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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被點燃的光柱在高空中格外引人注目,那騰起的火燄更是將人們的注意力給捕捉一去,人們並不了解隨著這火焰的消亡而來的,是一生命的隕落,是一戰爭的開啟。

知情的存在們,無不因這成功而慶幸──至少,牠們不會無任何努力都沒開始、就被埋沒在一次又一次的命運裡。

最痛苦的,莫非是明明有著能力、卻被排除在這場戰爭裡,隨著他人的失敗而死亡、隨著他人的選擇而消去。

 

「大長老,那位大人的…」前來報告的男子被阻去接下來的話語,被喚為大長老的老者滿臉滄桑,在那迫人的眼瞳中只剩堅定:「…下去吧。吩咐他們加速行動,盡快在最短時間內到達。」

「是。」

得令的男子向信塔那跑去,早在多個月前、得到訊息的近衛家本府就已經派遣了將近整族7成的戰力向麻帆良城出發,原以為時間正好足夠讓家族的成員佈置好防備工作,沒想到這次卻是提前了不少。

「希望來得及…」大長老低嘆,轉身往桌前移去。

相同的情景出現在各個世家裡,早在接到那位『祭神使』的信件時,他們便拋下了成見,紛紛派出了家族的菁英──沒有人會在這時作手腳,人類也只有面臨到威脅時,才會放下指往對方的武器。

「…近右衛門…我的弟弟。」大長老撫著一個年舊的相框,上面有著四位不同氣質的年輕男子,這四位明明都是家族中的菁英,卻只有最年幼的近右衛門被選為『祭神使』──除了世家中的長老外,沒有人知道這被各個城鎮認定的職位是什麼。

在成為長老前,他曾怨過、明明自己比近右衛門更在乎家族,不會像他那樣過於在乎妖族,甚至是僱用妖、為妖奔波,他始終認為、與妖族間只有交易可言,過於的親近只會敗壞近衛一族──錯了。

『第二個』近衛才出現的職位,一直被高高捧起、卻無事可做的職位,被眾人認可、被妖族肯定的職位,都是為了這一刻而存在──之前的祭神使無事可做,只是因為時間還沒到罷了。

祭神使,將自己獻祭給神的使者,在這無神論的世界中、會被稱為『神』的存在的,那力量媲美著神靈的、只有那一刻,創生之時──將先祖近衛恆流傳下來的三目火烏的力量、以及其中的記憶通過近衛一族的血脈,傳達給有著近衛恆血脈的『盒子』那裡。

近右衛門從被選上的那刻起,就只是為了那『盒子』──近衛木乃香的成功而存在的。

大長老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

最難過的,無非是努力了一生,卻無法做出貢獻──他老了,同齡中的幾位族人也是,那昔日的精英份子,如今卻只能披著老邁的皮囊、站在遠處攀望。為了那刻而變強,卻在那刻到來前就失去活力,時間是世上最殘酷的毒藥。

「家族不會讓這次機會白費的…放心吧。」

 

麻帆良城內外開始傳出騷動,縱使有著教會的鎮壓,也無法抵擋人們的恐懼。「喂!說話啊!」無論老少皆收到在屋中待命的命令,而男子則被徵招,要與守護者們一同抵擋外敵。

婦女與孩童、老者們只能看著一群群男子青年被教會人員帶走,並在他們手中交予一把不怎麼鋒利的武器。

教會底下的大型傳送法陣每一段時間便會將一群士兵或驅魔者送往麻帆良,這些都是在其他城中負責守衛的人員──只有在這時候,才會將幾乎是9成的成員傳送到此,在這時刻、其他城的守衛也不再是教會的職責,那世家中被留下的成員與城內的人民都會被派往四周。

平民的質疑在教會的公佈後變成暴亂,就算是鎮壓也需要一段時間,可總比在妖族入侵之後才暴動的好──外邊的人們被暫時運往城的正中央,搗亂者當下立即處死,等鮮紅的血液染紅了白磚,人們才發現這次的教會是認真的,那些往日和善的慈祥轉為冷酷,就算是熟人朋友也不放過──在這時候反抗的,都會被處以死刑。

就算是再有不滿,於強大的力量之下,還是沉寂了下來。

「無知。」世家大族與教會的知情者們無都不如此思考,正因為有著那些無知的愚蠢人民,他們才會選擇用武力,畢竟要是出了意外、因而破壞了整個行動──到時候就不是死一兩人,而是亡好幾城了。

趕往麻帆良城的妖族魔獸都必須在第一時間獵殺,就算因為該地的人數過少而無法攔截更多,也總比沒截殺的好。被『盒子』所吸引的存在,可不是只有幾千幾萬位而已。

當木乃香回過神來時,第一波的妖魔已經到達城郊。只要遠遠望去、就可發現城外的天空並非本來的顏色,最先到來的、竟是那些無任何阻礙的有翼族。不時有著紅光與紫光閃過空中,然後一群一群的落下,漏網的有翼鳥獸紛紛往城內飛去──見人便落下啄食。

在近衛府的光柱散去後,那光柱中含有的光體便向四周散去,除了本身創生之時所需外、還有著分散外敵,保護本體的作用在。參雜著光源的能量散撥於城內,凡是沾上的存在無不成為鳥獸的食物,直至死亡。

城內有的只是悲鳴與呼喝聲,這讓木乃香回想到在那久遠的昔日,被麻帆良吊上木樁的人們的哭喊。

「後悔了?」木乃香回過頭去,只見依文潔琳雙手環胸的靠在門上,望著那女孩般純真的臉龐,木乃香只能回想起月詠被改造時的經歷。「依文…」木乃香苦澀的吐出了幾個字,卻是無法接著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牠,明明知道對方對月詠造成了何等的傷害,可一想起牠曾幫助自己,而每位妖族中幾乎都不可避免的罪惡與黑暗──「別開玩笑了。」依文潔琳的冷哼喚回了木乃香的意識,牠面露冰霜、紅脣微微勾起:「我們可沒墮落到需要人類來同情。」牠危險的將眼睛瞇了起來,「看來還是沒變,光源終究只會帶著自以為是的憐憫的眼光…哼哼,近衛木乃香、要是妳再不改變那種想法,這裡的所有人將會隨著妳的失敗死去。」

「…失敗…」

「別被引導、別被誘惑、別被欺瞞,妳這次的成功可是建築在其他人的死亡上──別讓他們的犧牲白費了,近衛。」依文潔琳撥弄著頭髮,牠淡淡的撇了外邊一眼,緩緩的轉過身步出,「…別輕易的死了。」

穿著黑色洋裝的小女孩隱入黑暗中,那一身迫人的壓力瞬間散去。

木乃香此時可說是說不出的狼狽,背後一身冷汗不說,面上更是因淚水而花了臉蛋,此時她的腦袋中只有『這次的成功可是建築在其他人的死亡上』這句話,這是不是代表著、她這次會成功的接受『黑暗』,是建立在夕的犧牲上?

或是…還有誰?

清靜的瞳中有著沉澱於底的穩重,每當經歷過一次『污穢的過往』,身為盒子的她才能夠更向中立而平等的存在靠近,每當承擔過一次『牠們的罪惡』,木乃香心中的光明便會少上一分──這是光不希望看見、而也是暗所期盼的。

只是,身為當事者的『盒子』,是否能夠完好的承受所有人的負擔呢?

是否能在被黑暗給吞蝕前,維持到最後?

是不是能不受任何事物左右的,只憑著自己的心去選擇?

 

透過那些夢境,真實的夢境,木乃香被推上了攀上高峰的路,無法中途停止、無法返回,只有到達、亦或是因死亡而失敗,才可以結束一切。

「…我什麼都不能做。」近衛府的護衛們都散往四周了,對於牠們而言、除非是如剎那或依文此等存在,才可以抵禦住來自於木乃香的誘惑。府中一片黑暗,就像是被暗幕給壟罩般,此階段、可說是無一絲代表著希望的光芒。

「還是…太弱了。」

難怪剎那當初會想拒絕她們的請求,難怪牠並不怎麼肯讓她們三人出謊林進行實戰──面對著大波的獸潮,上萬、甚至是數十萬的野獸與妖魔,也許其中還有著高等妖獸的存在,牠們又怎麼可能會將她這盒子放在前線,又怎麼可能會將楓與明日菜的主人推向危險?

在得到了部份關於創生之時的知識後,木乃香越發對失敗的後果感到恐懼,越發感到…難以面對。

「…想看看嗎?外面的景色。」

冷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不用回頭、她也知道是誰。有別於剎那的、那是稍微偏向於『那股力量』的黑,與剎那爭奪著肉體的『它』。

抿唇,木乃香回過身、無意外的看見了那抹冰冷。

那是接近於三目火烏夕的淡漠,卻又在之中多出了些無法掩蓋的暴躁,就像是被死死壓抑住的噴泉,總有一天會爆發而出。

「不去幫忙嗎?」木乃香克制住有些緊張的心,裝作不在乎的問著。

『剎那』皺著眉並抿起薄唇,牠那閃著赤光的妖瞳中倒映著那不自在的影子,這樣的木乃香讓牠感到異常的焦躁,「…我只能保護妳。」牠用那嘶啞的嗓聲道著。

遲疑了會兒,才又開口解釋:「『我』還不穩定,出去只會礙事。」在『我』上加了重音,牠知道木乃香了解這是什麼意思,牠望著她的眼睛、想知道她的想法──可是看不出什麼。

木乃香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剎那的靈核封閉了起來,眼前的『它』就如其本身所說的,並不穩定──就像是一個軀殼裡,有著兩個不同的意志在搏鬥著,也許哪刻、『剎那』會蹦出,又或許在一下秒就會換回『它』主體。

締結了契約的剎那的確是保住了這個外殼,卻也讓內頭的意識無法掙脫而出──『它們』之中只能選擇讓一個消亡,因為已經無任何其他的出入。

詛咒就像是給瓶子灌水,雖然能增加容量、但過多不但會溢出,瓶子本身的脆弱也會因水的過多而裂開──契約就像是將瓶子給堅固化,讓瓶身能夠承受住水的攻勢。可剎那的瓶中有著兩種不同的液體──要就是將瓶子破壞,兩者得到解脫;要就是將瓶子加固後,將其中一方倒出。

沒有哪邊願意成為被放棄的那個。

四周的空氣膠著,兩人都沒有繼續開口。木乃香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剎那』,照理說、她應該是對這位『剎那』沒有好感才是,可如今正式的面對面──沒有催眠、沒有誘惑、沒有精神不穩定更沒有被她自己體內的『它』取代,這些都沒有…只是單純的,近衛木乃香與『它』的相遇,雖然沒有好感、卻也無她底下想像中的那麼排斥。

只是,只要一想到對方與『剎那』爭奪著主權,木乃香就無法放開心靈的去面對。

「…妳討厭『我』嗎?」「…?」對於對方的疑問,木乃香好奇的對上牠的眼睛,「因為妳認為,『我』搶了『牠』的身體嗎?」『剎那』繃著臉,那瞳中的光采讓人無法直視,木乃香剛想避開、就被對方用固定住,『剎那』的右手食指與拇指將她的下顎扣住,讓其無法移開,木乃香被迫望著牠的眼,對方的力道弄痛了她。

「…為什麼不是認為是牠搶了我的身體?就因為牠比我早遇見妳嗎!」

因疼痛而使眼中閃過的掙扎讓對方將心中的話喊出,這個『剎那』明明不是那種會吐出弱音的存在,明明是那種無人可傷到的對象,在此時卻像是被木乃香的態度給深深的傷了心。「明明『我』比牠還要早看上『妳』…為什麼就不能好好的看著『我』…?」

在那瞳中的深情與悲痛是木乃香不曾見過的,也是『剎那』不曾有過的。

就像是漩渦般將木乃香深深的吸引,讓她無法抗拒的向『它』靠近,『它』比『牠』更早看上『我』──「不對!」

木乃香低呼一聲,就是想離開『它』的懷抱,可『它』又怎可能在此時輕易放開?

狠狠的將木乃香鎖在懷中,『它』對著木乃香的唇、深深吻上。「───、」癡情的、充滿著慾望的、迫切的,像是要將她給吞入腹中,永遠藏起的──幾乎是要將『她』給揉入『它』之中。

不是…不是!

木乃香想掙脫『它』,因為『它』那眼睛並不是望著木乃香,而是望向木乃香體內的『它』──為什麼要用剎那的身體去對她做出這種事…!

剎那的虎牙咬破了木乃香的唇,牠拼了命的奪取著木乃香的呼吸與液體,腦後與腰後的手更是死也不放開──很痛苦,就快要讓人窒息。

不甘的淚水從眼角滑落,在離開皮膚的那瞬、被接了下來,那如暴風雨般的狂襲止下、隨之而來的則是如徐風般的溫柔,牠舔舐著那被咬傷的口,摟在腰上的手擦去那頰上的淚痕,剎那離開了她。

牠的離開,反而讓木乃香的悲傷溢出,木乃香用手捂著臉、那水珠無論怎麼擦拭都不會乾淨,牠還是出來了,在她就快要放棄的時候。

「…木乃香,別哭了。」稍微冰冷的的手移開了她的,剎那輕柔的吻去那被浪費的水滴,然後在額上蓋下印記,「…別哭了…」讓人迷戀的懷抱與那青草的芳香,明明是同一具身體,卻帶給她不同的氣息──木乃香輕輕的用手捉著剎那的衣襬,將醜醜的臉蛋埋在剎那的肩窩上。

她沒有看見,牠那瞳中一閃而逝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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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