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別多問,過來!」麻友方被聲音弄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優子給一把抱出寢室,而在優子身後的,則是拿著大包小包的梅田彩佳。
「妳的東西晚點會送過去。」
彩佳對著麻友笑著點點頭後,那扇門便緩緩關起──優子連輪椅都沒用上的,就是直接往本該是梅田彩佳所住的寢室而去。
門被踹開,裡面是已經整理過的房間,乾乾淨淨的比麻友原先的還要整潔,白色的布景與少許幾個鍛鍊的用具,應該是還沒來得及移開。
麻友被放在鋪好的床上後,看著優子把那些鍛鍊用品給捧在手上就是準備拿著要走──「等等,發生什麼事!」麻友趕緊對著那就是要離去的身影喊著。
優子身體一頓,她回應道:「政府來人了。」「…和我換寢室有關?」優子回過頭,臉上毫無以往的打趣與不正經,優子眉頭輕蹙,搖頭:「不…這是敦子的意思,我也不明白用意…不過她要我跟妳說,『那人身邊還跟著一位該注意的重要人士,別與那人太過靠近。』」說著,也不理會麻友還有問題要問,就直接跑了,「妳的東西晚點會送過來,別亂跑!」
「我…」麻友愣愣的看著那緩緩闔上的門,收回舉起的手,「我想跑也沒那個能力啊…」背上的傷還沒完全癒合,腳上的傷也是,這樣的情況下,除了胸口的已經收口外,麻友基本上晚上睡覺的姿勢都不得不被固定了,哪有閒工夫去四處亂跑?
「由紀,妳認為呢?」麻友輕輕低喃著,她乖乖的坐在床上,沒有亂動。
由紀輕輕的坐在她身邊,替麻友理好那身被弄亂的睡衣,「他們會找時間來查房…換寢室是正確的。」「…調查…妳是不是消去了嗎?」「對。」
麻友抿起嘴,她壓下心中的不安,開口:「如果被發現了…會怎麼樣嗎?」
由紀靜靜的望著麻友有些不自然的臉龐,然後伸出手、替她順了順那因汗水沾上前額的瀏海,輕聲道:「讓妳意外身亡,然後…」她的手頓了頓,緩緩放下,「把我收回去。」
「!」麻友錯愕的望向由紀,沒在那上方找到任何玩笑的氣息,她說的是真的、那麼…「收…回去?」「對。」由紀垂下眼簾,她早就明白那些人不可能會輕易的將她給放出來──無論是否是主戰派與守舊派的競爭衝突,他們都不可能將身為重要實驗品的『她』給放出來。
唯一可能的,就是他們…「麻友,當時新生精選時,意外落榜的那幾位…還記得?」「?…嗯。」
「…離她們遠一點。」
麻友訝異的抬起頭,睜了睜眼,因為那對眼眸中沒有一絲意想,這表示柏木由紀對自己方才所做出的發言有著一定的…等等,麻友皺起眉,她將眼前這些情況與情報統合後,才挑眉、細起眼的對由紀問道:「他們想重新把學生會給收攏在手裡?」「…還記得妳的那些『夢境』嗎?」「…嗯。」手微微一收緊,麻友抿著唇的點點頭。
由紀輕笑,「學生會沒有人…的確是很難行動,當初要不是瑠美…我可能也得不到CinDy,那些人也許是對這次派進來的人太過自信,又或許是…遺漏了可能會出現的黑馬,把唯一能用『正面手段』將我掌握住的機會也給丟了呢。」「…小指?」「對。」
的確,在新生進入學院訓練時,指原可以說是完全沒有存在感…體能低落、攻擊不奏效與其他水平只頂多能維持在中間水準,能破開其他學生成為被選上的第五人──可以說除了她本身在偵查型能力者的潛能很值得期待外,也有這屆黑石中有著偵查型菁英、仁藤萌乃存在的緣故。
「萌乃…是個很優秀的女性。」這是聲嘆息,「也許她自己並沒有發覺…」由紀搖搖頭,因為她後期的耀眼、讓萌乃上面的光環也蒙上層灰,就跟當年的小森美果…與仁藤萌乃一樣。
小森跟萌乃並不是同一型的──偵查型能力者也有分成很多種,像是小森這類憑著『直覺』的菁英很是少見,畢竟『直覺』也有分可信度的高低,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小森美果的『直覺』是靠著跟由紀相同的手法──將能量少而稀而廣的分散,來去偵測更選的位置,接著才是靠著長年的經驗來判斷。
這樣的能力,讓小森比其他能力者還要來的更加使用能量,也是小森後期不肯出現的主因──仁藤萌乃學會該怎麼在異化獸的警戒之下安然離去後,能量的供應程度就遠沒比以往的高了。
黑石的作用永遠都只在輔佐,而非對能力者的…「由紀。」麻友有些擔憂的看著自家黑石,每當由紀明顯的神遊時,麻友總是會想將對方給喚回來──事實上也真的這麼做了。
這是她對她的佔有慾,沒有那麼強烈,還沒有那麼強烈…可,也不代表願意在這人於自己身邊時,想著其他事情。
──請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他們有能力把妳回收?是把契印的部份收回,然後再化為黑石型態嗎?」看見由紀那眼中的思索,麻友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般垂下了腦袋,將那有些脹紅的臉蛋給埋了下去,「…這我就不太清楚…他們不可能讓我知道太多,畢竟我不怎麼能在那些人面前守有秘密。」由紀偏過頭,向窗外看去,「只要有『命令』,無論是哪派的都可以從我口中獲得訊息…也許這也是他們認為我不會偷跑的緣故,只是…他們沒有想過,CinDy會…」她的話在這就斷了下去,麻友抬頭望向她,就見那抹足以讓人沉迷的雙瞳,也正回望著自己。
麻友無法移去。
「…麻友。」「…嗯。」由紀輕喃著她的名字,這讓麻友不知覺的回應了。
由紀靠近她,明明沒有實體,可麻友卻彷彿能感受到空氣中的、對方的熱量,以及那不可能存在的吐息。
好想靠近,好想要,好想…擁有。
渡邊麻友想要觸碰柏木由紀,想要擁抱她,想要…親吻,甚至是更過分的──這些情緒,總是無法控制的在她腦海中竄動著,讓她無法消停。
「…是嗎…」對上自己的雙瞳黯了下去,這讓麻友不禁心底一慌,她舉起手、卻發現無法碰觸到這人的臉龐,左手就是僅僅只能捂在空氣中,無法掌握──「由紀…」麻友無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她的心跳因由紀的靠近而加劇,身體因那人接下來有可能的行動而顫抖。
她明明了解對方是無法…不,既然能量實體化就能用手碰觸,為什麼唇就不成…不不,那是…「…由紀…」麻友腦中一團亂,她的聲音中帶著哽咽,這樣的麻友已經開始不像自己,她很怕、很怕、很怕對方會發現,然後──
──就像這樣,抽身而去。
「!」淚水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下,麻友慌張的用衣袖去擦拭著,卻是牽扯到背後的傷口、抽氣著僵硬的身子,在對方的嘆息下緩去,「妳…」由紀的話語斷在第一字,可接下來的、麻友卻是能猜出個幾分。
她對她動情了。
不該的,不該的,她是能力者、而她是黑石…她與她之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也許、也許她們──「………」強迫的停下了心中的胡思亂想,麻友死死的將臉埋在雙臂間,不肯抬頭,她知道那人為什麼會有先前的行為,因為…
…因為想從那過於強烈的情緒中,了解渡邊麻友的想法──經過證實,由紀也的確是得知了。
她比麻友本人更複雜,畢竟現在的『這位』柏木由紀…麻友可能不清楚,可由紀卻是了解幾分,現在的這位由紀…的確是由麻友根據玲奈的『記憶』去構築的沒錯,可麻友沒有想過,既然如此、又為什麼『這位』由紀會知道一些連玲奈也都不了解的實情。
她,並非只單純憑著玲奈的記憶所衍生出來的『意識體』。
複雜的望著這位低聲啜泣的孩子,由紀深深的閉上眼,她無法做出任何行動,因為這必須由麻友本身來去掙脫,不能經由他人幫忙的──這樣的情感,根本不可能。
渡邊麻友也許有著玲奈那片段的記憶的影響,可如本身沒對由紀有所想法──是根本不可能會演變成如此程度,由紀是清楚的、可正也因為清楚,才會更加的…糾結,她無法做出任何行動,也不知道如何應對。
她沒有相關的經驗。
面對著自己的能力者…她──「別被記憶給主導了…」只能在輕輕丟下這話後離去。
什麼也無法做到。
由紀下意識的逃開了,她丟下這句讓自家能力者會輕易被誤導的話,回到麻友體內。
罪惡感快要侵蝕了麻友的本身,是從何時起的?
是在第一眼見到那記載中的文獻,是那第一次被護住時隱隱出現的背影,是松井玲奈記憶中的強逞,還是在看見她被她壓制在身下時的…那份,不甘心?
麻友不清楚,不知道,不了解,領導型能力者的大腦從來不會將其運用在戀愛這方面,麻友根本不確定自己的情感是否是自己的──還是,真的是因為玲奈的記憶的關係,讓代入過深的麻友自以為是玲奈本人,讓玲奈當時的情感給掩沒了?
胸口很痛,並非傷口、而是更深處的,心臟隱隱的刺痛著,麻友只能不停的哭泣,淚水不肯止住,它不斷的流下。
被發現了,然後、被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