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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木乃香的腳步第一次因自主意識而停下。

她不想過去。

「…原來是依文的玩具。」那淡漠的男性嗓聲開口道出的話,就是抽去木乃香渾身暖意的主因。「沒問題嗎?這身上的光源可是快消散了。」

「我可沒說是要餵食喔?」春春附有深意的聲音進入木乃香的耳中,透入心底。「反正你這已經無所謂了吧?就讓我玩玩吧。」

「……隨妳。」

就像是在討論著雨天是否帶傘一樣的問答,這其中的平靜與無起伏讓木乃香臉色難看,她咬著唇、疼痛卻沒有傳達到腦海裡。

一陣惡感湧上心頭,腦中的暈眩與不舒適混雜,讓木乃香不禁抱著頭狠狠的跌坐在地上。「…不要。」

視野明明一片漆黑,可月詠與真名的行動卻是不止的在腦中播放,無論怎麼敲打著腦袋、那畫面中的內容依舊是毫不理會的繼續著,蟲潮淹去了兩者四周的一切生物,就像是特意製造出環境般,無論是真名還是月詠、都沒有察覺到這底下的隱密。

木乃香可以很清楚的看見,真名的龍人之姿不受控制的化為黑龍型態,並於瞬間爆漲了將進一倍大,那龐大的龍軀高起展翼、長頸仰望後長吟,粗壯的尾巴暴虐的掃開了阻礙其行動的樹幹,將這空地範圍擴大。

金色瞳中渙散無光,龍鱗上的黑色烙印浮出淡紫色的螢光、從獨獨後腰右側的一小塊擴散至整體,縮於兩旁的爪臂脹起,龍爪上泛著毒綠色的光、而兩側太陽穴的龍角更是由棕轉黑,從原先的巴掌大增為上臂長、形狀也因過度的生長而向內側扭曲。

龐大的生命力從黑龍之體中湧竄,還未到達年齡卻迅速飆升的力量超出了未發展完全龍體的負荷,堅硬的鱗片間開始滲出鮮紅的血液。

月詠停下腳步了。

牠的眼前中只有這麼的一位存在。

從那黑龍體中流露出來的邪惡幾乎讓牠想遠離,可心中莫名的執著卻帶領著牠來到這裡。

長吟過後迎向牠的、是那曾不屈的金,黯淡的黃中映著一抹醜陋的身影,破爛的身軀早就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失敗的實驗導致整身的不協調與不相合,面對著那撲面的暗,月詠體內的光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反擊──「───!」對於那必須仰望的強大、月詠痛苦不堪的彎下腰來。

牠開口吐出了無聲的悲鳴,能量凝結成塊、在皮表下雜亂的流動,渾身的惡令那至善的光也暴躁了起來,每當它走過一處、隱藏在人工移植的獸軀底下的暗就會被動的勾起反彈。體內傳出被腐蝕的聲音、皮膚氣孔上溢出黑色的血液,看似完整的血肉因兩者的排斥而開始潰爛,關節處的肌肉因磨合不全而首先落下。

明明只差一步,明明就在眼前──「呀啊啊啊───!」亮麗的金髮一一脫落,原先想是要抵住額頭的手部因過於使力而讓指甲穿入膚中,消瘦的臉蛋轉暗黃,黑色的悲傷從眼眶中溢出。

只差一步,只差一點點…

扭曲的瞳中只剩下執著,透過指尖縫隙、月詠的金中只有著那黑色的存在,對方沒有反應、彷彿那暴漲的並非自己,黃中帶著汙濁的灰並無光彩,真名意志彷彿不在。

「強慾…」沒等兩者的反應、一波蟲潮掃向四方,一位少女站在兩者中央、絲毫沒有在乎兩方正處於暴走前夕,牠若無旁人的把玩著手中的畫筆,那過腰的綠色長髮隨風飄逸,鼻樑上的鏡片遮去了其眼中的精光,牠笑了起來:「找到好材料了。」

說著、就只是拿筆在空中空揮,那彷彿正演奏著無音的樂、蟲潮順著少女的指揮落在四周,將三人圈了起來──「以,神聖誡約宣誓。」

「…!」

無數光絲從地底串出、將高大的龍軀與快崩毀的月詠給栓在原地,真名被捆上的瞬間、那身上流轉的紫色螢光也同此被捆住,細看之下、甚至可發現那黑色的刻印因光絲而停下動作,暗黃色的瞳中閃過一絲迷茫、而後則是緊接而來的暴虐──原以為沒有反應的黑龍、開始掙扎。

「妳、要…做什麼…」同樣被纏繞上的月詠虛弱的開口問道。

牠不是沒有察覺到自從被束縛住之後,身上被移植的軀幹的消亡停止,可絲線中帶著的光的元素同樣的令牠感到不好受。

少女沒有理會月詠的問話,應該說對牠而言,這瀕死的異種的話語對牠來說根本就沒有影響力,「在此,本王將進行認證,締結者將不離不棄。以靈魂為誓、以互補為生、以平衡為引、以叛離為戒──吾等將遵守共同的條約,因此而存、因此而亡。吾等的血肉必開拓於新的大道、吾等的骨骸必構築於新的軌跡…只為平衡、才有吾等的隸屬之地──血痕契約。」

「!」

直達腦海中的低語迴盪,透入了身體、越過了血脈,引導至心靈──強制的、無法抗拒。

一字一句就像是直接被刻劃在靈核上般、每一次的停頓都帶給月詠一次衝擊,孱弱的破皮囊無法掙脫出那迫人的威壓,靈魂的顫抖與洗禮打亂了牠的思緒,冥冥中彷彿有雙手將牠與何人粗暴的連接起、撕裂般的拉扯與不仔細的柔和,這比依文潔琳帶來的痛苦還要更甚,比身上雜七雜八的肢體拼湊還要亂,這就跟──光與暗本身的排斥與不合是一樣的強烈。

以蟲潮拼湊成的陣圖由下而上的點出淡淡光芒,將三者壟罩在其中,那蘊含在光芒下的能量強行滲入月詠與真名體內,無章法的亂竄著。

「──────!」

一聲高亢的龍吟破天,月詠猛抬起頭、就見那黑龍被光絲不留任何縫隙的給綑綁了起來,並因光芒的進入而開始向內緊縮──「吼────!」音波帶來的震動使月詠不穩的跌坐在地上,才方緩和下來的痛處又起、月詠也在下瞬間被光絲包覆起。

「────、…」

悲鳴被龍吟給蓋去,無論哪方、內頭都傳出碎骨的聲音,刺耳的音並沒有進入中央的少女的耳中,月詠與真名的慘狀對牠而言似乎並無關聯,牠只是笑瞇瞇的站著,把玩起手中的畫筆。

「…會成功嗎?」

「誰知道。」對於來者的疑問,少女隨意的聳肩。

木乃香終於知道那男性嗓音的持有者是誰了,應該說、她終於想起來到底是誰了。

那是位有著三瞳的年輕男子,剔除左右兩邊金色的眼眸外、額間還有一個緊閉著的,火紅色的短髮往後梳、露出了清爽帥氣的臉龐,眉間的痕跡替牠增添了一股憂鬱的氣質,其舉止優雅的體態幾乎會讓大半的生物為此瘋狂——牠,就是在木乃香夢中、被近衛恆深深愛著的火烏。

睜開眼,還是原先所待的那片森林,捂住耳、卻還是聽的見那慘痛的聲音,只是火烏與名為春春的少女都冷漠到彷彿不曾擁有情感,語氣甚是淡然。

「如果失敗的可能性很大,為什麼還要讓牠去?要知道現在手邊的光源體已經夠少了。」火烏淡淡的撇了月詠的方向一眼、開口。

春春打了個呵欠,滿是睡意:「反正兩邊都快壞了…湊合著說不定能成。況且那些傢伙裡面、除了這條黑龍以外都接受不了啊…誰讓依文把牠改成這樣。」

「………如果成功了可是卻不合適呢。」

「這麼簡單還需要問?」春春顯然對於火烏的提問感到訝異,挑眉的望了過去,「夕,你跟人類相處太久了。些許的情感可以讓我們不再原地踏步、但過多可是會變脆弱的。」

「…我知道。」

沉默過後才將眉頭舒緩過來,牠輕撫著胸口,低語:「可能是詛咒影響到我了吧。也許…總有一天我也會為了那把鑰匙而瘋狂也不一定。」

望了望真名和月詠後,才轉身離開。「到時候,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春春,相信我的選擇。」

牠的身影化作一團火燄灰滅,妖影轉眼間便不見蹤跡。

春春依然留在原地,牠身為見證契約者,無論成功還是失敗、在結束前都不能離開。牠皺著眉的望著火烏夕離去的方面,沉吟。

依舊沒能從光絲中掙脫而出的兩者,顯然已不被放在心底。

 

──「不!」

隨著木乃香的一聲低呼,月詠的光繭炸裂開來,颶風以春春為中心颳起、讓她無法看清內頭的景象,血肉與光華的消逝讓木乃香難以置信的跪坐了下來。

「怎麼可能…怎麼會!」正當木乃香臉色蒼白、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時,真名已從光絲中破出、牠將風陣打散,迎上春春。保持在類人形態的真名,那渾身的刻印早就不知收到哪去,牠的金瞳中閃著異彩,詛咒之力的侵蝕似是全數減退──「咦?」顯然春春也對此結果感到好奇,「我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妳的強慾已經無法接受被佔有了?」

「………」真名聞此,英挺的眉毛挑起、嘴角一勾,「妳說呢?」牠慵懶的伸了個懶腰,才慢吞吞的走向月詠消散的地方,那四周佈滿了碎末、還有點點黑色血液。

真名走到月詠原先站的地方,彎下腰──牠將一塊巴掌大的肉塊撿起,然後緩緩的放入口中。

「…嗯。」牠滿意的瞇起眼、笑了起來,「味道…還真不錯。」真名用舌尖舔去手上最後一低血液後,閉上眼睛。

「強慾…強慾…月詠嗎?」口中喃喃自語著,從正式訂立契約到主方死亡也不過是一瞬間,可契約締結完成後該得知的事項卻無一不缺,當真名雙眼再次睜開時、那眼瞳中多出了一種快意的決然──牠快速的將左臂給撕了下來,拋入空中:「身為強慾的我,擁有著身為強慾的妳…很好,既然妳是我的、就不准走了!」隨著真名的嘶吼,那被拋入空中的左臂開始變形、地面上的肉末紛紛往那斷臂而去。

「──唔…」春春若有所思的望著真名的舉動,並沒有阻止真名的瘋狂舉動。

也許對牠而言沒有什麼,但對真名而言、月詠可說是牠第一個入手的『所有物』。身為強慾的月詠,對於任何心中所指引的一切都有著強烈的欲望,而想將所有一切都納入懷中的這麼的一個存在──卻是自己的,自己擁有著這樣的一個存在,這麼的一種存在──只能是自己的,既然如此,真名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放牠離開。

方失去主人、且還未熟練詛咒之力就輕易動用──真名的強慾無關契約與愛戀等情素、只是單純的不肯放手,牠怎麼可能會放手。

將詛咒之力的運轉開到最強、那以往燃燒著自己生命的惡果卻在此時被深深拋至腦後,還未消散完全的靈核藉由從方那取得了源源不絕的生命力量──以血化血、以肉還肉,牠將自身的生命燃燒換取對方的存在…那麼,月詠重生之時、就是牠永生將伴牠身的那刻了。

那是以月詠靈核碎片中取出的記憶塑造而成的,肉體。不為人、亦不為妖,體內有著真名的血肉、也參有依文擅自移植的痕跡碎片,真名與月詠正式加入十字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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