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紀語中的意味麻友不可能不清楚,她其實也知道、這樣做是最好的──能力者與黑石,根本不可能。
更別說由紀根本就沒有義務要因為麻友的喜愛而接受…由紀早在30年前,就已經跟別人在一起了。
可是,知道歸知道,身體、亦或是心靈能不能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如果真那麼容易就能放下,世界上又怎麼會有如此多人會因那些情感而努力的奮鬥,努力生存。
或者,放棄。
「…太過自我滿足了嗎?」麻友倒向床,將臉埋在枕中低喃著。
是因為太過自滿了,所以才會認為,由紀本就該接受嗎?她的情感。
認為本為『無辜』的她因要將由紀給『重新喚出』,所以對那『不得不』成為知情者的渡邊麻友無法拒絕的由紀,無法再次離開了嗎?
這個由紀是麻友花費好多心力所喚出來的,其中甚至還經歷了可能被抹滅人格的危機──所以這位由紀就理所當然的不能反駁麻友,不能對麻友有任何秘密…「太糟糕了。」這樣的想法,太過分了。
由紀是屬於…玲奈的。
單是這麼想,全身就彷彿被螞蟻上身,以極緩慢的速度啃食著,那是種煎熬,是種折磨。
柏木由紀是屬於松井玲奈的,渡邊麻友無法否認──無論是前期米澤瑠美還在時,玲奈對由紀的暴行與佔有,還是後期夏海不在時,玲奈的擁抱,由紀都沒有真真正正的表現出厭惡與抵抗,只有…不習慣。
是的,不習慣。
所以當由紀習慣了玲奈後,即使玲奈在最後因記憶被CinDy封印,沒有了那暴虐人格的侵犯,由紀也依舊會在戰爭結束後,回到玲奈的身邊,擁抱對方──不喜歡,很不喜歡,非常的不喜歡。
也許渡邊麻友一開始對柏木由紀的好感僅僅只是來自於後者那說不出的矛盾行為與好奇,但在經由玲奈的記憶後,便已經被扭曲成這幅德性──沒有人能未卜先知,也許就連前田敦子也沒想過渡邊麻友的情感已經快要追上松井玲奈的偏執。
畢竟這就連麻友本人也並不是很清楚。
「唉…」將臉蹭在枕頭上,麻友長長的嘆了個息,遠方傳來腳步聲,她將頰上的珠水給擦在枕邊,提不起精神的抬頭,「呦!」優子又是一腳將門踹開,減去了好幾個使用年限,她手上捧著大包小包的就是直接放在地上,然後用衣袖擦去額上不存在的汗水,「嘖嘖嘖,這種吃力的活兒果然還是該給年輕人做阿…我這老人家的腰…」裝模作樣的搥了搥後腰、卻見麻友沒有配合自己,優子無趣的撇撇嘴,「麻友阿…身為年輕人就該有年輕人的樣子,看看、咱麼就這麼沒有幽默感哩?吐槽會不?」
「……會長…「停!好好好!我安靜、我安靜還不成…怎麼連妳也被才加傳染了?好不容易嘮叨的陽加睡的正爽…」「…………」耳邊聽著優子的碎碎念,麻友無力的死在床上不肯起來。
她終於知道為什麼才加學姐與陽加學姊以前會這麼不願意讓會長優子去接待外賓…這種性格只怕出去也會壞事,自家醜事自家曉得就好,不需要大肆宣揚──「喂喂喂,那什麼臉,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幫妳把東西都收拾好了耶!」
沒怎麼有力氣的撇了一眼活蹦亂跳的栗鼠,麻友很想對對方吼上一聲:「給點時間讓我憂鬱成不?」
結果還是沒喊出來,麻友偏過頭望著那隻栗鼠,輕聲說道:「會長…如果指原沒當上能力者的話,最有可能加入學生會的人選是哪幾位…?」「唔?」優子眨眨眼,她望了望麻友、然後才呼出口氣,她轉過身把門給關上、緩緩的走到床邊,用力的揉了揉這孩子的頭髮。
「現在妳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養好身體…才加她們要應付那些人還不是很行,敦子也無法一天到晚的跟前跟後,我們需要的是一位健康的領導型能力者。」「……是。」
察覺到麻友這聲中的不甘心,優子只是皺皺眉、她用力的用雙手揉壓著麻友的臉,「痛痛痛痛、…會長!」「渡邊!」優子假裝恨狠狠的怒視著對方,但眼中的笑意卻是怎麼也掩不過去──「如果再不乖乖聽話,我就把妳渾身剝光光的綁起來,讓妳的黑石看看她家能力者那曼妙的美好身「停!停停停!我錯了對不起…我休息,我真的要休息了!」麻友一連串的喊下來,她雙頰脹紅的跟猴子屁股一樣,逗的優子終於忍不住在地板上抱腹打滾狂笑。
「……會長…」
麻友再次的感覺到一身無力,她也總算是了解為什麼每次看見秋元學姐與片山學姐在討論這位大島會長時會是滿臉無奈了。
只是只要一想到如果…萬一、由紀一出來,就看見她光溜溜的被綁在床上…主要還是不想讓其他人看見裸體的麻友一定不可能會讓旁人解開,所以如無意外就是由紀來負責幫她…咳咳,「…會長您的惡趣味還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優子挑挑眉,嘿嘿的一笑後,就是拍拍屁股彷彿沒事的站起身,「總之妳先休息吧。那邊的人就先交給我們來應付了…嗯,妳說的那些我會注意的。」對著麻友眨眨眼,優子在麻友還沒回神前就這麼慢悠悠的晃兜出去了。
「注意…?」
麻友細眼的想了想,才了解優子口中所說的注意,很有可能只的就是那因指原上榜、所以無法順利入選的準能力者…政府的人。「想要重新再把學生會掌握在手裡…嗎。」然後,讓學生會的人,重新替政府賣命…替上層的那些人奔波,然後成為手中刃,斬去抵擋在前方的阻礙──「世界上的柏木由紀…可只有一個。」麻友不禁輕聲低喃。
肯為了身邊人如此愚蠢的乖乖執行…如此笨拙的想把那些人都守在後方,這樣讓人不禁想摟在懷中疼惜的,只有一位。
而她,已經是渡邊麻友的了。
「所以我現在的狀況,也不能被得知了…」麻友蹭了蹭底下的枕頭,低喃著。
雖然不清楚政府方面會是用怎樣的方式去『確認』,可已經注射過藥劑的麻友在面對如此龐然大物前,又怎敢輕舉妄動?
房門敲響,麻友警戒似的繃起身體,她側耳聽著那方、卻發現沒有任何聲音,「誰?」麻友壓低聲音輕問。
那方的人沒有回話,門被打開、看見的,是那位她不想看見的存在──「…松井。」玲奈站在門邊,其實她本可以直接進去,只是…
…視線掃過整個房間,沒有發現那人的身影,「由紀在休息。」「…是嗎。」看著那位依舊沒有放鬆的麻友,正繃著一張小臉的瞪著自己,玲奈輕輕的細起眼,她抿起唇、慢慢的朝麻友的方向走去,「政府來人了…而且還帶來個我們的同類。」玲奈彷彿說著的是今日的早餐般淡然,她在麻友不滿的注視下坐上那張床。
「雖然政府來人通常都會安排在學院外園,並不能靠近內部的學生會室…可是寢室並不在他們令行禁止的範圍內,妳盡可能別出門,或是乾脆直接住在學生會室算了。」
「…為什麼要過來說這些。」
「…?」玲奈偏過頭,看了看那位語帶醋意的麻友,瞇起眼睛,「妳可想清楚了。要不是一人只得有一副身體,我恨不得讓我的那段記憶去取代妳,至少…雖然還是妳的皮囊,可最終擁有由紀的,還是我。」她低下頭,直視著臉色蒼白的麻友,「在妳心底的那記憶,可小心了。」
玲奈笑笑的指了指麻友胸前的傷口,「如再刺激我,我可不保證體內的她們會不會不顧由紀的意願的…讓世界上出現第四位『松井玲奈』。」「!」一股帶著殺意的寒氣直直往麻友的方向襲來,麻友顫抖著身軀,她發現自己無法動彈,那比那日遇見『感染源』是不同的──至少,那時並沒有如此刻般,有著被鎖定的感覺。
「………」麻友咬咬牙,她並不想在這人面前認輸,只有她,只有松井玲奈她──「玲奈…」帶著嘆息的一聲低喚降臨的同時,這殺意也被瞬間的收了回去。
麻友粗喘著,她有些頭暈,背後的汗水沾上了襯衫,貼上背部的傷口後讓麻友感覺有些發疼,只是、再怎麼難受,也沒有比當前的情景…
「妳終於肯見我了。」玲奈笑的很溫柔,麻友不清楚這到底是哪個人格。
是在被當成實驗品的,本身的松井玲奈;是在被注入黑石後產生的、暴虐性格的松井玲奈;還是在獲得平嶋夏海的位置,從旁人手中接過情感而後產生的,松井玲奈…
無論是哪個,都對著由紀有著不同的執念,第一個的佔有、第二個的破壞、第三個的守護,無論是哪一位松井玲奈,都曾擁有過由紀──這才是麻友她不想去面對的。
「…別對她出手。」由紀的身影擋在她倆之間,背對著麻友、麻友看不清楚那人的臉龐,「…是同情,是責任,還是愧疚?」「……玲奈。」玲奈每說出一片詞、便會刺傷麻友的心,麻友咬著下唇,她感覺心底深處在滴血。
由紀只是單單喊了聲對方的名,便讓那位語帶不耐與嘲唪的玲奈收了聲,這就是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