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在場除了陽加與彩佳外，其他人都沒有那種經驗──那種，隨時隨地只要稍稍疏忽、便會直接消亡的經驗，美香還能記得在得知部份真實時，因為過度的混亂與不斷的思考，凝聚著這霧體的能量開始暴走、不受控制，且也因分心、無法集中注意，她根本沒能讓那些開始流失的能量回歸，也沒有能力讓那些質疑著自己存在性的可能想法給壓下去──在一個人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為存在時，便代表著那人已經動搖。

要不是回到了陽加的體內、藉助著陽加的幫忙，可能佐伯美香就會直接的──從這世上消失。

單單只是一小部分、便可以讓她如此，美香很難想像當年那些知情者是怎麼熬過──「…見識？」美香蹙眉，她望了望渡邊麻友、發現對方似乎也是與自己有著同樣的懷疑，「妳有那個能力？」

佐伯美香與渡邊麻友都不喜歡前田敦子的這類存在──總是將身邊的人反覆的利用，挖了個坑讓人主動的跳下去，且必須無怨無悔，那與柏木由紀是截然相反的性格，讓美香很難去輕易接受。

秋元才加搖搖頭，她比了比手邊的資料，「敦子，單憑支持我們的學院生是沒有能力到後城的…就算成功抵達，我們也沒有能力破開城門。」意思是，那種天方夜譚還是算了，重新想些有可能性的吧。

前田笑瞇瞇的看著皺著小臉的麻友，「是嗎？」

她語氣中玩味的意味十足，卻似是沒有意願想要繼續談下去，「向田這次帶來的人數並不多，不過對付現在的我們綽綽有餘了。如果沒猜錯，今晚…」她聳肩，「他那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大概會弄得很熱鬧。」

「不怕被人懷疑？」梅田也是多少聽了點今日發生的事，那對話中帶著的意味也在陽加的解釋下了解幾分，但卻不明白為什麼會選在當天──「就是因為如此，才要做。」

美香搖頭，「向田會被上方重視，就是因為渾起來便誰也不聽勸…小心眼、卻意外的忠誠，勢利眼讓他知道自己這種性格到哪都無法去，所以只能攀附政府…而上面也是因為如此、才會去重用，他如果在這時忍讓遲疑，反而會讓上面的人起疑心，畢竟渾人比聰明人好用太多了。」

前田點頭，打個呵欠，「誰讓那些人都以為自己是最看的清的執棋者，那地方聰明的人太多，處處是天才，有時候笨人雖然會出些意外、但也比那些會自以為是而亂行動的人好多，至少笨人容易掌握。」說著，還不忘往珠理奈與久美的方向撇了一下。

板野友美挑眉、也是很不滿的看向她的能力者，解釋到這般還能不了解的，矢神久美也算是笨到一種極致了。

不過，笨人也有笨人的好處──「這次招集我們過來就是要說向田要派人來攻擊？」友美皺眉，她雖是Ａ院出生、且因黑石的關係偏Ｋ院，但也不是蠢蛋，「軍方如有出現大動作的話，照理說也不可能不顧慮平民的反應吧？向田不可能沒想到…」至少，笨人，不需要思考太多。

板野友美向來都只願當個笨人。

陽加看了看板野友美，再望望前田敦子，而後把視線調回自家黑石身上…「…是能力者？」前幾天前田敦子抓到一位來自於上層的『能力者』的事，在場的幾位早就知道了。

而渡邊麻友也是在梅田彩佳將她推來會議室的路上便被告知──沒有黑石，卻能使用『能力』…不、應該說是能使用『能量』，但沒有很穩定、更沒有很強，雖然比一般學生還『好用』很多，可也沒到能威脅到能力者的地步，所以是…

……「實驗品？」

聽見麻友的話，在場人除美香、敦子與陽加外，皆是一愣，敦子更是一臉『終於有腦袋比較清楚的了』的讓人看了想一拳打過去，「嗯。」心情瞬間變好的敦子無論是誰都看的出來。

上揚的語調並沒有讓氣氛緩和起來，倒是讓某幾位的臉色難看了些，玲奈感覺到珠理奈的不適，她悄悄地伸手碰了碰珠理奈的後背，讓對方身體瞬間緊繃。

可除了美香與敦子外、沒人發現她的小動作，玲奈不在意的眨眨眼，她已經知道渡邊麻友將她放進她體內的『片段』給消滅…或是吞噬了，所以無論有沒有接觸過、在情境上都是少了分壓力，「實驗體也分很多種。」見美香朝她的方向望來，玲奈無辜的道著。

知道渡邊麻友排除了那她親自施予的危機…是感慨，又是不甘，玲奈當然了解由紀不可能不會出面維護她的能力者，可知道是一回事，親眼看見由紀又因麻友…亦或是自己，而更脆弱，就又是一回事。

她現在是矛盾的。

不希望自己帶給那人困擾，想要放棄。

一方面，卻又希望那人能夠別放棄她，至少…能讓松井玲奈繼續的待在那人身旁──明明知道，明明清楚，可、心與情感這種東西，本就是無法摸清的，松井玲奈本想就此與柏木由紀切斷過去，卻又在看見渡邊麻友又更靠近那人的同時想要破壞。

這，玲奈已經不確定到底是『本心』，還是其他性格的影響了。

松井玲奈已經不算『完整的一人』，她就像是殘破的布娃娃、被用從各處搜刮來的碎片去縫合成一個看似是完整的人型，至於功能是否完美──不重要了。

現在，應該也只有松井珠理奈，願意去擁有她這個隨時可能毀壞的玩具吧？

想到此，玲奈就是又朝著珠理奈的方向再靠去了些，她了解自己的這行動會讓自家的能力者感到愉悅與開心，雖然是利用、但玲奈卻也沒任何負擔──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松井玲奈並不虧欠。

「實驗體當然不可能只有兩種了。」敦子好笑的看著那簡單的想法明擺在臉上，搖頭，「如由紀的『完美體』，如玲奈的『殘缺品』，之後還有各式各樣的實驗，妳們總不可能認為上層那麼多研究者，卻只朝著兩個方向前進吧？」笑意並沒有深入眼底。

「男性『注射』時雖然成功率較高、但卻沒有女性成功者的強，所以如果要達到一定的標準，也是需要付出些代價的。」敦子將抱枕放到身後、然後又取了個摟在懷中，「除此之外，也有一些…嗯，失敗的作品，雖然失敗歸失敗、但多少也有些用處，上面的人會把那些失敗品的神智給摧毀，廢物利用一下、套個外皮就又是一隻順眼的寵物了。」

說著，前田指了指站在梅田身後用手摟著後者的松原夏海，「這隻，還算是比較成功的一位。她在沒有混合入『記憶』前的模樣還記得吧？」見問題被拋過來，梅田想起那夜晚中瞧見的冰冷的雙瞳、裡頭沒半分情感──她點頭。

「聽命的空殼，戰鬥用機械。」敦子嘟著嘴，她的聲音總是會同鼻音黏在一起，卻又不含糊，「雖然沒有任何思考意識，命令時必須精準且詳細的告知，而如有變數便容易失敗，不過也算優良了。」她攤攤手，「重點還是不怕死不怕痛。」

麻友的唇已經抿起，彩佳則是細起眼睛，而珠理奈更是雙拳握緊的放在膝上，滿臉怒意，「如果是失敗的，就不外乎是神智不清的瘋子，雖然聽話、可是一失去控制就是不死不休，當然、也有可能在壓抑後爆發，做出一些讓上層也頭痛的事…不過，通常會派出來的、都是經過『調教』過後的，如果考慮到可控性，男性實驗品應該會比較多吧。」

就像是在說些與自己無關的事，前田玩著手中的筆，「向田如果今晚出現動作，想必我們如反抗就是與上方正式破裂，一些藥品的供給會斷絕外，軍方駐留在此的軍人也會前來鎮壓…所以，今晚一過，無論傷亡與否，都要先把城內和後城的連結點給截斷。」她抬頭看向才加，「才加，這事關係重大，我希望如戰起，妳能先以儲蓄能量為主。」

「…………」

秋元才加不認同的表示沉默，她本就不是會無條件聽從命令的人，更別說對方是前田敦子──如果換作是大島優子，也許才加才會願意去將信任壓在那人身上。

沒有多餘的解釋、說話的語氣、毫無詢問便做出的決定以及可憐的成功性──比起被政府頻頻傳喚、且動不動就消失，偶爾處理文件的前田敦子，秋元才加還比較信任已確認是政府的元走狗的柏木由紀，至少、在某些觀點…例如保護身邊的人上，她與她是不謀而合。

前田敦子那明打實的利用說實在的，要不是同為能力者、且皆是被放在同一陣線，才加根本就不想要去聽從──那人，太過可疑，故意的隱瞞和有意無意的挑釁都是讓才加不信任的主因。

與上方開戰，這代表著從後城運輸過來的補給品將會全都斷去，藥品雖有儲存、卻也並非能維持著本城的運轉，學院終歸是學院，不能取代政府在人民心底的作用，如果雙方戰起來，人民將會怎麼看待學院…？

因為不願自尊被踐踏的拒絕搜索，所以犧牲了整成的安全，將軍人們的重要性看待的清，因為沒有能力者便無法破開高等異化獸防禦所以高人一等──各式各樣的謠言恐怕會讓此城不攻自破，到時候政府只要再派人來接收學院就好。

前田敦子，是否…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