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她憤恨的看著折井，即使她沒有見過『這模樣』的折井步，但從昏迷後『學習』到的『知識』，還是讓她在第一時間辨認出眼前此人的身分──篠田麻里子從來就不知道中西里菜有著如此這般的能力。

「別激動，麻里子。」

折井步早在入室前便已經將目標鎖定，晚了好幾秒的麻里子又怎可能快過她？

折井步另一手空舉，半握在空中用以制約其他人，她似笑非笑的勾起唇瓣，那讓麻里子雙瞳縮起，臉色更是黑了下來，「麻里子…別激動，我可不希望親手殺死妳。」她外邊雖套著一不屬於自己的皮，可那實實在在的警示完完全全的藉由散發出來的氣勢壓迫著在場眾人的行動，就連黑石們也因為那空握的手而不敢輕易動彈。

「當年到底是怎麼回事！」麻里子強迫自己冷靜，但那不久前從『記憶片段』中獲取的所有一切，卻是讓她霧影騰昇，能量的湧動使她周邊的秋元才加和矢神久美難受的退開，「麻衣她…里菜她…妳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可、麻里子並沒有發覺到能力者們的難受，她眼中只有憤恨，如不是行動被限制，想怕是早就出手傷人。

意識到也許當年她是做了件極其愚蠢的事，且成為了引領著命運軌跡前行的那人──麻里子就是忍不住紅了眼眶，怒極反笑，「妳當年到底是為什麼『消失』的？折井…麻衣她還瞞了我什麼？嗯？難道從頭到尾她都只是在欺騙我嗎！」不顧自身的想要掙脫，那已經出現無差別攻擊的能量讓折井皺皺眉、她抿唇，牽制的那手依舊不動，另一手卻是飛快的在空中舞動，很快的、那些往四處散去的衝擊在下一刻瞬間消散而去，這讓本就已經準備出手保護眾人的佐江有些錯愕。

「得到了里菜的記憶，想法還是那般天真嗎？麻里子。」折井步那狡詐如狐的面貌在遇上麻里子時早就收起，她淡淡的望著暴怒的、曾經的、那人的能力者，嘆息，「如果麻衣自始至終皆選擇欺瞞…也就不會落的那種下場了。」她撇了板野一眼，自嘲一笑，「如果她乖一點、聽話一點，想必現在流著大島麻衣血脈的人便已長大成人…而不是命殞。」
說到此，她頓了頓、而後又輕輕搖頭，「一個兩個的，終究是敗在情感手裡…也許這樣的結局對那孩子才是好的吧？」嘆息。

「什麼意思…？」渡邊麻友帶點疑惑、可又是不安的，發問。她只感覺自己心臟跳動的速度急增，折井步字句中透漏出來的消息、讓她無法輕易的冷靜下來──「…是先天的問題嗎？」由紀與松井等人的不同、那些實驗品等級高低之分…渡邊麻友面色難看的望著折井，試圖從對方臉上發現出什麼。

折井帶著濃厚笑意的回視著，她知道擁有著柏木的能力者很聰明，卻沒想她的邏輯能力…「難道不了解嗎？敦子與妳們這些人的不同。」
她收回雙手，因為麻里子早就不做抵抗。

折井步面上已有薄汗，明顯的、這般使用能力對她而言並不似表面上那般的不在乎──靠近渡邊麻友、她故意在麻友的耳邊道著：「先天的缺陷…在這時代中才是完美的載體啊。」渡邊麻友雙手緊握、抓疼了膝上的傷也不顧的，她口開闔、卻是忘了關上。

就見折井退了幾步，雙手擺弄著指甲，且用著在場所有存在皆能清楚聽見的聲音道著，「缺陷、可是很有可能遺傳的，身體不健全的人在這年代中成為優秀的能力者…那麼，身體已經殘破到沒有資源便無法生存下來的弱者呢？」

她笑了。

「要不是誕生於這年代，人生便會僅存絕望的廢物…換了個環境與時代，就轉身成為上層也不敢輕易下手的存在──大島麻衣是、前田敦子是，人工生命的柏木由紀更是…」笑的慘然，「由這些人孕育出來的孩子，將會成為新時代的…『神』。」

她眼中多出了裝出來的狂熱，折井步將雙手張開，一臉激動且瘋狂的看著室內的存在們，高亢的道著：「單靠少數人的能力便可以解決多年來的環境惡化危機，因為遺傳性問題而孕育先天不足的嬰孩將在多年後成為精英型能力者，帶領著人們走出城市、走出這如監牢般的圍牆，來到外邊…」
感歎的，顫抖…她收起雙臂、緊緊的摟抱著自己，「讓這些『母體』與上層指定的男性交配，就可以創造出新時代的『神』。」

閉上眼睛，那虔誠的讓人難以置信──「從廢物轉變成救世之主…啊啊…多麼讓人感到喜悅的實情啊。雖然女性一年雖最多只能孕育一胎，可在『救世』的大前提之下，幾位男性輪著上的話…這時代中每年至少都可以收穫一位嬰兒…「夠了！」篠田麻里子臉色異常難看、渡邊麻友也是，她只要想到由紀將會於無用處之時成為上層用來孕育『神』的母體，就──更別說早在那之前、就由前田敦子透露的，那能夠代代傳承下去的…只要活下去便能無生產數量限制的黑石。

「她…」麻友聲音有些乾啞，她吞嚥了口水，滋潤一下喉部後，才看向折井步，「由紀我知道…那麼，大島麻衣和前田敦子…以及峯岸南的共通點，是什麼？」

折井步聽見峯岸南的名字與那兩者並列、並沒有意外的神色，這讓片山陽加與佐伯美香蹙眉，就聽折井笑了笑，指了指胸膛處，「敦子不是已經給妳們看過了嗎？」「是指…胸口上的傷？」
渡邊麻友不解的皺眉，讓折井噗嗤的笑了出來──她打趣的望向麻里子，挑挑眉，「麻里子，想必妳沒有聽過吧？」看見麻里子不滿的瞇起眼，折井更是得意的細起眼睛，「麻衣的心跳…可不是在左邊啊。」

「！」

意識到可能的真實時，片山陽加再也無法平靜的坐在位置上，她臉色鐵青的站起，同樣有著難看臉色的、還有那也接觸過醫務的佐伯美香──「右心症…」佐伯美香感覺全身發冷，她明知自己已經是黑石、不可能有如此的感覺，那頂多算是靈魂深處的顫慄…對那恐懼。

「能力者是因為『意識』著自己的『生命脈動』出自於心臟…才會讓根據意識聚集的感染源在心臟位置凝結成塊…」她低喃著，「可是右心症的患者心臟在右方，所以才…無法結成黑石？」佐伯美香帶著疑惑的抬頭，看著那位前輩，「我不懂，如果是如此、那麼檢測出右心症的患者應該會了解自己的心臟在右方，那些病毒也就會…「因為手術。」

折井步顯然認為這把火不夠猛烈，她比松井玲奈更狠的地方、就在於拋下去的餌食太過誘人──「妳們以為…上層是怎麼得到能夠放入松井玲奈那等方成為實驗體的『液態』的？」

折井笑的很溫柔，笑的讓人感覺毛骨悚然，「感到高興吧？現在這些能夠取代能力者成為『盒子』的怪物…和那些被改造的幼童，都是麻衣的功勞呢？」她嘴角勾起弧度，寒的慘人，「如果沒有用那些右心症的患者的身體去『淡化』，恐怕就連由紀也無法『誕生』出來囉？」

「……耶？」

宮澤佐江腳步不穩的靠上後方的牆，要不是建築物中也殘有著受感染的能量、想必早就跌出此室，「妳的意思是…麻衣姊她…」

佐江扯扯嘴角，她猛然抬頭、看向麻里子的位置──「用『能騰出更多空間』的身體去『淡化』那些『液態感染源』…然後取出的，反覆…使用嗎？」佐伯美香用手輕輕的按在自己的胸口處，她見識過前田敦子胸前的傷，那已經再也不可能消去的裂口如嘲笑眾人無知的血盆大口般，一下下的敲碎了她心中的設想。

「右心症的人跟一般人不同，而其中，獨立右心症的這類患者…」

折井步輕哼了聲，擺擺手的，嘴邊扯出一無賴的笑容，「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頂多就是吸收正面能量較快…且對『感染源』的體抗力比較強而已，嗯…也算是另類的，『疫苗』吧？」

「家族…或是父母雙方如有一位患有右心症，隨後再出現一位的機率是百分之２到４…」片山陽加滿臉嚴肅的沉聲解說著，「這還只是在環境破壞前的數據…其中獨立右心症發生的比率約在七千五到兩萬九千之一不等，根據地區的不同而異。」
「而右心症還有另外兩種，除去鏡向反映的右心症外、最後一種右位的心臟…」佐伯美香想起峯岸南與大島麻衣、前田敦子之間的差距，「絕大多數皆是外來的機械因素壓迫而成…也就是可以人為製造。」
她直視著折井步，開口詢問，「峯岸前輩的能力是什麼？不比獨立右心症還要『好用』，卻能留下來的原因…全都是因為那被隱瞞下去的能力，是嗎？」「很聰明。」折井步沒有隱瞞的點頭，甚至是拍手的給予鼓勵，她笑笑的開口：「咪醬的確是因為能力的原因，才可以活到變成黑石…甚至是繼續的以高橋南的黑石的身分『死去』。」「那麼…「不過。」她打斷了片山陽加的話語，有趣的偏過頭，「為什麼要告訴妳們…？」

「妳！」這下不但麻里子、連板野友美也生氣了，試想、答案明明就在嘴邊了卻不吐出，這不是故意捉弄嗎？

「投名狀嗎？」

渡邊麻友站起身，她面對著折井步，「如果想要更接近真實，就必須付出相映的代價…那麼，又能做些什麼？」

麻友右手輕輕的撫上左臂，她那張可愛的臉蛋皺起，像是不滿折井這人的欲擒故縱，「雖然知道了這些實情、並不代表上方的人會因為前田敦子的『重要性』而做出退讓，我們眼下被困守在這城中，又沒有方法去後城，甚至是能否掌握這城市的武力都不清楚…」

她垂下眼簾，不願去對上那彷彿能看透自己的雙眸，低聲道：「如果大島優子真有能力控制城市的軍人…且真的進入了後城，在面對城市與城市之間的對戰中，我們這些人數稀少的能力者…又能做些什麼？」

渡邊麻友口中說著，其實心已經沉了下去，她一方面期盼著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一方面又希望能從折井步口中得到真正的答案，好讓她能夠早一步想出對應方法──「我需要由紀。」只聽折井步淡淡的道著，「在我給予任何答覆前，妳們最好是先將立場考慮清楚…並且，讓資本符合我們所需的標準。」

她將手中的資料往上拋了去、貴重的文件散落一地，「憑著以『折井步』身體為主研發出來的那繩索…應該能保妳們在一定範圍內的安全。」折井步撇了麻里子一眼後，轉身，在手觸上門把時、她停了下來，「小花…的記憶，如果真的困惑的話…」不知是否是麻友的錯覺，她感覺折井步的身體似乎正輕微的顫抖著，「麻里子，去找小嶋談談吧。」

門開啟，「如果她願意說的話。」

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