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掀開棉被,渡邊麻友喘息、她流著冷汗,雙瞳睜的老開。用冰涼的雙手掩著面,無法停止的暈眩感,以及絕望同黑暗一起襲來。

「…第幾天了…」是幾天了?連續的夢境。


被黑暗吞噬的光明,哭喊的人民,僅僅只是稍稍碰觸便會化為虛骨的黑霧,污穢──即使是再多的能力者、即使是再多的生命,也無法彌補的過錯,那是生化能源洩漏的環境污染。

補救措施從來就沒有聽說,可自從被污染起、人們便學會了用堅固的城牆去抵擋外敵──但也將自己封閉於此。


唯一能出城的、會出城的,不得不出城的,就只有身為男性的軍人、還有那些被選上的女子。

 


填補、填補、填補,要用多少生命,才可以填滿眼前的空虛。

掩埋、掩埋、掩埋,又要用多少時間,才能讓過往回來?


沒有人知道,沒有誰知道、沒有…任何存在,會想要知道──這種根本無法完成的夢想、太遙不可及,數據是否能成為真實,計畫能否成真,都還是未知的。

在這樣的情況下,在這樣沒有未來的情況下、看不見前方道路的情況下──他們、以及她們,將作為後者的我們的探路者,用肉身血軀去搭建出一條可行走的道路。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她知道,為什麼要跟她說,又為什麼要讓她…參予?


渡邊麻友第一次的如此痛恨著一個人,她在意識到自己已經一腳踩下空虛、準備跌入谷底時,那胸口處皆是滿滿的憤恨,無法順利排乾淨。

為什麼──要把她拖下去。

「正負的能量…生化…病毒。」不管怎麼看、都像是為了對付敵方的武器,可到頭來還沒成功便失敗、然後自取苦果──順便禍害了他人。


這樣貪婪的政府,所犯下的愚蠢的罪過,卻要底下的人來承擔──無論是誰、都不會願意。


不參予,僅僅只是不需要面對的直接死亡,亦或是抱著能教導一位是一位的心態去讓後輩的能力者成長;參予,卻是除了要小心來自於後方的敵人外,承擔著壓力、不能被其他人發現的危機,還有無論成功失敗都無法品嚐到勝利果實的、自己──如果是這樣,那麼、又為什麼要參予?

拒絕的話,不是輕鬆很多嗎?


人都是自私的,能力者們的生命雖比一般人還要短上許些,但如能好好的活下去、破60也不是沒有可能──還沒到達其中三成的她,沒有那種要犧牲自己成全他人的偉大抱負──渡邊麻友,在當下的那瞬間替自己的抉擇感到很後悔。


然後又在下一個瞬間,因有著如此想法的自己而感到羞愧──自私不是錯,但、上一秒還抱有著想幫上由紀的忙的她,卻又在知道底牌後想要退出。

必輸的局,為何要參予──

 


想起前田敦子說起的、松井玲奈的死法,麻友那自信心被打壓的很是下去──如此的她,哪有什麼資格去與對方爭奪由紀。


渡邊麻友、充其量的就只是一位好運的成為能力者,並好運的選上了由紀,最後好運的得到由紀認可的孩子,如果當初由紀沒有選擇她,那麼渡邊麻友將會是『不被接受的存在』而讓排名第六的人替補上,她將會面臨學生的嘲笑以及質疑的眼光。

「…不行,快停下…」她抱緊著雙臂,將背部靠向略寒的牆面,「停下來…」顫抖不止,在空盪的室內,沒有陪伴、沒有聲息,「…由紀…」渡邊麻友只感覺自己快瘋了。


不想參加、卻不得不參予,她已經被拖下水、無法挽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告訴她,為什麼不讓她無知的度過這一生…?


田名部生來、那位公然反抗上層的能力者前輩,那慘遭『意外』的身影一直無法揮去,麻友有時總是會不禁將自己的身形與那人交替,前半面全毀、僅剩後半部可作為認人用的──她們正面與上方的人迎上後,是否、躺在那的人,就會換成自己?

其他人也許沒想到、那是因為其他能力者並非『知情者』──已經『擁有』松井玲奈記憶的渡邊麻友、又怎可能不會被放在第一位──想到此,渡邊麻友就感覺四周都是誰的目光、在注視著自己──「!」她鑽入棉被中,大力的抓著,不讓自己的身形透出去──冷汗、難受,無法呼吸,彷彿這世界的所有人都是那方的身影,都是那方的──

 


「……、…」她甩開棉被、跌跌撞撞的跑至浴室,難受的吐了出來。


暈眩感不止,擔在身上的責任與壓力、好大──打開水龍頭、雙手執起水就是直接往臉上潑,卻還是沒讓自己好受點。

胃在絞痛,背部的傷沒好、沒人上藥,大腿上的傷也有再次裂開的跡象,但、都不重要了──如果這樣能讓她好過點,如果這樣的痛處能讓她不再去想那些事…!


一拳狠狠的揍向牆面,也不顧是否會受傷、麻友一次又一次的狠狠的痛擊著──很痛、很痛、很痛…為什麼還沒有結束、為什麼沒有轉移,為什麼腦袋還是在思考、為什麼──

 

 


眼前一黑,麻友失去意識的倒在那裡。


「…………」折井步皺皺眉、她收回了擺出的手刀,她看著渡邊麻友、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承受力可真低呢。」她,總是會將現在的孩子們與當初的她們相比──雖然、對現在的人來說不公平。

將渡邊麻友抱起,重新放回床上,並且於頸邊施上一針,「精神緊繃、如果不早點紓緩過來,會壞掉呢。」「…跟我說有什麼用。」明香清理好浴室後、拿著沾溼的毛巾走上前、遞去,「…我來?」


回應折井步的,是一個白眼。


明香取過放在書架下方的醫藥箱,開始幫渡邊麻友上藥,「真看不出來…她哪裡有領導型能力者的天賦的。」明香皺著眉的抱怨著,「柏木由紀是不是弄錯了?」

「有什麼好弄錯的。」折井搖頭、她擦拭著麻友的臉龐,「不過…黑石選擇能力者的時候,都只能憑著靠近自己的波動去做出抉擇──每個人的波長都不同,我也不知道領導型的是哪樣的。」


她擦拭完後,順了順麻友的瀏海,「敦子逼太急了…雖然我也認為早點接受會好上很多,但是她太看的起現在孩子們的承受力,負荷太大只會加快毀滅的速度。」「…妳應該直接去和她本人講。」


「…………」明香的吐槽讓折井失去語言,她停下手上的動作,呼出口氣,「她也快到極限了。」


「………」「雖然個人認為用這樣逼迫的方式不太好…可是真要說、也是她…」折井將麻友翻過身、處理起背部的傷口,「她們這屆,比我們那時還要好很多了。」

她頓了頓,自嘲的笑,「至少、我們那時根本就不清楚誰是可以信任的…而渡邊麻友,已經算幸運的了。」


她比我們幸運多了。


這是折井步的總結──能生在這個時代,能踏上前輩們所鋪上的路,能夠毫不猶豫的信任著夥伴。

她比她們,幸運多了。


「渡邊麻友,其實妳…是歷代的知情者中,最沒有資格哭泣的呀…」折井望著麻友的臉龐、低喃著。

有著由紀的保護,若非敦子必須要有由紀的支持、哪怕是玲奈恢復記憶,渡邊麻友也有可能這生中便能快快樂樂的作為一位『不知情』的領導型能力者生活下去──「結果只是被延後了嗎…?」


她笑了笑,見明香已經替那人上好藥,便幫她重新穿上衣服,並蓋上棉被。


「乖乖享受吧。這幸福的時光…」她與她隱在門後,離去。

寂靜的室內,只剩下那被打理乾淨的孩子。

 


「隨便闖到能力者專屬的樓層…下次、我可不願再做了。」「說是這麼說,但妳總不能讓那位矢神小朋友上吧?」折井聽著明香的抱怨,笑了,「看來她接觸的玲奈的『記憶』還沒有翻到那些糟糕的…嗯,也許是玲奈沒有給過去吧。」

她細小的聲音僅有身旁的人可聞,「玲奈應該只丟去了關於由紀的部份的,其他…想是認為沒必要吧。否則、如果渡邊麻友先接觸了那些,如今就不會有這樣的反彈現象了。」


「…說的那麼輕鬆…」明香皺皺眉,卻只是稍微的抱怨。


因為她知道,上層人士正式被從學院撤離──那是從30年前的那場大戰起。

從那次之後、那些人就再也沒能把人放到學院來,也沒有能力再次接管能力者的學生會──這算是、這片領域中唯一乾淨的地方了吧。


眼角餘光撇向她,明明是熟悉的臉龐、卻又是陌生的面孔,明香垂下眼眸、凝望著地上──「藥物到了後,再告訴我吧。」她是如此的道著的。

「啊啊…我知道了。」


折井帶著笑意的向明香離去的背影擺擺首、那弧度才在看不見對方後向下落去,「CinDy…妳帶出來的孩子、那固執的部份,跟妳一模一樣。」回想起平日對渡邊麻友的總結,折井搖頭,「只是,我還是不了解,為什麼由紀會去選擇她…」渡邊麻友,無論是心裡還是能力,都太嫩了。

這樣的人、即使有著領導型能力者的天賦,也沒有時間培養──她們、明明最缺乏的,就是時間。


「以為能自己一人完成的這點天真,也是全學了去呢。」想起精選後、得知柏木由紀沒有回到渡邊麻友體內後的資料時,折井便是忍不住的笑了出來。

以為自己一人能解決,不想把其他人拖下水──而已經落水的人、則是將其的利用價值發揮到最大──即使那被利用的,是自己。


「她…真的跟妳好像…」是感慨,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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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