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第二章

　有了鎮長的點頭，一切都好辦。
　在なな與鎮長的發話下，鎮裡搬運物資的板車都被集中起來，傷患被一一送上拖車，並把韁繩套在軍馬上。傷勢較輕的騎兵待在內側，手邊舉著木板或盾牌，必要時能用來抵擋箭羽，還能作戰的騎兵則安排在隊伍的外側巡邏。
　看士兵有條有理的將傷患送上車，少部分平民則是騎著驢跟在隊伍後方，なな抬頭望了眼天空。距離太陽下山還有一段時間，若中途沒有耽擱，真井さん應該已經領著新的隊伍朝北澤出發。
　「隊長。」
　「情況怎樣？」
　井上來到なな身邊，低聲道：「人數齊了，隨時可以出發。」「好。」聞言，なな點點頭，可不待她發話，那人又道：「…只是隊伍的速度可能會被拖累，一旦陣形拉長，很難保護周全。」
　聽了這話，なな陷入沉默。
　她怎可能不清楚。
　帶著幾乎一整個鎮的人民在荒涼的西北移動，無非就是個活靶子。就算黑獅子的數量不多，但可別忘了、敵方多是掌弓的游騎兵，太陽軍不可能放著人民不管、直接衝上前與黑獅子交鋒，也不可能乖乖的站在原地讓對方攻擊，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還有戰鬥能力的騎兵們：「北澤離山太近了，我不能賭。」
　なな看向不遠處的大山，這是北方人民賴以生存的狩獵場，也是太陽國與黑獅子國交界處的天然堡壘，軍隊翻山需要時間，若以安全為重、她該是讓人加強北澤鎮的防禦，等待真井さん的援軍──但是，誰也無法保證真井さん領來的隊伍能將黑獅子擊退。
　なな無法肯定黑獅子是否已經進山，在等待著援兵到來的同時、代表黑獅子有可能也正派著隊伍朝北澤的方向前進，她不能拿軍隊與人民的性命作為賭注，「早一步與真井さん匯合要緊，帶上幾天的食物就夠了，出發。」
　「是。」

　翻身上馬，なな將腰間皮袋中的藥丸取出、混著水一起吞入腹中，感受體內的灼燒被清涼的水給壓下一些，讓她的表情緩和了點。
　回到西北的這段期間，『スター』的使用頻率越來越高，到後面、幾乎沒有讓她恢復的時間，『……西北。』這次回去可不能再拖了。
　在她驅趕馬蜂的這段期間、駐守西北的另一位大隊長也已經抵達富山城，雖然對方資歷比なな還淺，但並非沒有與黑獅子國對戰的經驗，有對方在，想必西北短期間不會有事。
　清脆的短笛響在耳側，隊伍隨著這聲而開始緩緩前行，なな策馬來到隊伍的右後方，將韁繩捉緊。

　＊　＊　＊　＊　＊

　長時間的奔波，縱使是『スター』的騎士，也敵不過身體與心靈上的雙重疲勞，一次次驅逐圍繞在外緣的惱人敵兵，精力被一絲絲地磨去，なな把目光從面前的獅子身上移開，看向遠處。
　將長刀拔出、甩去上方的血，なな單手摀著腹側、大口大口喘息，「哈…哈…、」她撐著難受的身體上馬，領著其他人返回隊伍。
　「請。」
　接過井上さん遞來的水壺，なな仰頭就是一口。腰袋中的藥丸剩了不少，可大多都是即效性的，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很大，醫師有吩咐過最好少用。
　忍下服用的念頭，她用袖口擦去頰邊的髒汙，『哈…』為了保存實力，她不再使用『スター』的力量，可相對的、隨著那群擾人的馬蜂出現頻率越來越高，騎兵們的體力消耗也越來越大。
　「隊長。」「…我知道。」
　井上さん跟著真井さん的時間較久，是真井さん從親兵中挑選出來、好在以後用來接班的副隊，在局勢判斷中、就屬這兩人看得最為清楚，當真井さん不在身邊時，多是井上さん接替那人的任務。
　「在往山靠近了。」なな往左側望去，縱使夜色已深，仍能看清遠方大山離隊伍的距離越來越近。為了避開黑獅子，隊伍的前進方向明顯出了偏差，拐向人跡稀少的荒區。
　「…您打算沿著山走嗎？」
　一旦入了山、馬車都得遺棄，該怎麼搬運傷患將會是隊伍最頭疼的問題。如只是靠著山，好處是僅需顧慮另一側的來襲，壞處是若敵方數量過多、在沒法丟下傷者的情況下，太陽國軍勢必會陷入苦境。
　至於山上來的奇襲──在林中移動並不容易，尤其是夜晚、若沒有經驗，很有可能直接走失於山林間。於なな的感官中、山那方還是一如往常的安靜，過分寂靜的黑仿如影子要將這片白吞沒於荒地。
　「…我想兵分兩路。」雖說是放緩了速度在前進，可還是能聽見太陽軍行進的聲音。部分的騎兵已先回馬車上，當前警戒的成員中，只有大場和井上不曾休息：「讓沒事的北澤鎮民入山、走山路，傷患還是由隊伍帶著。」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辦法，隊長。」
　井上搖頭：「交鋒時遺漏的敵兵有不少，如果我方隊伍減員、想必很快就會被發現，不難猜出我們是打算用山藏人。更何況、」她看向隊伍，「鎮長和鎮民不會想要離開軍人的。」
　「…即使留下來會更危險嗎？」
　「因為他們相信必要時，軍人一定會擋在他們前面。」尤其，是您所帶的隊伍。

　「……每個方向的巡邏隊伍、從五人改為三人，並提高頻率。」なな並沒有錯漏井上的輕音，她默默地按著腰側的『輪舞』，輕呼口氣：「讓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天一亮我們就趕路。」「是。」
　看井上さん騎著馬返回隊伍前頭，向帶隊的小隊長傳達命令，大場なな重新把注意放在周邊。
　騎士的感官都很敏銳，這也是なな主動把自己安排在最靠近『外側』的主因，她能比一般的士兵更早發現異狀、也能更大的保留隊伍實力──對上弓騎兵，像她這種以近距離爆擊為中心的『スター』騎士來說是個難纏的對手，想必也正因如此，黑獅子的騷擾行動才會主要以這類兵種為重心。
　『…嗯？』
　感覺到動靜，湖綠掃過遠處幾株枯樹、なな令底下的軍馬放慢速度，細起眼睛。
　於月光下、幾乎快與樹幹同色的生物，見那一坨茶色窩成團、靜靜地待在樹枝上，本稍稍提起的警覺又放了回去，『看這模樣是領角…鴞？』大概是她的打量太明顯，那方的領角鴞睜開眼睛直望著她。
　被自己的大驚小怪弄得有些不好意思，なな默默的收回視線，一邊放空的想。
　『在這種地方見到，還真難得。』──「、…！」刷的一聲、大場なな猛一拔刀，狠狠地甩往那株樹上。
　『碰！』刀身直透樹幹，將其刺穿。
　「隊長！」隊伍那方聽見聲音的小隊長領著幾名騎兵趕來，可なな沒有理會，她驅馬返回原地、將自己的刀給抽了出來，「……。」捉著那半身被砸碎的鴞，なな沉下面色。
　「傳令下去。整隊，全速前進！」「、…是！」

　待這方的命令被通傳下去，荒區一隅又吵鬧了起來，不過鎮民的不滿很快地被壓下。見著隊伍開始提速，なな將手上的鴞遞給井上後，逕自服用起腰袋中的藥丸。
　「隊長，這是…？」接過鴞的屍身，井上帶著不解的看向なな，似是有些不明白。
　「領角鴞通常是以昆蟲、爬蟲或小型哺乳類為主食。」抿唇、她並沒有將武器收回刀鞘，「…本該是狩獵的時間，不去山林卻是待在這片荒地的枯枝上…妳認為牠的目標會是什麼？」
　「──、」聽見抽氣聲，なな側頭望向井上，再看往那些落在最後方的驢車，大場緊著手中的武器，呼出悶息：「必要的時候，就進山吧。」
　なな苦笑道：「我的作用，也只剩那裡了。」

　獅群來的很快，就像是早就將獵物的動靜給看在眼底一般，見太陽國軍開始急行，遊走在外側的各個小隊便慢慢地收攏隊伍，彷似要將他們體力耗盡一樣遠遠的吊著。
　是想拖延，還是圍剿？
　將最後一小隊的傷患送進山，なな領著獵人與幾名士兵在交會處警戒著。
　假如是她，在清楚有敵國『スター』騎士脫離大隊的情況下，縱使原先任務的目標身分有多高、都會立即放棄，改去追捕『スター』。
　畢竟能使用『力量』的騎士過於稀少，只要敵方少上一騎、也許就能帶給己方戰況一分勝機：「…走吧，帶路。」
　「是。」
　傷患與鎮民被拆散、分別由幾個小組的士兵負責護送，傷患多的小隊、目標是獵人用來休息的駐紮點，傷患少的小隊、則往深處走去，有獵人帶路、還有士兵打掃，想必一般的野獸不會造成什麼困擾，只要能夠躲到天亮，躲到貪婪的獅群離開即可。
　獅子不太可能會分散兵力、在不熟悉的山地中搜索分散的人群，即使被找到，每個小隊的獵人與士兵也能稍加抵擋，至少、對上少數敵軍並不成問題。
　訊號已經發出，黑獅子的動靜必定會被太陽國的軍人發現，他們要做的是等待──而なな則是挑選出幾位實力不錯的獵人，和親兵一起守在最邊界。
　她是『スター』，在戰場上是衝鋒陷陣的利刃，在必要時、也是引誘敵軍的餌食，跟隨著獵人的腳步遊走在山林間，她與士兵們的速度並沒有慢下。敵方知道是她，那麼只要她還在那些人的『狩獵範圍』內，其他人被追趕的可能性就會少上許些。
　「隊長，您的傷勢…？」
　醫護兵在傷患最多的那一組，便於照顧。
　井上さん同著往森林深處的那一隊一起行動，如今跟在大場身邊的、是雨宮隊上的小隊長，邊注意著四周的動靜、なな壓低嗓音回覆：「沒大礙。」
　稍早服用的藥丸已經逐漸發揮藥效，入了夜的山林、卻是沒能感受到一絲寒意，相反，身體的痛處全被體內的熱流給覆蓋，就像是隱藏在深處的力量被誘發開來一般，大場なな的狀態可說是好的不能再好──「人數呢？」「超過兩個小隊，沒有發現隊長級盔甲，不過應是有人在發號施令，隊伍很整齊。」
　「引入森林誘殺的可能性很低呢。」
　「是…不過對方動靜很大，想必我軍很快就能察覺了。」
　「……是呢。」
　相同的判斷被小隊長道出，不知為何、卻讓なな升起一種焦躁的不安，而這份感受更是使她沒能冷靜下來。
　騎士的直覺向來很準確，在戰場上、大場也有被這種突來的『預感』給救過的經歷，「…別太期待我軍能如期抵達比較好。」幾乎是下意識地，用更輕微的音量提醒著。
　看小隊長一臉驚愕，なな別開臉：「能發現敵方的動向，代表黑獅子也可以做到…他們敢壓派２小隊的人來追捕，表示真井さん那邊也許也有差不多的數量在阻攔支援，黑獅子沒有那麼笨。」
　她看不穿黑獅子國那人的計謀，當下的情勢是那人的算計、還是單純的巧合，對大場來說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得想辦法把消息傳回去。」踩上濕滑的泥土地、撥開次次擋路的枝葉，走在不明顯的獸道，沒有掩飾腳印、也沒有那個時間，「最壞的可能是，黑獅子已經翻山了。」
　「──但是西區的、」揮手制止小隊長繼續說下去，晚她一步的、是最前方的獵人壓低了身姿，幾人迅速地把自己給藏在草叢間，一分、兩分，隨著那方腳步聲越發靠近，在なな的指示下，太陽軍小隊的長劍重重地穿透了對方頸脖。
　伸手抓過一身輕裝的黑獅子，慢慢將其放到地上，並用草叢簡易的掩蓋。
　なな瞥了眼對方的穿著，未掌刀的左手翻看了下那人的衣襟，『果然…』沒有軍牌。
　西區的催促，西北的隱蔽行動，西南的擴大戰線，『…黑獅子的軍隊人數，有這麼多嗎？』她不是真井或天堂真矢，對局勢的判斷並沒有那麼擅長，她能做到的、只有盡可能以最快的速度將所知的情報給傳遞回去，至少、是要在軍團長與黑獅子的花柳接觸，並被對方糾纏上之前。
　「北村さん。」「是、是！」兩三步地來到領頭的獵人身邊，なな輕聲問著：「抱歉，有更短的路徑嗎？」「更短的、您是指…？」
　「不管危不危險，只求能最快走出森林的那種。」她抿了下唇：「可以的話，要是有直線距離就更好了。」『スター』不是常人，她們有著無限的潛力，只要願意，任何地形都不是問題。
　「………。」跟在後方，小隊長沒有發話。

　＊　＊　＊　＊　＊

　將獵人背在身後於林間疾行，另一手時不時用刀斬去前方阻人的樹枝，隨著力量的運轉、燒燙的熱流在體內奔馳，なな壓下欲呼出的熱息。
　『大場さん。』想起與鎮長分別時，對方面上的恐懼與期盼，老邁的雙手參著夜風的冷，連同他後方一位位鎮民的絕望一起襲來，『…祝您順利。』長者僅道出祝福，卻不知單是這句便能讓なな快喘不過氣。
　騎士不能將懦弱擺在面上，她只聽自己穩著聲的回應：『我會的。』

　可以的話，她希望能帶所有人一起回富山城，「前面會有一處落坡，是十年前土石滑落造成的，原先是我們鎮裡獵人會走的路徑之一。」「好。」
　聽見獵人的話，なな不著痕跡地搖搖頭，將腦內的脆弱給甩去。
　『スター』的騎士還在他們的狩獵範圍內，再加上夜色正深，黑獅子不會特地去分散兵力來搜山。
　就算運氣不好、躲藏的鎮民被發現，在求穩的情況下、對方頂多也是分出幾人負責看管，畢竟在絕境中如遭遇單方面的屠殺，就算是人民也會進行反抗，更別說每一隊中都有幾名獵人與士兵，黑獅子沒有這麼傻。
　只要在天亮前太陽的援軍抵達，或是なな提前離場，照她對黑獅子的理解，應該會選擇性撤退。
　太陽國西北的士兵多有爬山狩獵的經驗，於主場的林間作戰上有地形優勢，『沒問題的，還來得及。』輕巧地越過倒塌地樹幹，泥濘的土地讓軍靴沉了點，『只要帶隊把獅子再趕回山的另一邊，就去支援西區戰線。』
　花柳香子很難纏，凡是和她對戰過的騎士都不敢大意，更別說西方還有一位黑獅子的『スター』西條，如遇上那兩人，即使石動双葉與愛城華恋聯手，頂多也僅能做到拖延──想起まひる當時的傷，なな不由得焦躁起來。
　儘管一次次在心中說服自己，那份來自直覺的不安仍讓她沒法放心，なな並不擅長布局。

　夜晚的山區不好走，就算是『スター』，在動用力量的情況下也消耗不少體力。
　「就在前面了！」
　獵人的低呼讓なな提起心神，這條山路是早年北澤鎮與另一處村莊共同開闢的道路，雖然已經荒廢，可只要沿著路線前行，便能快速下山，想到此、なな放緩腳步後，將獵人放下。
　左右的樹木都有些歪斜，藉著月光細看、能瞧見前方不遠處的幾株大樹呈半塌狀強撐在原地，走沒幾步，就見本該直直向前延伸的路面被扯斷，若非近處的樹木數量偏多，恐怕範圍還會更廣。
　「…就是這裡。」跟在身後的獵人小聲道。
　因日前的大雨，鄰近的土地鬆動，なな瞥了眼下方的山谷，再看向上方的滑坡，「看來是很難沿著往下走呢…。」「是的。」
　不是沒有下腳處，真要順著滑坡往下、無非是最快的捷徑，但要考量到雨天過後的山坡，岩石碎塊還算小事，なな怕的是整片土石的滑落，「抓緊我，要過去了。」
　沒有多想，她把獵人攔腰抱起，踩穩樹幹後用力一躍、「咿、」輕甲只能保證騎士的機動性，受驚的獵人抓疼了她，なな暗自在心底向獵人說了聲抱歉，不敢耽擱的就想繼續向前、「…！」
　剛踩上對岸的地面，便感受到異樣的氣息，なな捉著獵人翻身一滾、藏向右區的樹後，「噓！」一聲短喝蓋過獵人的悲鳴，她一手按住獵人下意識想站起的身子，一手握緊愛刀。
　只是相較於她的警戒、四周一片寂靜，『錯覺？』重新感受了一下四周，沒有明顯的敵意、沒有誰人活動的聲音，なな小心翼翼地探頭往外查看，也不見人影。
　『奇怪…』
　目前兩人的位置已經偏向太陽國的正北方，而以她前進的速度，照理說應該已經脫離後方獅子們的追尋，在不清楚她會從哪個點下山的情況下，以黑獅子那方來看，要捕捉她唯有在平地上佈置一條警戒線來圍堵。
　屆時就是看獅子能成功捉住她，還是她能順利突破獅子們的軍陣了──『咻─咚！』才聽見聲音，なな藏身的樹幹便遭箭擊，這一響有如開幕的暗號，早些時候嗅到的異味因這落音引出火花，意識到獅子們的打算後，なな一把撈起獵人奪命狂奔。
　「大、大場さん！」「別說話！」
　焦急的低喝，這時要丟下獵人已是不可能的了。
　擊在四周的音越發頻繁、林間開始漫出刺鼻的煙霧，受潮的山林沒被點燃、可隨著夜風將其吹向四周，相信不久後濃煙將會覆蓋這片山地──『得趕緊出去！』這是黑獅子的計謀，なな這才看出來。
　要不了多久，藏在山中的太陽國人都得乖乖下山，黑獅子根本不需要在山上布置太多兵力。
　是該慶幸幾日前才下過大雨嗎？不，若是山燒起來、黑獅子軍勢必也會受到波及，所以這是計算好的？
　「可惡！」為求別吸入過多的煙霧、在逃跑的過程中還得沿路確認逆風的方向，同時還得注意腳下。
　感受到捉在自己肩上的手越來越緊，なな臉色蒼白。
　在原先的計畫中，她是該在快出山前和獵人分別，一方面獵人不是目標、藏在山中也比較安全，另一方面、即是平地上碰見獅子的可能性較高，她不好一邊保護一邊突圍──早知如此，應該在問過獵人路線後就自己獨行。
　『是我害了他。』這份想法死咬著なな不放。

　還有機會。
　察覺到『攻勢』遠去，なな咬緊牙關。
　黑獅子在山間的移動不快，逆風而行的關係煙霧也被拋在後方，雖然不能中途把獵人放下，但只要下山後找到人少的防守線，只要動用剩下的力量突破、並搶到一批馬──越過一欉樹葉的遮掩，なな領著獵人穿過層層阻礙，『噠、』前方的斷坡阻去了她的路。

　三層樓高的陡坡、對騎士なな並是什麼大問題，就算後方揹了個獵人，也可以輕鬆找到落點下去。
　「………。」陡坡下、一柱柱火把立起，前排的盾兵、中間的劍兵、以及遠處的弓騎兵，井然有序的陣行。
　她聽見後方獵人的緊張吞嚥，以及那人不可思議的呢喃：「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麼黑獅子會在這裡？
　なな愣愣地望著那方隊伍從中向左右兩側分開，一名穿著隊長級盔甲的女性朝著她迎面走來。

　「哈…什麼嘛，這不是比想像中還要狼狽嗎？」邊嘆息，那人似是不滿意なな當前的狀態，可當雙方對上眼，女性眉頭一挑、順順地將武器給抽出來：「算了，有總比沒有好。」

　亞麻色的長髮披肩、緋紅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太陽國的騎士，大場なな。」對方揚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如挑釁，對方舉起愛用的騎士劍、指向她：「用妳的全力，放馬過來吧！」
　「大場さん？…大場さん！」
　「你待在這裡。」
　放下獵人，なな左手將短刀取出、握緊，「黑獅子國的騎士。」在看見對方的同時，已經清楚的認知到了。
　「…西條クロディーヌ。」
　已經不需要去思考為什麼黑獅子能摸清她的動向，又是為什麼、鎮守西區戰線的黑獅子國『スター』騎士西條會在這。

　『大場さん，還請自己小心。』
　對不起，真矢ちゃん。
　感受著快被力量掏空的痛楚、以及體內將要燃燒殆盡的殘火餘熱，なな緊握雙刀輪舞：「我接受妳的挑戰。」
　她早就在不知何時，入了黑獅子那人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