形式沿著3樓走廊繞一圈,先回來的人就有資格獲得白兔先生的懷錶。
可明明白兔まひる在開始後立刻消失在A班教室外、三月兔華恋卻在眾多客人的注目下搖晃著身子的回座位上繼續吃點心,惹的在場的人笑成一團。
當然,最後還是『最快回到教室』的三月兔華恋獲勝了。
相較於A班的學生或是扮演紅心士兵、或是輪流主演幾位主角,B班學生大多都在自己的教室製作點心。當然、教室也是布置成童話風格,不過比起A班的『戶外』,擺設都偏向『室內』,而大廚就是飾演著帽子先生的大場なな。
沿著AB班外側走廊排隊的客人,在等待的過程中也能透過窗戶來看教室內的各種互動,少了枯燥、使這次文化祭的評價高了不少──「不行、我已經吃不下了…」明明中間也有休息時間,可華恋還是痛苦的窩在座位上呻吟。
灌了大半天的茶水、又貪吃的塞了不少食物,除了紅心士兵以外的角色大多都得『享用』著宴會糕點,「…雖然有說過、其實可以裝裝樣子就好…」同樣有些難受的西條クロディーヌ看向正在閉目養神的天堂真矢,皺眉:「…為什麼她會沒事?」明明在場吃最多的應該是柴郡貓啊。
「說是文化祭的主題,畢竟也是舞台。」藉著『睡鼠』這角色把累積的讀書清單看完的純那認真的道:「既然是舞台,又怎麼可以不追求到最完美呢。」「這就是重點了…」苦笑著的まひる曲著身子按摩腿部,因為角色的關係、她幾乎是一整天都在蹦蹦跳跳跑來跑去,縱使平時沒有疏於鍛鍊,可也禁不起長時間的運動。
「嗯~~~咦?香子ちゃん呢?」「啊~說是人有點不舒服,双葉ちゃん先送她回宿舍了。」好狡猾~
發現香子偷跑,華恋趴在桌上埋怨,「我也不想走路啊~」現在多動一下都是噁心。「再休息一下吧…等等還要打掃教室呢。」難得憊懶,在一天的勞動下,就算是露崎まひる也不得不先向痠痛妥協。
見所有人都這麼累,也不好意思讓大家趕緊起來整理的純那環顧了一下室內,「……咦?」眨眨眼。
「好累…」
把最後一箱廚具還給料理室後,向B班的同學揮揮手,就是隨便找了個空教室走進去休息。
在B班的爭論之下,最後大場なな的屬性被定案為黃金獵犬,雖然不清楚和她要飾演的『帽子屋』有什麼關係。戴著裝有金色垂耳的高禮帽,特地用大大的緞帶和頭髮遮去兩旁的『人類耳朵』,後方的黃色大尾巴為求走動時不勾到腿、特地在尾根處加固,弄成了稍微翹起的模樣。
而由於是『宴會』,時不時需要補充新的點心,所以每完成一批成品、なな就會和幾位同樣是狗狗造型的B班學生一起把點心搬運過去,偶爾會在經過走廊時被偷抓幾把。
「嗚…毛都亂掉了、」看著自己後方的那條尾巴,蓬鬆的毛被摸得亂糟糟,なな無奈的把它抓到懷中用手梳理。不光是服裝、飾品和帽子都是要還給B班的,要是發現壞了、估計會被念上好一陣子。
「なな。」「咦?」
整理到一半聽見聲音,なな看向門口,見純那已經換回制服。「純那ちゃん~怎麼來了?」「看妳沒有在教室…都忙完了?」「嗯,廚具都清理好,還給料理室了呦!」看純那ちゃん朝她走近,なな笑著拍拍身側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班上呢?」「嗯…看樣子大家都還要再休息一陣子。」「啊哈哈…真是辛苦了呢~」連在B班都能聽見A班那邊傳來不間斷的台詞和笑聲,不需細想就能明白現場的幾人到底有多拼。
比起是否能掙回本,更注重能不能獲得好評的AB班──說是這麼說,為求『較真』、給長桌的點心都是なな親手製作的,除了口味不斷變換避免主角們膩味以外,還會動點小手腳、例如外表看上去華美看實際吃下去內部是中空的,省得戲還沒演完演員就飽了。
而以上這些小動作、和做為劇本的『消耗類道具』,使成本堆高,讓菜單上的價位也變得十分精彩。要不是AB班的聯手戲碼弄得太熱鬧、不少家長都願意為了小孩花錢,恐怕之後清算人員的臉色會很難看。
「なな也是辛苦了。」坐在她的身側,純那歪頭看著なな的動作,想了一下就從她手上把尾巴給接了過去,「毛打結了?」「嗯…不知道用梳子能不能梳開、」「要是太用力把毛給扯下來不就更糟了嗎?」「唔唔~~」乖乖讓純那整理尾巴,なな無力的趴在桌上,「還是純那ちゃん好呀…睡鼠的配飾最少。」「而且只需要專心看書就好。」她笑著接話。
確實、正因為『睡鼠』身上的裝飾是最少,也是最難弄壞的,所以純那才可以在結束後就馬上把沾滿甜味的衣服給換下來。
看著身上還穿著女士西裝外套,為求料理方便把袖口捲高的なな,「帽子不摘掉嗎?」「被固定住了~」好不容易解開一團毛球,順著向上攀、又發現一叢打結處,讓純那不由得好奇這人到底是做了什麼。
本想讓なな把尾巴給拆下來、比較好整理,可大概也是怕被哪位客人捉弄亂扯、なな的尾巴是與同套的皮帶鎖在一起,現在再聽なな這麼一說,自己得出結論的純那無奈的道:「的確,要是在做點心的途中掉下來就糟了、…讓我看看。」
說著,把なな的尾巴放在一邊,純那一手攀上那人肩膀、另一手小心地從帽子與腦袋的縫隙中伸進去,「、…等、」「なな,別亂動。」「可是很癢、啊~~純那ちゃん~戴著就好戴著就好了!」「真是的…、乖乖坐好。」
好不容易摸到第一個髮夾、なな一動又從手中溜掉,讓純那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嗚嗚~~~」純那ちゃん好過份~
迫於淫威,可憐兮兮的なな只好乖乖的重新趴回桌上。
經歷了幾番爭鬥,總算把帽子、連同接著狗耳朵的髮箍給拿下來,「…終於、」「……終於。」不管是負責拆除工作的純那、還是被拆除的なな都筋疲力盡,「明明就說很癢了…」超級怕癢的なな低聲抱怨著。
仔細想想,平時光是測量身型都會扭來扭去,剛剛肯乖乖讓她碰已經是盡最大努力了?看那人孩子氣的反應,純那好笑的把狗耳朵重新戴到那人頭上,「是是,是個好孩子呢~なな。」
「哇啊、」腦袋被小力的揉著,賭氣的表情一僵,沒能反應過來的なな呆了一下,才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把臉埋回手臂裡,「…純那ちゃん?」「嗯~?」
對於純那自然的應聲,不知道是不自在還是害臊,なな沉默了一小會兒,才帶點小彆扭的悶聲道:「……沒事。」惹的純那差點笑出來。
「差不多該回教室了呢。」「嗯。」「…我們回去吧?」
把手從なな頭上移開,順勢站起身。
隨著她的動作,なな也慢慢地抬起頭。
雙頰染了點粉色的,抿過害羞,なな垂著眉眼的低頭望過被純那整理好的尾巴,彎出淺淺的笑,「好。」她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