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邁進的腳步停止,是因為那人的眼睛。
本該是空洞的黑瞳中遭霧氣污染,將那色彩帶向了混濁──渡邊麻友這才感覺到渾身冰寒,她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就像是…就像是,這並非為她的一樣。
「………」衝過頭的腦袋上仿如被淋上了一桶冷水,將她那份衝動給沖刷的一乾二淨,渡邊麻友咬著牙、她望見那人的眼眸中,多了分難以置信──「……妳是誰?」沒有情緒的語氣,從那唇中吐出。
由紀左手一擺、本該牽著她的松井玲奈瞬間消去,而背後的那些詭異風景也是──渡邊麻友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換了個場景,是那『完美體』所曾待過的『無菌室』。
柏木由紀站在那張椅子旁邊,右手扶著椅背、抬眼望向渡邊,「……?」不解的情緒是可見的、毫無掩飾,由紀蹙眉、她面上只有單純的好奇,微微偏去的腦袋讓順於肩上的髮絲落下。
渡邊麻友站在門口,她的左手邊就是燈光的開關,她知道、也許只要自己伸手去關上那盞燈,眼前的那人便會繼續睡去──麻友走上前,她來到了由紀的面前。
需要輕輕仰起下巴才可直視的、麻友目測她與由紀至少相差了5公分,「…我是渡邊麻友,是個能力者。」
「………」由紀顯然對『能力者』這三字很是熟悉,但卻又是想不起為何…麻友對著她伸出了手,「而妳,是柏木由紀…只屬於渡邊麻友的黑石。」
由紀看了看那半舉在空中的手,再將視線移上麻友的臉龐,「妳是渡邊麻友?」「對。」「我是柏木由紀…?」「沒錯。」
由紀的眸中雖還是殘著不明確,可依舊伸手握住了麻友的,她乖巧的點頭,「我是妳的。」「………」僅僅只是四字、簡單的音,卻是讓麻友的臉蛋脹紅了起來。
麻友抿著唇,她的身子在顫抖、她一把扯過由紀,將對方擁入懷中──「…對。」緊緊的摟抱著,麻友第一次感受到『柏木由紀』,冰涼的、沒有抵抗的…乖巧的寵物。
她在由紀的耳邊低聲道著:「…妳是我的。」
渡邊麻友知道不行,她知道不可以,可是那醜陋的忌妒心卻還是將她的理智給啃蝕殆盡──「…麻友…」「…嗯?」麻友輕輕的吻住那人的口,她扣住由紀的兩手、將其給牽制在枕邊,麻友讓自己更貼緊對方,她感受著對方那毫無回溫跡象的冰涼,身子顫抖著。
很冷。
曖昧的舌尖掃過唇瓣,探入其中與對方爭奪著那稀少的水分,由紀的胸膛上下起伏,麻友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柔軟,「我喜歡妳…由紀。」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句。
也許,只是順勢…
眼神黯淡了下來,麻友的手鬆開了由紀的,她溫柔的撫過那心中早就奢望已久的身軀,讓對方攀上自己的頸脖,麻友將臉埋在對方的頸邊、啃咬起凸出的鎖骨,試圖在上面弄出痕跡。
「不…」「為什麼?」麻友聽見拒絕、那手上的動作停下,可憐兮兮的用鼻尖蹭著那人的頰,順著頸線的來到胸前、舔舐起堅挺的頂尖,「…由紀不喜歡麻友嗎?」「………」感覺到那人的慌張、雖然只有一點,但也足以讓麻友滿足的嘆息──「我的身體…冷…」
「………」麻友抬起頭、看見的是那帶著霧氣的眼眸,內頭中充滿了不知所措、像是不了解自己身上所被挑起的欲望是什麼,「所以才要這樣做。」麻友支起身子,她用自己的去摩挲那人的粉,且於那人額前點下。
「…我想溫暖妳。」
感覺到身下那人的輕顫、以及少許的僵硬,麻友閉上眼睛,她選擇不去看那黑瞳,吻從前額沾下、輕柔的,就如羽毛般掃過由紀的身軀,最後落在小腹…「…不拒絕我嗎?」
麻友沒有用多少力氣就打開了對方的大腿,讓自己擠進兩腿間,「……我是妳的。」那人的回覆,讓渡邊麻友的心狠狠撕裂開來。
沒有任何主意識的,單純的聽從著命令──只要認可了、就不會去質疑──當初,松井玲奈就是這樣、擁有柏木由紀的,無論是利用『同樣背景』的身分,還是佔據『平嶋夏海』位置的那刻…都是。
因為是『親暱的那人』,所以『怎麼樣都可以』──由紀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乾淨的就如…
…就如,一張白紙。
只要稍微大力點、便可以輕鬆的粉碎──任何被她認可的存在皆可在上方隨意塗鴉。
而,明知如此,明知如此…卻還是無法停下來的,不僅僅只有松井玲奈。
還有渡邊麻友。
「…對,妳是我的。」她的心很痛,很痛…語氣中的哽咽沒有隱瞞,淚水直接打在棉被上、弄濕…「…錯了嗎?」得到了舒緩的時間、由紀酡紅的頰上的色彩稍微退去,她用左肘撐起身子,看向了渡邊麻友。
她不認識她。
可是對她有種熟悉感。
所以,在渡邊麻友告知她『知識』時,也就全然接收──因為,柏木由紀感覺不到渡邊麻友的惡意。
「…錯了嗎?」就像是不明白的學生、單純的只想知道答案是否正確,柏木由紀對渡邊麻友、根本就沒有其他情感──只是順應著心中的直覺來判斷事物的好壞,然後做出的行為。
渡邊麻友沒有回答她,而是將臉埋在那人的腿根處,舔舐著──「…、…」由紀渾身一震,她低吟了聲,雙手輕扯著兩邊的被單,不解的皺著眉頭、望著那不肯直視著自己的能力者…「…嗯、…」被吸吮著、舔弄…這種感覺是不曾有過的,難過…是難過、但卻又不似當初在那房中的難受,由紀只覺得身體有些奇怪。
溫度在攀升。
麻友感受著由紀身子的緊繃、她在對方開始出現反抗時退了開來,沒意外的看見那方似是鬆了口氣、又像是還未得到解放的面龐,麻友左手觸上那人的頰,垂下頭親吻。
沒有經過對方同意…因為了解並不會被拒絕。
渡邊麻友佔有了她。
縱使是得到了所想的,卻還是無法滿足的、無盡的欲望,渡邊麻友摟著那人的身子,兩人皆為赤裸…真真正正的面對、實實在在的擁有,卻還是沒能讓心中的空洞補上那個缺──她無法快樂起來。
「…由紀。」「…嗯。」那人的身體有些虛弱,稍早前的溫度又開始退下,麻友只能用棉被將兩人捆的更緊,「…我喜歡妳。」
她在顫抖著。
人在哭泣。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擁有了喜歡的人,卻還是如此空虛?
是因為這份心情根本就不屬於渡邊麻友…還是因為對方並不抱有著相同的心情?
「………為什麼哭?」由紀感覺到了沾上肩頭的淚水,她回過身、反摟著那人,「…我喜歡妳…由紀。」渡邊麻友只能道出這似是能挽回一切的話語──「我喜歡妳。」
罪惡感。
渡邊麻友早清楚、自己一開始並沒有對自己的黑石抱有如此的心情──頂多,是好奇。
可自從得到了松井玲奈的記憶,窺視了那30年前的、兩人的親暱後…一股忌妒心就隨之而來──那本該為好奇的心理,就如同鑰匙般、帶領著渡邊麻友去開啟那一扇又一扇的大門,就如同能力者能控制能力一樣,渡邊麻友的『好奇』也控制著那把鑰匙、去開啟了有關於『柏木由紀』的所有相關記憶。
她知道,松井玲奈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去操縱著『記憶』,頂多、也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間,將那些與『柏木由紀』相關、且能作為引,讓渡邊麻友在腦部中構築『柏木由紀』這存在的記憶給拋過來──不可能有那能力去篩選內容。
所以現實是因為好奇這人私底下的訓練模樣、所以雖表面上不承認,那把『鑰匙』還是根據了她的『好奇心』去讓渡邊麻友『觀看』那份記憶──因為不願意去聽浦野一美與米澤瑠美探討著該怎麼殺死平嶋夏海,所以渡邊麻友回到了由紀身邊…才看見松井玲奈強要了由紀。
是因為受到影響、才對柏木由紀產生出那種想佔有的心靈嗎?──渡邊麻友當然想過,可是、她不願承認的,是自己也有著私心──不希望自己的黑石、在別人的懷裡,面對著如此的柏木由紀、渡邊麻友不可能會有著厭惡的心情,而那一絲絲的喜歡、便可成為她吃醋的原因。
可是,如果記憶能如此容易影響本人,那麼政府方面就不用如此煩惱了──就因為有小嶋陽菜的存在,看見那僅僅只是『開啟』松井玲奈被封印的枷鎖、便不得不跑回大島優子體內的情形──渡邊麻友以為,自己這『本體』應該不會如此輕易的便被取替──她高估了自己,錯想了感情。
憑著那份忌妒心,以及竄出來的佔有慾…她做出比松井玲奈還要過分的事──罪惡感向她襲來,幾乎是要令她無法喘息。
只能說服著自己──「我喜歡妳…由紀。」她窩在那人的懷裡,哭泣。
只有將錯誤轉為正確,她才可以──「…我喜歡妳。」對於渡邊麻友的告白,柏木由紀沒有回應。
記憶對於人、僅能做到的,只有勾引。
勾引著那份隱藏在心底的、污穢的,負面的情緒──讓人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