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那刻是全身痠痛的,就好似被那體型龐大的防禦型異化獸輾過,亦或是被重量級攻擊型正面直擊,彷彿就要散架一樣。


「醒了嗎?」前田敦子的聲音就在旁邊,這讓珠理奈不禁睜開眼…「嘶──」扯到右眼的傷、珠理奈悲吟了一聲。「這樣就忍耐不了…真難想像玲奈為什麼要選擇妳。」砸嘴聲刺耳,珠理奈皺眉、她咬著牙,試著只控制自己動用左方的眼──光亮、照的她又是下意識的瞇起,等適應了、才微微掙開。

「我在…哪?」明知道對方是有意刺激自己、但聽見有誰指出她配不上她時、饒是漸轉成熟的珠理奈,也是稍稍動了氣。


嘶啞的聲音如烏鴉般悽涼難以入耳,珠理奈轉了轉左方的眼珠,方在自己左方看見了對方的影。


「醫療室。」敦子聳聳肩,她一手支在下顎、紅脣微啟,「真幸運…腦袋還算正常呢。」「…什麼意思?」珠理奈警戒著的表情惹來敦子的嘲笑,聽見笑聲、她才意識到先前快將她給弄瘋的痛苦與聒噪的聲音已全失──「只是剛好有藥劑而已,可別以為我有這麼好心呦。」敦子打斷她的思考,從對方瞳中看見自己滿是訝異的臉龐──還有那右方被包死的半張臉蛋,珠理奈愣了一下。


原來…不是夢。

想伸手碰一碰自己所失去的半邊世界,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是…真的…?」她的聲音在顫抖,恐懼、驚慌、失措──一股絕望感向她襲來,那心底的不安一口氣湧上,幾乎要將她給吞噬殆盡。

「我…我的…」右眼,就這樣…沒了?

珠理奈神情恍惚,她早在成為能力者前──沒錯,早在入學時的那三個月,基礎訓練中所包含的相關知識講解,以及心理開導中知道、步入學院後,無論是成為能力者還是落選為學生,都必須出城去替人民爭取那生存空間。

 

 


想當然,受傷或是殘疾也不是不可能,但──


──松井珠理奈,才方踏入這殘酷的世界,她甚至才出過城一次、也許有因錯誤而造成生命的傷亡,可、那卻並非她──她才14歲。

 


差一點就可以破入學最年少紀錄的她,是當前S院的領導者,潛力極高的她…就這麼的廢了?


不是說殘了便沒有用處,相反的、很多能力者,學生或是軍人都因身體的某部份的缺陷進而優化了其他項目──可,大戰就快到了。

單看能力者們的反常、前田敦子的話以及上面下來的對策,珠理奈已或多或少了解一些實情,這樣的她如何不能猜出接下來會有大動作將要發生?


雖然真正重要的部份都被隱藏的好好的,可身為一位能力者、而又攸關到黑石們…珠理奈又怎麼可能會袖手旁觀?


如果可以、她當然也想幫上忙──珠理奈只是單純的,想幫玲奈的忙。

可是,卻毀了。


只要想起那夜幕下的、如獸瞳般的眼眸──珠理奈便會不由自主的打起寒顫,她、在害怕…


那已經稱不上人類的血瞳、已不被納為人類的範疇,內頭只有執著、慾望、暴力和搶奪──才只是短短一瞬、那右半邊的世界便已被剝離而去,她感覺到恐懼,毫無反抗之力的被打壓著,那感覺…太糟了。

 

「唔…?不錯嘛,居然還能神遊,看來妳還有救。」敦子將珠理奈重新拉回現實,她笑瞇瞇的望著她,那眸中有著的、只是濃厚的興趣,她左手移至珠理奈的可視範圍內,珠理奈瞧見了一筆針管,「別這麼緊張,真要說…妳得先慶幸有人肯空出自己的份額把藥讓給妳。」敦子晃了晃手上的空針管,掩去那瞳中一閃而過的痕跡。


「…份額…?」珠理奈腦袋還是半放空狀態,她不怎麼能思考範圍太過廣的問題,只能順著敦子的話語繼續走下去。重覆了對方的話語,珠理奈不了解的蹙眉,這舉止惹痛了右方的傷,讓她再次抽了口氣。

「嗯…就是我手上的這個了。」敦子將手掌攤開、讓珠理奈看清,那是約巴掌大小、頂多只有一手指的三成寬的透明色管子,頂尖的針頭顯然已被拔去,「效用就是讓妳短時間內感受度拉到最低了。」她重新用兩指捉起,拿到珠理奈眼前晃了晃,才重新坐回椅上。


看見珠理奈還沒有任何反應,她有些無趣的開口:「怎麼?才剛誇妳又還回來了嗎…?」幸災樂禍的語氣讓珠理奈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閉上眼後、在下一秒猛力的睜開,愣了一下、才憤怒的暴起,「該死!」她想跳起來狠狠的揍她一場,可惜身體被死死的綁住,珠理奈只能怒視著敦子咬牙切齒,憤恨的目光幾乎可以殺死眼前的女子好幾次。


「妳把玲奈怎麼了!」她掙扎著想擺脫束縛,可惜固定帶纏繞的太緊,還無法調動能量的珠理奈再怎麼扭動身軀也只能讓病床發出難聽的呻吟,「把玲奈還給我!」她對著她吼著。

「哼…那可不成。」敦子輕哼了聲,如逗弄著老鼠的貓兒般勾起嘴角,「松井玲奈少部分的痛處都沒法承受,妳現在和她連接上的話、不但無法幫上忙,反而還會壞事…妳就算了,玲奈對我們而言算很重要,我可不想如此輕易的就毀了她。」「什麼意思?」


發問的不是珠理奈,而是從一開始便坐在一旁的麻友,在她的身邊還有陽加、彩佳、久美和才加四人。


「…妳們…!」珠理奈因為失去了右邊的視野,再加上重傷過後的精神摧殘,直到麻友出聲、她才發現室內除了自己與前田外,傷勢稍微較輕的人都過來了,包括原本還躺在床上的片山陽加學姊。

敦子沒有理會珠理奈的吃驚,她笑笑的看向麻友,「什麼什麼意思?」「…妳明知道我問的是哪個。」麻友皺皺眉,她很不喜歡前田這般故意的繞圈子逗人玩,「為什麼會礙事…且,妳說的連接上指的是什麼?」


「很簡單。」那人聳肩,肩頭上的髮隨著這動作滑落於胸前,敦子看了眼、又是輕輕的撥回後面,「就跟妳看見玲奈的記憶後過份帶入,把背部給撕開一個傷口一樣。」她無趣的向後靠上椅背,把玩著手上的針管,仿似沒有聽見那來自於才加等人的抽氣聲一樣,「操弄能量憑藉著的是『想法』,這也是為什麼如非於學院中學習與鍛鍊便無法學成是一樣的道理,沒有去『想要操弄』,即使有著再多的天賦也是浪費,因為沒有『想法』就代表著『什麼都無法做到』,所以雖然抽象,但也不是不能理解呢。」


左手稍稍劃過腰間的帶子、掌中的針管便被收了回去,就連動態視力算好的才加等人也難以看清,敦子的動作可說是很堂堂正正、但細微的部分卻又很隱蔽,「當人類進入睡眠、身體與精神方面便會呈現一種放鬆狀態,警戒心降至最低的同時,如夢境中有著意志過強的『思想』,那麼最常見的例子就是夢遊或是說夢話。」

敦子沒有理會才加等人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她腰部的情況,只是繼續接著說道:「而如再強一些──就會變成妳那樣了。不是常有報導嗎?夢遊後墜樓自殺。」敦子打了個呵欠。


「…主要是有身歷其境的感覺…嗎?」「沒錯。」顯然麻友的問題很準確的捉住了要點,這讓敦子開心又放心的嘆息。


她有些疲憊的伸了個懶腰,才繼續幫在場的人士掃盲。「之前就說過了,能力者與黑石是一體的…如果是分開來,也就是黑石跑到外邊去,那麼若非特別強烈的波動,能力者是不會有任何影響的。可如黑石待在能力者體內、兩者的距離拉到最近,再加上能力者對於『身為一體的黑石』處於身心放空大門敞開歡迎光臨的狀態…嗯,共感的等級將會加到最大呢。」

她扭了扭脖子,坐姿不時的變化著,也許是怕窩的太舒服了、導致講到一半睡著吧?


「所以基本上如一直待在外頭,對妳們的成長才有幫助,且也不會被侷限於她們所被固定的範圍裡。」


「所以…才不回體內嗎?」才加輕喃著,她想起自己多少皆能感覺到身為黑石的佐江總是遠遠的注視著柏木由紀,且也正是因為那位自我中心過盛的B院領導隊長、才讓黑石們開始學習在外邊透氣,而非待在能力者體內,養著精神。

「…少部分的痛處…是怎麼回事?」珠理奈雖有在聽,可心中還是一直在介意著和玲奈有關的那事──敦子眼中閃著開心的異光,似是讚賞著她將話題給帶到這之上,「人格的融合就是這麼回事了。」


她的語氣很輕鬆,就如口中所說的僅是今日的天氣那樣,「可以想像成把兩團硬的要命的黏土給用工具…也許是鐵槌、也許是刀、也許是火燒,或是拿滾輪輾過等等,將粘土從最硬、已快乾去的模式不斷的打壓、搗爛、揉捏,切碎以及弄成粉或灰,然後再把不同的黏土給和在一起。」敦子笑的很開心,很開心,「當然一次是不可能成功的,總有些雜質,所以一直到真正的將其全都揉成一體,不斷的持續下去──最後,妳只要把黏土轉換成不能動彈、不會死亡的植物人,就可以了。」


只要把人當成黏土,不會死亡的持續輾壓、敲散、火焚、冰凍、斬斷、撕揉──混合而成的雜塊再繼續以上的動作,直到成為一體。


「抱有著痛感的,持續的進行下去──這就是人格的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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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