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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了生存意志的雙瞳中充滿了灰色的霧氣,被命名為月詠的少女躺在床上,雙手與雙腳被連根切除,腹部上有著新開的傷口,她無一絲血色的望著天花板,只有緩慢而微弱的氣息。

木乃香的眼中僅是空洞,她作為一位旁觀者,無法離去的接受了心靈上的考驗,看著依文潔琳替月詠換血、裝上妖獸的器官、獸骨,看著月詠因排斥反應而掙扎尖叫悲鳴,看著牠的髮色轉為紫、至綠,最後被依文潔琳弄為與牠同樣的金。

人類與妖的血肉入口做餐,後來同樣被捉來的替補品已早一步離去。

依文潔琳沒有放過月詠,因為月詠身上有著不同於『被詛咒者』的另一種力量,偏向『光』的力量,它能讓牠保持在一定的清醒,能守住性命,能加強牠的抵抗力…切除的手腳已被廢棄,人類的軀體太過脆弱、依文潔琳以其為模板的不斷實驗哪種生物的手部構造最為符合月詠本體,心臟處被植入了亞龍的精血,這讓月詠不時的需要爆發出那些深沉的獸性與欲望,對於生血肉的欲求就更是增加。

每當發作、或是忍不住時,木乃香就能看到依文潔琳滿意的將月詠鬆綁,讓牠邊留著眼淚、邊撕咬活生生的人類幼童或妖獸的肉體,依文眼中的愉悅與月詠的絕望讓木乃香無法保持冷靜。

當月詠因傷口裂開或發炎時,缺少手腳的牠只能在床板上左右來回打滾,希望能從這些輕微的撞擊中減緩那無盡的疼痛。

 

手腳的移植成功、眼部卻失敗了。

依文潔琳從罐子中取出泡起的妖瞳,安裝入月詠的眼框中,可也許是身上部件過雜、只有眼部的手術因過度的排斥反應而失敗,雖然月詠本體得到大力的改善與強化,卻也無法取得平衡,不時的爆走與對於血肉的需求過大、本身能量的不能利用與視力的弱化讓依文感到非常不滿。

每當木乃香站在月詠面前,只要輕輕的閉上眼睛,用魔力與感知去感受,就能察覺到其主的詭異。大大小小不同的氣息與異種的妖氣,腐爛臭味上身、面部會因飢餓而扭曲,手腳不協調、攻擊雜亂無章,本體殘有的能力也被滿身的妖的『暗』給壓抑,能力無法達到平衡不說、『暗』的需求過大導致原先的『光』無法動彈,長久下去、只會因久積而爆發自毀。

「…果然還是不行啊。」

自從依文潔琳與茶茶零四處尋找實驗品而屠村後,教會與世家們終於無法忍受的合力圍殺,他們與一些也有些顧忌的高等妖們一同將茶茶零封印在一處山岩區,而他們的舉動也觸動到『光』的感應,接近大妖的依文潔琳行動被限制後、也無法輕易的發動過於強大的攻擊。

追追趕趕的過程讓依文潔琳與世家大族們達成協議,厭煩了這種生活的牠乾脆的將那山岩區封為自己的領地後,毫無留念的離去了。

森中,深鎖且被封印的小屋裡,只有一位苟延殘喘的少女。被拋棄、困住、無糧,時不時的爆走只能自行壓抑,飢餓時只能扯下自身的肉體,然後夜夜低鳴。

已然從人類少女變成合成獸的牠,每當在月夜當空之時,便會因要宣洩自身體內殘留的暴躁而四處破壞結界內的裝飾,玻璃罐內的收藏品入腹,又因排斥而嘔出,原先潔淨的房內充斥著發霉的酸味與嘔吐物的腥臭,鮮血的鐵鏽和排泄物的味道也參雜於其中。

被改造的不全的月詠軀著身子縮在牆邊,月光透過窗打在其身,那上面有著滿身的傷痕與大片的疤塊,手腳比例的不協調、每處肌膚的不同種族鱗片移植導致的過敏反應,扭曲而污穢的面孔再也讓人無法聯想到、其主曾經是那麼溫柔的女子。

 

在房內角落的另一邊,木乃香將自己緊緊縮起,讓手臂遮去眼前的一切景色,她不想看見這些。

木乃香已經不明白,為什麼月詠在經歷過這些之後,還能笑的出來。

如同故事書中佔據著主角位置的公主般,是那麼精緻美麗的存在,其過去卻是…要不是先前依文潔琳到達近衛府時,有稍微透露出來,木乃香可能早就因沒有心理準備而先崩潰。

 

太慘了。

沒有力量的人類,就只能遭受強大妖族的摧殘。玩弄過後、不滿意就隨手扔了。反正…這世界上的人類,並不只有那一個。

跟月詠比起來,那些被毀去的村莊、逃不了的人們也許還要幸福的些,至少沒有受到永無止盡的虐待。

依文潔琳就跟玩弄著喜愛的玩偶的孩子一樣,替玩偶換換衣服、動手改改眼睛的顏色,或是親手縫上喜愛的裝飾般,要將手中的玩物改造成心目中的樣子──當失敗後、就隨手丟棄。

玩偶,只是玩偶。

沒有人會去對隨手可得的玩具、有著過度的期待或喜愛,不是嗎?

 

角落的那合成體再次因為無法忍受體內的爆走而高鳴,牠大力的撞擊著被結界守護著的房子,銳利的爪也無法劃下一道痕跡。

「嘎!」

淚水從黑暗的眼中流出,赤色的瞳孔縮起,牠將視線放在外邊、森林,空中的鳥兒是如此的自由自在…明明有實力了,為何卻比以前更不自由?

「…唔…嘎嘎…嗚。」顏面肌肉失控讓唾液從嘴角滴下,滿身雜亂妖氣的牠每當體內的原先的『光』想反抗時,就會因後續力道不足而再次被壓入谷底,而身上那些不屬於牠的『暗』的力量也因此而開始運轉,無法控制它的月詠只能承受『暗』帶給自己的破壞與侵蝕。

為什麼要讓牠擁有力量!

『光』不是正義的嗎?為什麼反而在這時候卻贏不了?

既然贏不了,又為什麼還要行動…這只會帶給牠痛苦啊!

彷彿聽的見月詠心中的悲鳴,木乃香顫抖著身軀,雙手趕緊死壓住耳朵,想將那些不存在的音抵擋在外頭。

 

累了就睡,睡醒了繼續破壞,餓了就自殘、或是吞嚥那些留在地上的污穢,發作了就悲鳴。

終於有一天,一陣高鳴將這日覆一日的時光打破。

高亢的龍鳴中帶著傲氣與不甘,森林上空發生了場不小的爭鬥,妖氣與波動一次次掃過小屋,驚起了月詠與木乃香。抬頭向外看去,明明是艷陽高照的日子,小屋上空卻是出現了塊面積極大的陰影。

隨之而來的破空聲,重物落下。

「…!」結界初次的出現震盪。

房屋受到強烈的撞擊,屋頂上落下了不少塵埃,木屑等等從頂上砸下,卻沒有得到在場兩者的注意。

 

「…………」

沒有人開口,沒有任何聲音。

月詠只是愣愣的望著窗外,那是隻巨大的緊閉的妖瞳,黑色的鱗片覆蓋、邊上還有沾上的紅色血跡,光是這眼瞳就佔據了半成的窗子。其底下的眼球轉了轉,那妖瞳在月詠與木乃香的注視下睜開。

 

高傲的、不屈的,充滿了執著的眼瞳,金色的眼核中倒映著月詠那不堪的面貌,上面閃過一絲疑惑與迷濛的神情。

還不等其主有反應,重重的攻擊便同一聲高吟襲來,粗大的尖刺將屋上的龍體與屋頂一同貫穿而下──結界被破,鮮紅的熱血從那銀灰色的利器邊流下,縱使如此,被攻擊的黑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牠只是瞇了瞇眼,然後疲憊的閉上。

 

月詠異常的安靜,牠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利器被抽出、翅膀強震空的音與鐵和鐵的撞擊聲,頂上的黑龍被捕捉、黑影遠去。

聲音不在,四周再次回到寂靜時,月詠才緩緩站起。熱燙的血液與誘人的氣息,月詠伏下身、用那小舌輕嚐…瞳中閃過沉醉的紅。

 

木乃香被迫跟著月詠的腳步行動,月詠單穿著一件還算乾淨的舊衫,淡灰色的長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衣物,赤裸著的白淨踩在屋外的土地上,牠感嘆的低吟。「…出…來了…」

嘶啞的少女音中沒有過多的感情,長年的摧殘使牠無法將過多的情感表達而出,眼瞳中雖閃過一絲喜悅,更多的卻是空洞。

牠不知道該往何處走。

如此型態,人類的村莊已經不會接受了。

 

身後的小屋被破壞殆盡,頂上的損毀與正中央的空洞最為嚴重,月詠默默的望著這禁閉自己多年的監獄,乾脆的轉身離去。

牠再也不想回到這了。

雖然這裡有著那位存在的氣息,大多數的妖物們不怎麼敢靠近,算是一處安全的地方──可月詠不敢保證那位離去多年的存在會不會回來,牠可不希望再次落到牠的手上。

縱使…對方對自己暫時是沒有興趣了。

 

月詠靜靜的在森中走著,笨拙的行動著、長年陷入極度飢餓狀態的牠,實在是無法出力,就算自身有著能夠捕捉下等妖物的實力,牠也實在是無能為力。

身上的複雜氣息讓實力弱小的存在們紛紛避開,參有那位存在的氣息的牠,也讓躍躍欲試的妖族們產生忌憚,沒有人願意去挑起那位存在的怒火。

好不容易找到一條小溪,月詠狼狽的跌了進去,讓流水洗刷著滿身的穢物,順便補充水分。牠的身子單薄露骨,幾乎只剩層皮,纖細的手臂上貼著筆齊的鱗片,也不知是依文從哪得來的。

衣物沾上水後,更是將其主的身材給顯露出來。縱使上方加層外衣,那底下的骨頭依舊清晰可見,月詠伏在一邊,大口大口的將溪水嚥下,眼眸不斷的掃向四周,尋找可食用的糧食…

從上游被沖刷下來的小魚入腹,那饑餓感就更是甚上幾分,不是這些,牠要的、是鮮血,是肉塊,是活生生的生命──曾幾何時,月詠追求的不在是熱騰的飯菜了。

回想起在屋內中品嘗到的鮮甜,月詠停下了動作。

那抹金、殘留在腦中──牠初次的笑了起來,「…是…了…」那黑龍的氣息還殘在口中,誘人無比的、令人動心的存在,蘊含在那食材底下的,牠又怎會不曉得?

依文潔琳可是替牠找過無數次的…力量。

強大的、生命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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