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都有些陰晴不定,即便是天氣預報中報導著下雨、也不一定會如願的降下雨滴,沒能被洗刷的空氣中帶點陰鬱──耳邊還迴盪著那聲。
畢業了。
並非特別要好,其實也只是在不久前才開始融洽起來…但,作為三期生的自己,柏木由紀自認為她、是望著那些一期生的背影,然後向前邁進的──在那幾人的身影中,又失去了一道光芒、令其失色──那是,前田敦子。
縱使早有心理準備…早在平嶋夏海的離去時,柏木由紀就如此的告訴自己──不能哭。
因為那並非終點,離去AKB並不代表著什麼,她們還是可以有著各式各樣的活動,也許、在往後,還能以不同的身分、不同的形式,見面。
可,與成員們聚集在一起,聽著那些移籍的發表過後的,是畢業──由紀感覺身上的熱度被抽去,隨著底下飯們的質疑聲、呼聲,場中的空氣密度像是突然的攀升,難受、無法言語──淚水就是在如此的情況下,落了下來。
她面上沒有那些過反應,只有錯愕。
她,聽錯了嗎?
心臟收起、如被巨大的手死死的緊握,耳鳴,她幾乎是無法呼吸──低泣聲、悲鳴,還有哽咽,那是自己、還是成員…?
已經,不重要了。
腦袋沒能反應過來。
當初,在進入AKB48前,就多少了解其中的幾位成員──畢竟、對她們這些三期生而言,一、二期生簡直就像是無法超越的前輩,她們身上有著200%的努力 與汗水,再加上那些天賦與執著──三期生的孩子們,就如一同乘著波浪而起的,沒有經歷過最初的苦、沒有那份了解珍貴而不願放棄──是如此的被比較著。
她們是看著那些人的背影,走過來的。
只是,隨著時間的推去,前方人的身影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不單是身邊的成員,後方的、也是,畢業、辭退等等…負傷或其他原因而離開的不在少數,老實說、AKB48就像是用也許能捕捉到的夢想,去催殘著那尚在發育的孩子們的血軀──於排演時倒下的人數,已經沒有多餘的空閑去計算。
隨著她慢慢的往上攀爬,縱使是被說利用著他人得勢、由紀也不在乎──不,在乎的,可柏木由紀總是想用著行動去證明自己可以…她、可以再繼續往上走,可以去爭取著那少數的位置,可以──
──可以,嘗試去爭奪著,頂點。
前田敦子,就如高橋南一般、只要被談論到AKB48,便會立即聯想──總選三次中有兩次獲得第一位,其中一次是惜敗於大島優子…可,依舊沒有影響到她的人氣。
作為後輩、獲得共演的機會…由紀便想起當時,三期生似乎也是藉著一、二期的名號,順利得到一些目光的──不甘心,很不甘心。
不喜輸的她,不願被人誤解為只會憑著他人的努力而上位的存在──所以才會拼命的去做出自己能夠做到的,任何事。
第三名。
第三屆總選舉,第三名。
總算的,打破了那神7…總算的,比誰人都晚還要坐上位置。每當念到一個人名,由紀就是忍不住顫抖,就是忍不住祈禱著自己能夠被認可──那種緊張感、在麻友取下第五名時潰堤──由紀從不認為自己能夠贏過對方。
看見那孩子站上台,看見那孩子的成熟、成長…看見第四名的信封被拆起,聽見篠田麻里子的名──那種複雜的、龐大的情緒量,幾乎是要衝破了腦袋,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終於,終於…能夠與那些人並齊,終於…終於能夠,挺起胸膛的站在那裡──柏木由紀終究還是被認可了。
那是喜悅。
也許,只要再多努力一點,爭奪著頂點之位的人,將不再是一、二期生的ACE…曾被認為是不勞而獲的三期生也有資格,那些背負著重擔的任務將可以不再全都交 給麻友,由紀也能夠分擔──坐在後方,看著第一名與第二名的擁抱…由紀便會想,自己、是否也會在之後的某一年,站在那方。
然後,從上一年的第一名手中,接過那份責任──看著那說出『即便是討厭我,也不要討厭AKB』的前輩,由紀雖沒說…卻也將其作為了、目標…
…然而,那目標、卻還是…離去了。
沒能達成便已經失敗,努力還沒得到評價便宣告結束,長久以來一直望著的背影就將要在不久後永別──到底,前方的身影,還能夠、支持多久…?
到底,她,還能夠…支持多久?
彷如一捅冷水直直灌下,透了個涼──當她將目光放在那位置上時,那人已經選擇離去。
ACE與總長,在哭泣。
成員們在哭泣。
飯…也在哭泣。
即便是站在了那個位置,也是會離去──即便是經歷了AKB的成長,也是會離去…即便沒有發生一些『事故』,也是會離去。
沒有人,能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些什麼。
沒有人,能知道下一刻,會有誰鬆開手…
前方的身影,又少了。
「………由紀。」散去的…不僅是人,還有心。
手被握緊,由紀感覺到對方的溫度、與自己一般,冷…「…在這…等一下,好嗎?」「…嗯。」一回到休息室,門還沒關緊、內頭就有滔天的哭聲傳來,悲傷的、痛苦的、絕望的──參雜著各式各樣的感情。
等拇指掃過自己的面龐、由紀才意識到自己的淚水又溢了出來,麻友死死的抓著自己的手,不肯放開。
下次,鬆開手的,會是誰呢?
望著休息室的門,由紀想著。
「…前田さん。」
四周的位置全被霸佔,若非由紀很用心還沒能看出裡面被包圍著的就是前田敦子。
無論是誰、皆是腫著眼睛,紅通通的就像隻紅眼兔子,完全看不出是為女子偶像團體中的一員──前田敦子看見由紀,像是帶點訝異、卻又被喜悅蓋去的,她笑著。
「ゆきりん。」明明已經很疲憊、卻還是對著她擺擺手──老實說、這一群人真的哭的很難看,如果將這畫面給拍下來,想必會各自失去不少飯──但,由紀也相信,也會增加更多。
一期生,代表著AKB48的女子,肩膀上肩負了無數責任,背負著罵名也要維護AKB48的──柏木由紀的,曾經的、目標。
即將畢業的成員。
也許可以稱為好友的…存在。
「……怎麼了嗎?」面對著那已經嘶啞的聲,由紀知道對方已經很疲憊,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可是即便是此時、面對著她這般沒能被稱為親友的存在的沉默,卻還是會勾起嘴角。
那是種,複雜的心。
「……あっちゃん。」
看見對方錯愕的撐開了眼睛,她的輕喚點起了那方存在瞳中的燈火──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便能夠滿足。
「卒業、おめでとうございます。」
那是誰也無法抵擋的笑容。
因為過分的喜悅而瞇起,那之中有著無瑕純淨──
「ありがとう,ゆき。」
人遠去,那是她曾經的目標,曾嚮往的身影──「…我們走吧。」「嗯。」
也許她也會在之後的某一天,鬆開緊握著自己的手,可、由紀想…那時,她應該會回想起今天的情景。
她會記起,曾有這麼樣的一位存在,於AKB48號稱為最盛期之時,離去。
鬆開了成員的手,走到了對岸,並且用自己的身軀、去替後方的人們開闢新的──柏木由紀,終究…
…只能追循著那人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