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不著,摸不到。
身為局外者的她,什麼都無法做到,什麼也無法──「由紀。」「…嗯。」看著由紀將手放在玲奈所伸出的掌上,看著玲奈將由紀攬入懷中,然後、擁抱。
明明知道是過去的事,明明了解已經不可能,卻還是希望站在那人身邊的──是自己。
「…沒事了。」玲奈溫柔的輕撫著由紀的髮,每當由紀自戰場上回來時,總會回到眾人身邊…玲奈身邊,米澤瑠美已經不在了,由紀只剩下玲奈一人了。
她的身邊,只放有一個位置,是那人的,是有著『知情者』身分的,松井玲奈的──就算記憶再被封印,真真正正能接受『她』的,終究還是只有玲奈一人。
因為,她們是一樣的。
「沒事了。」這時的玲奈已經被『封印』,那暴躁的裏人格被死死的鎖在心底,那偏執的欲望,強烈的情感,也都隨著CinDy的能力而一同被壓制下去──僅存的,只有殘在身體的各處、於血液內流動,無法割捨的愛。
以及由紀當前唯一能索取的溫暖。
「…沒事了。」玲奈緊緊的摟著由紀的腰,這樣的由紀脆弱的使她快要瘋狂。玲奈不知道為何,總是會想親近她、寵愛她,然後…擁抱,也許、佔有…這樣的玲奈並不了解為什麼自己擁有這種情感。
她只是順應著自己的心,去靠近──玲奈被封鎖了相關的記憶,如此的她就與那人一樣,因為浦野一美的能力,所以『下意識』的避開那些『中心』…可、卻也因那些情感太過深刻,使一些碎片殘留、導致影響了心,進而不由自主的想要親近──
──那人,是誰?
誰也被浦野一美使用過能力,封印了記憶…?
她並不知道,因為這問題是第一次思索,查閱似乎需要時間,所以、她只多少有些印象,那是位…有著,黑色長髮的女孩。
…沒見過,很陌生…可,卻又有點熟悉。
「玲奈…」由紀發出了聲滿足的嘆息,將臉埋在對方的懷抱裡。見此,麻友深深的閉上眼睛。
不願去看,不想去看──這些東西,明明就不是那些『真實』,為什麼卻還是一直要出現在她面前?
不能去看,不可去看──這些東西,明顯就是屬於松井玲奈的記憶,明顯就是那人的感情,為什麼卻還要與麻友起共鳴?
「由紀…」柏木由紀,是渡邊麻友的黑石──由紀選擇了她,麻友獲得了由紀的認可,不是取代、不是,可、為什麼心底還是如此的不甘心?
是因為,渡邊麻友想要擁有柏木由紀的…全部嗎?
再次睜開眼,麻友發現眼前又換了個世界,這場景麻友非常眼熟──森林,由紀,血腥,王級異化熊,與倒在她懷中的、米澤瑠美的屍體──「為什麼要讓我看這個?」麻友低喃。
由紀木訥的將瑠美的屍體遞交上去…就跟被操縱的人偶一般,獻給那隻已經食用過一位能力者的異化熊──「…為什麼前田敦子在發現我們知道那位『藤江』前輩的事時,會那麼訝異…?」
由紀說過,這隻異化熊服用過的能力者,有兩位,一位是米澤瑠美、一位是下面的名字被劃去的『藤江』前輩──為什麼被劃去?
為什麼前田敦子在那地下室裡替她們解答時,談到那位『藤江』前輩時的語氣是如此的詭異?
──佐藤亞美菜,B院精英能力者,米澤瑠美的黑石──與浦野一美關係極其要好的她,似乎、當年的黑石,就是…
……佐藤亞美菜的黑石,似乎就叫『藤江』。
明明是『飼料』,為什麼卻有黑石──由紀,沒有解答。
「有黑石…卻是飼料,平嶋夏海與增田有華這兩個以『飼料』作為終點而結束的存在,卻偏偏有記錄下來…」麻友望著由紀伸出手,握住了那戴著拳套的雙手,輕聲問道:「…是因為『藤江』也是完美體嗎?」跟柏木由紀一樣的,完美體。
想起前田敦子在會議室中的解釋,那幾乎是百分百的死亡率──還有由紀在最後迎上那進化成帝級的異化熊…持有著『藤江』與米澤兩位能力者的意志的敵人前,被帶開的…小手術。
只是一把手術刀,輕輕的一劃,就可以輕鬆的將那能力者的一切,那黑色異卵給取出──瀕死的,掙扎。
對生命的渴望。
所以,那是因為當年的那位『藤江』沒有熬過來…沒有如由紀那般從死亡的漩渦中掙脫出,才被作為『飼料』的去餵食嗎?
「不、不太可能…」麻友在得出結論後的下一秒又立刻推翻,因為無論是由紀還是藤江,這兩位的身體都對上面的那些實驗者來說很是重要,不太可能會因為死亡而就毫無用處的直接當成飼料給餵食…
中間,錯過了什麼?
麻友皺著眉頭的望著眼前的景色,就像是影片般一幕幕的播放著,於她的面前,「玲、奈…」「…放鬆。」玲奈的聲音很輕柔,不單只有聲音,就連手上的力道、動作,以及眼神,都讓柏木由紀不捨得從她身邊離去。
衣服被撩起,在服飾下的身軀上佈滿了瘀青,還有大大小小的傷口,「很快就好了。」由紀臉蛋微紅,她側著臉、緊緊的閉上眼睛,睫毛因其主的緊張而微微輕顫,抿著的下唇透著豔紅,花了麻友與玲奈的眼──「…很快就好。」玲奈略微冰涼的手觸上了由紀的腰,得到對方的顫抖,冰涼的藥膏抹上後得來的是一片刺人的火熱,可在玲奈的動作下、卻沒有帶給由紀一分痛處,該說、就算有,也被拋至腦後了。
玲奈的手沿著腰部的曲線向上,然後在由紀的許可下、碰上了胸前的傷──是舊傷,可卻還是會因劇烈的運動而破裂開來,玲奈瞇起眼,她嚥下口水、輕聲道:「再拉高點…?」「……」由紀的手躊躇了一會兒、才乖乖的將那布料給撩的更高,讓那誘人的半圓映在麻友與玲奈的眼中。
「…如果痛了要說。」「…嗯。」玲奈小心翼翼的清理著傷口、並在裂開的地方抹上藥膏,她的吐息就在眼前,直接撲上那透出粉色的白晢,惹的由紀隱隱顫抖。
「玲奈…快點…」她有些難堪的聲音從喉部傳出,進入了麻友與玲奈的耳中。
玲奈放輕了力道,加快了動作。
「………」麻友走上前,她試著伸出手、卻還是無法碰觸,透明的手掌就這麼穿透過由紀的臉頰,她無法觸摸。
「…如果站在妳身邊的人是我──
『怎樣了?』
『又死了一隻,手邊越來越少了啊…讓人去多尋些材料吧?』
『你白痴啊。人口上升的速度越來越慢、再浪費以後就連士兵的缺額能不能補完都是個問題了!』
『…我也只是抱怨嘛。』
麻友眼前一花,她發現自己無法動彈。
人被關在一個黑漆漆的箱子裡,除了聽覺與視覺外的感官幾乎失去大半,她甚至感覺不到自己是否擁有著身體。
『來了嗎?喂!藥呢?拿過來!』
麻友的視野中出現了一位身穿著白袍的存在的下半身,以及一位剛剛好能夠納入眼中的女孩,是…『她』。
『她』是完美體,沒錯的、在另外一個研究室,『她』被好好的保護著,可是身上卻…『她』身上的袍子被解開,露出裡面的胴體,上面佈滿了比麻友身上還要多的傷痕──比我…身上還要…多?
麻友愣了一下,她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自己所在的這『箱子』…籠子被打開,她被提了出去,橫放在一張床上──面對著,那個『她』。
『她』的雙眼是空洞無神的,眼瞳中倒映著自己的身影──醜陋的、難看的,骯髒的孩子…乾枯瘦弱的身軀可見皮下骨,頸部、手腳與腰處皆有著嚴重的瘀青──麻友馬上就了解為什麼會這樣了。
她被綁在床上,橫躺著,從『她』的眼中,麻友看見幾位男子走到了她的身後,手起、刀落──
──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很痛。
就像是靈魂被硬生生的抽出,被切割、被輾壓、被揉碎、被火燒、被急速冰凍──很痛,很痛,很痛,很痛──倒映在『她』眼中的她有著一張扭曲的臉,繃緊的身體,不斷掙扎卻依舊無法掙脫的…
…啊啊,為什麼『她』,不用承受這些痛苦呢…?
好恨…忌妒、羨慕,為什麼『她』可以就這麼坐著看著她陷入水生火熱之中而無動於衷,為什麼『她』能夠僅僅只是施打幾劑藥後就離去──明明,她們是一樣的。
想破壞,想破壞,想破壞…她想毀了『她』,毀了…啊啊,好羨慕,忌妒,好恨…為什麼?為什麼可以…為什麼明明是一樣的,她必須冒著生命危險去接受考驗,而『她』卻能安然無事的坐在那…啊啊…想破壞,想破壞──好忌妒,羨慕…好想要──得到。
她想要『她』,要『她』,要毀了『她』…要把『她』握在手中,要看見『她』扭曲的面容,要見到『她』崩潰的──她們,明明是一樣的。
『她』──
──必須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