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不要！──」尖銳的叫聲。

「請…快、逃…」

身上沾染了軍人的血液，看著對方逐漸落下的血軀，淚水與血水參雜在一起。

為什麼…會這樣…？

「該死！」

亞樹把手上的鋼杯摔在地上，氣憤的在原地打轉，偵查組失聯、現在總指揮交由柏木由紀接手，三隊小組正以極快的速度繞過一些游移在外的異化獸，往失聯的方向而去。

「照理說第一、第二軍團已經把大部分的異化獸給引開了…為什麼還？」麻友捧著腦袋，蹲在地上低喃著。

一開始就如由紀所說的，軍方會分成三大軍團作為這次的大規模傾巢行動來配合能力者們的實戰演練，第一先行、第二後來跟上，第一軍團接觸到Ａ廢料區的中間地帶後立刻向南方、西南方的廢屋區而去，後面拖行的異化獸和野獸也被後來跟上的第二軍團給強力打擊，第二軍團在緩解了第一軍團的危機後、也乖乖的照著麻友的命令往東南方的空閒地帶而去，在吸收了東南方的野獸、異化獸後，才會往東方那前進──明明從頭到尾都很完美，為什麼偏偏在偵查組那邊出了問題？

「小指，這可是妳的初戰喔！要加油！」

「沒問題！就交給指原吧！」

想著她在出發前曾與指原的對話，麻友胸口就是一陣抽痛，她知道自己必須振作，她可以強行讓自己別去理會那些初次見面的軍人們…可是當那些被她所指揮的人之中、有著這幾天來逐漸熟悉的戰友，麻友就──

「第二小隊從左邊繞過去，與第四小組準備偷襲，注意、對方應該是王級異化獸，由第四小組作為誘餌，將異化獸引誘到第二小隊的埋伏路線──第一、第三、第七小組繼續前行，我估計偵查組應該是被逼到ＡＢ交界了，你們要在偵查組的人踏入Ｂ廢料區前攔截那隻將級異化獸，並支撐到能力者的到來。」

「是！」

「通知惠姊…倉持去接應小奧，偵查組那邊的異化獸交給她們就夠了，佐江、友美，妳們繼續前進，讓能力者們放開手腳，務必讓異化獸感覺到妳們這方的動靜，把多餘的阻礙給排去。」

「我知道了。」

「第三小隊跟上、靠近廢屋區的能力者減少、那裡壓力會過大，你們要替能力者開路，讓能力者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清出視野內的所有敵人。」

「是！」

「通知第二軍團，讓他們把兩個小隊的人給分出來，從東南方往ＡＢ交界處出擊，記得、是直行前進，我不需要讓他們把Ａ廢料區的敵人也給引到ＡＢ交界那裡。」

「是！可是…」

「如果拒絕，就跟他們的指令官講，以後凡是從他手下出來的人，我柏木由紀會第一優先的將他派出去。」「是！」

耳邊聽著柏木由紀清冷的聲音，沒有一絲疑惑猶豫，冷酷的像是個發令機器，她所做出的所有命令都是已經陷入混亂的麻友無法想到的。

「好好看著，這才是領導型能力者。」

多田愛佳並沒有感到意外，應該說、現在這樣的由紀，才是在戰場上的『柏木由紀』，就像是沒有感情，她完全無視對方的身分與關係，在最適合的位置將最適任的人派了出去──為此、她曾有過讓能力者陷入危機的情況，但在那之後卻也完美的化解了。

那只是計畫的一環──剛開始，愛佳很不能適應這樣的由紀，因為她認識的由紀、是溫柔的，常常把微笑掛在臉上的。

但，後來才了解──一時的軟弱，會讓自己、以及他人身上增添無謂的傷害，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句話如果是放在柏木由紀身上，就應該改成…

…對自己的仁慈，就是對他人的殘忍。

她一但站在這個位置，就不能放任那藏在心底的溫柔的由紀出來，戰場上需要的、是能將隊伍成功帶回，將勝利推向輝煌的『柏木由紀』。

「愛佳！」「是！」

愛佳聽命的站直了身體，她注視著一臉嚴肅的由紀，「現在立刻去支援友美，她那裡缺乏單純的戰鬥型能力者，會吃虧的。」

「我知道了！」

愛佳沒有理會還蹲在地上的麻友，「亞樹！出發了！」「是！」喚上自家的能力者，就一同消失在森林裡。

沒有人理會著渡邊麻友，就連同為學院的學生也是，現在在這裡並不需要溫情，現實的殘酷才是讓每一位能力者成長的最佳手段，尤其是…不該因私慾而亂了心的，領導型能力者。

指原拼了命的跑著，她的耳邊不斷的傳來萌乃的聲音，「左邊、穿過樹叢後蹲下，正上方有橫插的樹幹，跑完繼續走，由紀應該已經知道這裡的情況，正派人過來了。」「萌、萌乃…」指原哭泣著，哽咽。

偵查小組的人全因為要保護她而死了。

明明她是個廢材，沒用的，可是就因為是能力者，所以那些本該在這場戰役結束後開開心心回家報平安的人，全都沒了。

「現在沒有讓妳哭的時間！」萌乃低喝著，「對方應該是想讓我們跑到ＡＢ交界那裡，由紀大概會讓人把附近的異化獸都引開，我們只要管後面的那隻就行了…別哭！馬上就到了！再多支撐一點！」

依照萌乃對由紀的了解，對方應該會讓才剛往東前行的第二軍團分出幾隊人直直的往ＡＢ交界來，在不吸引Ａ或Ｂ廢料區的敵人的情況下、要在後方戰鬥型能力者感到前保護好偵查組的能力者，應該是綽綽有餘。

只是，為什麼？

為什麼會出差錯？

這事無論是誰都感到訝異──除了由紀，她在第一時間就了解了到底是為什麼。

看著自家的能力者挫敗且慌亂的無法繼續，由紀漂浮在空中、陰狠的望向森林的那頭──傳令官、被控制了？

除了負責在各小組中間負責傳令的傳令官，還有誰能讓前方的隊伍因沒注意到異化獸的存在而失陷在裡面？

該死！

由紀深深的閉上眼睛，她仰著頭、除了黑石與能力者外，是沒有人能看見黑石的──麻友只顧著將自己困在自己製造出來的小世界裡，沒有發現由紀的不對勁。

睜開眼，由紀感覺面前的視野有些模糊，她將不平靜給壓抑了下去，由紀並不希望自己的失態被渡邊麻友給察覺。

──他們那些人，為了要折斷她的羽翼，已經開始不擇手段了嗎？

只因為為了懲罰不聽話的寵物？

由紀很難想像，依靠著情報的她、以及渡邊麻友，在失去偵查組…以及萌乃後，會是怎麼樣的情景。

為了將她的去路全都阻去，那些上面的人已經不管底下人民的生命了嗎？

還是，他們依舊認為，在沒有情報的情況下，柏木由紀這位人型機器也可以發出完美的指令？

「報告！前方傳來消息，第二小隊與第四小組成功將異化獸清理乾淨，是順著交界前進的兩位能力者擊殺的！」

「讓第四小組的人與第五合併，離去前記得清理好痕跡，我不希望自己人的屍體最後是在敵人的腹中被發現的。」「是！」

為了清楚的傳達到普通軍人的耳裡，由紀不得不花費更多的能量──說給能力者聽、和說給沒能感覺到能量的普通人聽，這差別很大。

大量的消耗讓由紀儲備起來的能量有些告急，雖然話語盡量簡潔，可在外面『休息』終究無法彌補，由紀皺眉，當時她第一次出征的時候，到底又是什麼情形呢？

看著渡邊麻友失去了戰鬥能力，由紀搖搖頭，靜靜的等待前線的消息──「報告，左方的戰鬥型能力者們請求將部分的人移動到右方的廢屋區。」

「讓松井珠理奈與梅田彩佳過去。」

「是！」

「報告，追擊偵查組能力者的異化獸突然失去了蹤影！」

「去查出來！應該離指原不遠，沒有動手的意思應該是想引誘我們更多的人過去，讓第二軍團的小隊加快速度，避免異化獸的耐心耗盡。」

「是！」

失去蹤影…

由紀皺眉，追擊著偵查組的異化獸似乎有著智慧…如果是王級的就不太好辦了。而偵查組在有萌乃的照應下還會出現偏差──莫不是！

柏木由紀猛然抬起頭，她滿眼痛惜的望著交界處。

希望不是…她所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