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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不,是她。」室內無一絲光亮,克夫的身影在角落中、牠雙手抱頭,兩眼空洞。

與剎那不同的是,那裡面充滿了血絲。牠口中喃喃自語,碩大的身子就是死死的抵在牆與床連接的一角,不讓背部接觸空氣。

「…是她…是她……」

光滑的髮絲被揉亂,指縫間全是被扯下的毛髮,牠就像是斷絕了與外界的所有聯繫般,房中只剩那略粗的喘息。

不用警戒了。

因為對方已經得到牠們想要的了。

因為發現了『這件事』,瀕臨瘋狂的牠忽略了他的存在──雷夫‧漢納。等牠趕到時,已經來不及了。

對方沒有理由繼續監視牠了。

牠知道,牠們已經…

 

克夫的身子反射性的一縮,幾秒過後、房門被輕輕敲響,外頭的氣息牠很熟悉,卻帶著淡淡的血腥味…克夫沒有理會,牠依舊是沉浸在無盡的黑暗裡。

門外的人躊躇了會兒,才慢慢的離去。

今夜,注定無眠。

 

血紅色的液體接觸魔器,被捧著的天平透出鐵灰色的光。

天平的另一側的平盤中放著疑似是昆蟲的斷肢,它的重量卻是與另一頭的幾滴血液持平。

「………」鐵面默默的注視著天平的變化,不語。

妖氣似將空氣加熱,帶給人凝重黏稠的感覺,有著壓迫感的氣體一接觸到表層、那負責傳遞訊息的蟲子立即被吞化。

天平的顏色淡去,鐵面還是沒有動作,藍色的瀏海將瞳孔遮去,露出來的嘴部更是緊閉,若有旁人在此、恐怕也只能從那快要凝固的氣氛中猜測其存在的想法。

不久,鐵面右手撫過天平、將它收入體內。

「…還有人活著…」

壓抑的聲音一字字的吐出,牠的身子繃緊。「對『它』這麼執著的…也只有他了。」桌上的杯子承受不了壓力,在鐵面瞇起眼的同時粉碎,內頭的茶水沿著桌邊滴落於地。

「…漢納家族。」

鐵面站起身,走到窗邊停下,右手捂住左腹側、輕輕的笑了起來。「是啊…我怎麼又不會想到?」止不住的聲音中參著一絲自諷,「被『執行』的只有我們兩人…可連我都能以這樣的型態出現了,他們又怎麼不能回歸?…雷夫…雷夫…是了,這個波動…」鐵面的眼中出現了狂熱的情愫,牠咧嘴而笑、那笑意中滿是抵不住的瘋狂。

「好的,很完美…不是嗎?」

就如同見到獵物入籠的獵人般,鐵面快意的大聲笑了出來,刺耳的音透過石壁、迴盪在湖面上,驚起附近的鳥獸。

外頭,葉片下方藏著的一隻隻蟲子退去,步伐小卻快速、一些蟲類還在邊移動的同時邊拍動翅膀,一隻接著一隻,藉著風吹樹梢的沙沙聲、悄悄的掩了下去。

春春慵懶的掛在樹上,牠早就在白天時的動亂後離去,無一絲遲疑的從城中退開。

手中握著一瓶血液,緋紅色的光采在月光下格外誘人,只可惜被蓋去的味道無法擴散,不然肯定會有幾隻不長眼的劣等魔獸前來一同狂歡。

春春將瓶子舉到眼前,勾起一抹微笑。

「兄弟…呵呵呵,多好笑的牽絆…果然被劃入圓內的存在,都無法掙脫開來啊。」右手一揮,瓶子被扔向樹下的畫布,它在與白紙接觸的瞬間被吞了進去,白色的一頁上出現了倒下的玻璃瓶,瓶中有著少許的紅色血液。

「接著,鐵面會怎麼做呢?」

春春沒有理會畫本被強風凌虐,牠就這麼掛在樹上閉眸休息,春春的氣息與樹幹慢慢的合為一體,瀰漫在牠四周的氣場也漸漸緩下。

畫本被吹離樹根處,一張張的白紙被凌厲的風從布本上扯了下來,空白的紙屑隨著風的方向、颳向了森中的任何一處。

一張顯然是剛完成不久的作品,上面還有著未乾的墨跡,它被狠狠的卷上天空,然後緩緩的飄落。上面畫著的是兩位男性,一大一小的、青年有著模糊的輪廓和被勾畫出來的溫和笑容,幼童則是害羞的側著身、緊緊的抱著青年的腰。

明明這作品給人一種溫馨的感覺,兩人的臉上卻被莫名的血跡給染污,就像是方才瓶中的鮮血不小心給沾上似的──血液糊了青年的面孔,那笑容也扭曲。

又是一陣風向其吹去,乘著風迎向那作品的、只是幾隻不小心被刮起的蟲子。蟲子被打向畫布,在接觸的瞬間爆起了火花。空中的布紙燃燒,最後化為灰燼。

 

近衛府中,相較於某人正往詭異的方向改變著,木乃香可說是睡的香甜。經過大量的能量消耗,就算現在有人對她出手、也不會有任何抵抗與反應。

木乃香正處在一場夢境中,那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四面一片空白、上方的燈光過亮,讓她不得不抬起手來遮擋。獨自一人站在這空間的中心,卻沒有害怕的感覺。

這地方,只讓木乃香感到熟悉…就像是最親暱的存在,或是自家溫暖的被窩似的,讓她對這地方充滿了依戀。

她想待在這裡。

不想離去。

 

「……離去?」

木乃香皺著眉,稍稍的歪了歪腦袋、不明白自己這想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要離去?這本來就是屬於她的地方。

「可是…」方才這麼想著、腦中閃過的念頭立即使她猶豫了起來。

說是念頭,不如說是一種感覺。胸口悶悶的,帶點不安、帶點歉疚,又或許是擔心…?「…擔心什麼?」

木乃香晃了晃腦袋,她發現頭有些暈眩,越是往『那個方面』想,她那內部的不適感就越是嚴重,甚至讓她本身有種『別想了』的想法。

為什麼?

為什麼要離開這裡?

這裡明明是她的。

要是出去了,就會碰見『它』了。

「…『它』?」木乃香虛弱的低吟,她的身子已經無法站穩,人整個跌坐在地面上。

肌膚接觸到那平面,原先的溫暖立即轉熱、就像是要將她給燒紅般,汗水從鼻樑落下。

眼皮開始沉重,腦袋就是開始混亂──「為什麼…?」木乃香不明白,她的心底一方面希望永遠的留在這裡,一方面卻又希望能夠出去。

矛盾。

當想法偏向『留下』時,厭惡感就會減弱;偏向『離去』時,則是會急速的增加──很不正常。

「…為什麼?」木乃香無力的開口。

『留下』。

四面八方傳來的無聲的訊息,如滾燙的熱水般一口灌入腦中、讓木乃香發出了銳利的悲鳴。木乃香不明白『它』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做…她只是。

 

只是…

『留下』。

過度的溫暖燙傷了她,這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甚至就快要趕上對於『它』的感覺──『它』是什麼?

混亂的模式瞬間止住,意識被一把捉了回來,腦中被狠狠的灌了桶涼水般,讓木乃香清醒了些。

『它』和『它』不一樣,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東西。

…但又是什麼?

如果說前者的『它』給人一種白潔的感覺…那麼後者就是汙穢。明明是相反的存在,木乃香卻發現自己無法去厭惡『後者』。

就如同方才的…那炙熱的溫度,明明是溫暖的、卻還是有燙傷人的一天…而那過餘的白淨、更是讓木乃香感覺到一種隱藏在底下的,冰冷。

被這麼的一個『它』所命令去『厭惡』、『排斥』後者的『它』──木乃香奪取了腦袋的控制權後,便令其開始運轉。

前者的『它』真要說起來,就像是教會一樣…而後者則是妖。

明明教會就是正面的存在,卻有著『負面』的情感,甚至要讓她也接受『它』的意志,去學習『用負面的情感』來面對後者的『它』──很不正常。

因為就木乃香來看,教會人員並非素質都是如此的高尚…妖族也非那麼的邪惡。她以前甚至有聽聞過教會人員利用權力去搶奪平民財物,或是強行佔有婦女等等的…而這樣的存在如和十字語的妖族比,真的是差了好幾個等級。

將身邊的事實代入『它』之後,木乃香恍然大悟的同時,對於先前還對那『後者的它』有著厭惡感的行為懊惱。

那就像是厭惡剎那一樣…她又怎麼可能會對剎那──「………」木乃香錯愕的停住一切的思考,她緩緩的將雙手放上胸口。

「……不…」顫抖的聲音只在四周漂移,木乃香難以置信的開了開口,下面的話吐不出來。

白色的靈核上牽連著一條條『緣』,連向各個十字語的成員們,這是專屬於十字語的契約──可在這些各式各樣的靈核中,獨獨就缺少一顆…剎那的。

『血痕契約』的絲線的那頭,是被黑霧壟罩的空間,像是被特意隔開似的,她可以感覺到內頭的存在…卻又感覺不到她們之間的聯繫。

彷彿是被死死鎖上的房門,她知道剎那就在那裡、就在那一邊,對方卻是拒絕了她的靠近──而木乃香居然在意識到這情形的那一瞬間,打從心底的認為…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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