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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見面、是從高知搬到愛知不久,被父母抓去與鄰居們打招呼的時候。


炎熱的夏日站在外邊略窄的屋簷底下、聽說了這戶大矢家也有位同齡的孩子,他被母親扣在懷裡,不得不站在第一線的與對方面見──說過的話早就忘了九成,桑原瑞樹無趣的聽著大人們的社交辭令,兩手拼命的想從母親手中掙脫、卻反被敲了一下頭,『嘻嘻、…』那人在他最煩燥的時候出現了,帶著笑聲。


身穿著單調又俗氣的白色連衣裙,留著一頭長髮,細細的眼睛讓瑞樹瞬間連想到暑假捕蟲時偶爾會碰上的螳螂,看起來非常具有攻擊性──當然也是小男孩單方面的幻想,其實對方只是看起來有點過於普通的女生,沒有什麼特別。
媽媽見到對方的女兒害羞靦腆的模樣、歡喜到只差沒把他打掉重練,一邊埋汰著自家的兒子、一邊誇獎著對方的女兒,桑原瑞樹被取笑般的推到前方,距離大矢家孩子更近的位置,聽見更多的笑話。


『你是男生、要好好保護真那!』什麼的、『瑞樹!學學大矢家的小真那,看看她那麼乖…你怎麼就、』什麼的,『怎麼不和她玩呢?快,主動點,別讓媽媽喊。』什麼的…「那、個…」想是發現他的臭臉、真那還是穿著那身連衣裙,兩手捉著裙襬的站在一邊不太敢靠近,「桑原阿姨、在喊你回去了…」
回應她的是他不耐煩的輕哼,瑞樹逕自觀察著樹上,聽別人說、這附近應該有不少的蟲子,他從高知搬來愛知、很多收藏都被迫送給別人,不過要是能抓些高知那裡沒有的種類,多少也能…「瑞樹君!阿姨說、「吵死了、安靜啦!」

不喜歡大矢真那的煩人、聒噪,尤其是那種怯生生需要人保護的模樣,在瑞樹的眼中假的不得了,「不準隨便和我媽打小報告,聽到了沒有?螳螂女!」「真那、才不是螳螂女!」「妳本來就是!長的一臉螳螂樣,不要靠我太近啦!」


被這小尾巴跟上後,瑞樹根本就沒辦法好好的玩,一個男生帶著一個女生亂跑、讓那些新認識的朋友都拿他來嘲笑,『噗、…喂!瑞樹!原來你喜歡大矢啊?』『啊~該不會高知那邊的人都喜歡這種吧?瑞樹。』『瑞樹怕女生~哈哈哈哈!』

本來高知方言被笑鬧就已經很不高興、又因為這自己也不是很喜歡的大矢被當成笑話的攻擊,明明也有一點點是為了她的、上去和那些人打了一架,卻反被多嘴的大矢給告狀的,讓他得了『壞孩子』的名。


「你、才是!一臉鰹魚的樣子!」「哈?」

本來故意用肩膀撞開大矢的大步大步走開,就聽見後面傳來欲哭的音,他轉過身、危險的瞪向那個大嘴巴,「妳居然說我是鰹魚!?」「你、還不是說我是螳螂!」「、…妳本來就是螳螂!還是特別醜的螳螂!穿什麼白色、給我穿綠色的滾回森林啦!」
從遇上大矢就一直沒有好事,被笑話、被罵,好像他就必須看著她不成,又不是他桑原瑞樹的什麼人!連鄰居也不算!頂多只是斜對街見過幾次面的女生而已…「別以為妳裝乖就可以把大家都騙過去!看了就噁心!愛告狀就去說啊!」把他當成什麼?討好人的工具嗎?和桑原瑞樹他這個壞孩子站在一起,就能顯現出她有多麼乖巧了吧?


每天每天都被媽媽拿來和她比較,大矢家的真那有多乖多乖、有多聽話就有多聽話,要是大矢是桑原家的孩子該有多好多好的──「那麼討厭的性格、難怪沒有人要陪妳!」越想越生氣的一把將捕蟲網朝著大矢的腳下甩去,「想要同類自己去抓啦!」
也不管大矢有什麼樣的反應、反正瑞樹估計也只是哭而已,他轉身就跑,儘可能的不想讓別人看到他和她待在一起──公園處傳來難以聽清的哽咽聲。「、…呿。」

明明已經甩開了讓他厭惡的女孩,明明終於把心裡話給喊出聲,卻沒有半分開心的,許是害怕那人之後又會跑去告狀吧?

 


「、…」

瑞樹一次深深的閉眼、而後才緩緩睜開,視野中有些灰暗、眼睛得適應一段時間才能反應過來,只是在這之前先感受到的、是與往常不一樣的重力,不是習慣性摟抱在胸口的枕頭,而是一個位曾讓他異常厭惡的女性。



難得清楚的記得夢境、可內頭的自己在現在這般看來,卻是可笑至極。


大矢真那哭了、桑原瑞樹怕了,怕又被媽媽責罵、或是被帶到對方家中道歉,他向來就討厭被強迫著的做些什麼自己不願意的事情──但並沒有,『…、』在獲得解脫的三個月後,重新見面時,是在一個安靜的下雪夜。
拿著千元大鈔去便利店跑腿買菸的途中、看見了那個讓他討厭的女孩,獨自一人坐在鞦韆上,垂著腦袋的不知道在做些什麼。
她沒有發現自己──先是這樣的鬆了口氣,才又縐起眉頭,是因為三個月前的那次大吵,根本就沒有被誰給得知…大矢真那沒有告狀,讓瑞樹先是慶幸、再來是得意,接著才是…懷疑。


那傢伙終於開竅了?的、這麼的想著,公園處便傳來了難過的嗚咽聲。穿著就像是要融化在雪景中的白色大衣,稍稍彎著腰的,掩面哭泣。忍耐著忍耐著不讓聲音洩漏出來,卻又失敗了的模樣…裝作不知道的,是大矢真那這三個月都會浪費好些時間在外邊,然後在他回家時也回到住宅區裡──假裝他還是有在帶著她到處跑的模樣,假裝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問題。



『今天…今天一天就好了。』
無法放下面子的他,和故作堅強的她,『…能陪我睡嗎?』從相看兩厭、到現在的已成習慣,瑞樹不太記得到底中間的過程發生了些什麼。


是怎麼『和好』的?
為什麼、他會任勞任怨的照顧她?
又是為什麼,她會願意把不願讓人瞧見的脆弱交給他?



就像現在這般、毫無防備的賴在非親屬的男性懷中,一點緊張與不安都無的沉沉入睡,「燒、退啦…」小心的用手背去測量、儘可能的放輕力道,不去吵醒。瑞樹鬆了口氣的剛想換個姿勢、就發現真那的右手死死的捉著自己,輕扯在衣領處的弄出皺摺,像是代表著一人的不願意…「…睡的難受可是妳自找的啊。」
不乾脆的鼻音輕哼了下,臉上掙扎了會兒、才重新把真那給摟回懷中,下顎抵著她的頭頂、讓後者能整個人埋入他的保護區,正要閉上的眼瞥見了衣櫃邊的衣架、那一抹暗紅勾起了瑞樹的好奇──細看,是已經有些老舊的大紅圍巾,俗氣的款式、單調的色彩,不但起了毛球、還有部分脫線…明顯早就沒有在使用的冬天防寒用品,如今卻成了裝飾的被掛在最高處──夢境被打斷的部份,總算是有點憶起。



『喂,妳是蠢的啊!』

因為不想看見那人的臉,所以故意粗魯的、用大圍巾把她大半張臉給覆去,『在這當什麼雪人!快給我回家去啦!』氣憤的握住她的手、上頭的冰冷讓人焦急,『不爽的話就說啊!那天不是很能罵嗎?妳愛打告狀的習慣又去哪了啦!』早就知道啦,被那群吵死人的白痴圍著欺負的事情。


『才、沒有…愛打小報告。』從被遮去的部位中、洩出了讓人火大的低泣,瑞樹皺著臉的大聲罵著,完全沒有體諒對方心情的意思,『就是因為妳愛哭哭啼啼的才會被欺負啦!別人罵妳妳不會罵回去啊?』『他們、人那麼多…』『白痴!和人多不多有什麼關係?』
聽見真那的話,瑞樹幾乎是要氣的跳腳,他恨鐵不成鋼的用手揉亂真那的頭髮,『就說那些裝模作樣只能給大人看,對那群混蛋就是要兇狠啦!妳越怕他們就越開心,懂沒?!』瑞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那麼在意,也許是真那被欺負了、到頭來也會被算在他的頭上,又或許是認為自己的小跟班被捉弄、也有向他挑釁的意思──『算了!以後再有人欺負妳就告訴我、我幫妳打回去!交換條件就是以後妳都要站在我這邊,不准打我的小報告!』『可是要是阿姨問了該怎麼辦?』『笨!不會說謊啊?』


聽見瑞樹的話、真那用右手拉下圍巾,哭過的模樣說實在的很難看、鼻頭也紅通通的,一整個紅鼻子麋鹿的既視感,『媽媽說不可以說謊。』愛哭鼻子的女孩只會在兇巴巴的男孩面前表示不樂意,這讓男孩不禁翻了個白眼,『媽媽說媽媽說的,妳就不會自己想喔?反正是騙我媽媽又不是騙妳媽媽。』『瑞樹君!』
『對我兇屁啊!還有、不準喊我瑞樹君!噁心死了!』『…那要叫你什麼?』『笨!自己想!』

『又罵我笨!みずき…みずき…那、咪醬?』『大矢真那!』『桑原咪醬…嗯,以後就這麼喊你了。』『喂!誰准妳那麼喊的?給我換別的!』『才不要,不是挺可愛的嗎?』『才不需要什麼可愛啦!換掉!』『不換!』『妳、』


氣呼呼的男孩咬牙切齒的瞪向這恢復速度驚人的女孩,只是在看見那有些紅的眼眶後、總算還是忍下怒氣,他假裝不在乎的輕哼了聲,偏頭,『本大爺不跟女生斤斤計較。』『明明就是個咪醬,裝什麼大爺。』『~~~~~大矢真那!』


相較於男孩的怒目相視,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穿著雪白色的大衣、頸上圍著暖呼呼地紅色圍巾,被弄亂了的髮讓她看起來多了些生氣地、活像是個從童話中走出的小雪女,『吶吶、咪醬這麼晚了怎麼會在外面?』『就說了別叫我、…啊!忘了買菸!』被女孩這麼一問,男孩總算是想起了自己出來的目的,他匆匆的往回跑,『趕緊用跑的!不然太晚回去又要被唸了啦!』『明明就是咪醬自己忘記嘛。』女孩的抱怨聲引入雪中,慢慢消失在冬夜裡。


沒變的僅有一直牽連著的手、與透過掌心傳達過來的,暖意。

 



「瑞、樹…君っ」「!」突然的低吟嚇了瑞樹一跳,他僵硬著身體的不動、在發現這只是睡語時才卸下肩膀的力,「……白痴。」就像是回敬這人的無意,瑞樹故意把真那固定劉海的髮夾給取下、並順手撥亂,才很是得意的勾起嘴角──『瑞樹君。』任由對方把自己的熱度給奪取,瑞樹緩緩的閉上眼睛,「…就說別那樣叫我了。」


被這人手腕竊聽的,是有些過快的心,夜已靜。

 




「嗯っ…、」真那感覺身體一冷、下意識的把身子縮起,右手在收回來的半途中停了下來,「……?」腦袋還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感覺身邊似乎少了點什麼,她迷迷糊糊的起身、在看到隔壁位空出一大部分時,昨天的請求畫面開始在腦海中重播,『今天…今天一天就好了。…能陪我睡嗎?』咪醬…呢?


慢半拍的大腦現在才在運轉,真那遲疑著的下床、溫吞地走出寢室,桑原瑞樹並不在身邊、這讓她有點失落,可又是覺得理所當然──就算有人和她說,桑原昨晚在她睡著後就已經離開,大矢真那也不會有一絲懷疑的直接相信。
『告白』什麼的根本說不出口,是知道那人一定會開玩笑的帶過…在這種方面上裝傻、對她的親近當作需多做苦力的負擔,甚至是將兩人的曖昧用的理直氣壯到沒有人會懷疑──桑原瑞樹在大矢真那眼中就是個混蛋。


走到一半聽見咄咄咄的切菜聲,真那愣了一下、才快步的從二樓下來,一手支著扶手的剛踩上一樓地板、就看廚房那站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嗯?」聽見聲音、瑞樹回過頭,在看見大矢真那呆呆的望著自己後,有些不自在的板起臉、將眉頭豎起,「梳洗了?」「還…沒。」「那還站在那做啥?快去啊!」「喔…」做什麼那麼兇嘛…「別以為妳小聲點我就聽不到喔?」
聽出話中的警告、真那加快速度的閃入一樓的梳洗間,沒多久、就聽裡面傳來略高的尖叫聲,「咪醬!───」以及廚房那得逞的得意。



「然後!咪醬居然說『做什麼啦~反正髮夾夾上去也一樣吧~?固定好劉海也沒看妳漂亮到哪去~』!還想用手把我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劉海弄亂!」性格超惡劣的那個人!
「這樣呀~難怪…想說真那妳今天真難得還別了個髮夾過來。」聽著真那模仿桑原的語氣說話,小木曾笑著接口,只是心底卻是在拼命的忍耐想打岔的欲望。


一大早來到教室就被好友真那給拉到角落聽著對方一連串的數落,內容聽上去簡單實則上疑點重重…什麼叫『明明我睡的好好的、結果咪醬在我睡著的時候把固定用的髮夾給拿下來』?

難道果真和木下幸也講的那樣、他一不在,桑原就直接入住真那家了?可是為什麼這話聽的好像是說桑原瑞樹非常清楚真那什麼時候睡著?如果是定期查看的話應該也會在真那抱怨的項目裡吧?例如干擾睡眠之類的…


所以小木曾汐莉嚴重懷疑真那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自己──「啊っ對了。」真那顯然不清楚好友心裡在想些什麼,她說到一半、有點猶豫的放輕聲音,「今天在來學校的路上…我好像看見了國中部的那位向田桑。」「耶、?」國中部的向田…?


汐莉本沒怎麼專心的心神被一一收回,真那臉上的不解與疑惑、讓汐莉稍稍提起了心,「向田桑…怎麼了嗎?」「嗯~~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不過她好像和一位穿著國中部制服的小男生手牽手的來學校…」「耶、那位向田桑?!」


也不怪汐莉吃驚,畢竟向田茉夏怕生與內向的事情早在一開始與高柳老師傳出謠言時就被有心人擴散,正因為和男生都沒能說上幾句的向田、能與高柳明史開心的對談許久,甚至是一起用餐──才會被人懷疑。
木下幸也的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吧?和誰不好、偏偏對象是一臉花花公子模樣的木下,能那麼快被當成笑話忘記,想來也是因為木下這事處理的好…被牛郎般的木下自以為很浪漫的抱住並告白,且湊巧被人看見──錯不在女方的關係、向田很快的就抽身,而木下也因為『案底』太多,馬上就不被人當一回事。


可這次又是什麼?小木曾汐莉並不想往過份的方向思考,是因為她本身見過那位向田茉夏,也清楚會讓木下幸也這般小心翼翼的保護、想來也不可能是那樣的女孩──汐莉應該是和真那有著一樣的表情,就是『難以置信』。


看著真那也把眉頭蹙起,汐莉不禁想…難道向田學妹是那種會容易招惹爛桃花的女生?沒發現自己很自然的把木下幸也丟入茉夏『爛桃花』的範圍裡。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一響、真那就直往S班的方向跑去,知道好友是為了什麼、汐莉並沒有好奇的詢問,而是乖乖的取出便當放在桌上。『要不要去買個水?』看了下抽屜裡的瓶裝水、裡面只剩三成多,「留張字條好了…」想著、手上已經撕了張便條貼在桌上,寫下『真那~我去買瓶水,等等回來。』。


拿著錢包走出教室、腦袋中還在想著今早聽見的事情,說不在意當然是騙人的,只是汐莉見過那兩人的互動…該怎麼說呢。
「記得轉角好像有個販賣機…」輕聲的低喃著,汐莉放慢腳步、是聽見轉角處剛好傳來零錢投擲的聲音──小木曾汐莉見過那兩人的互動,她感覺出來木下幸也對向田茉夏並不是那種感情。


雖然不是很確定、可如果是依照木下君那種過於開放熱情的性格…真的喜歡了,就不可能會有所隱瞞。至少喜歡或交往的對像桑原和真那會認識,而不是在聽見向田學妹和木下君有曖昧的傳言時、兩人都表現出訝異又吃驚的表情,『おやすみ,しおり。』只是、想說服自己那人並沒有那麼隨性,卻又找不到理由。


要知道那人可是剛認識不久就能直呼小木曾底下名字的木下幸也,就算真那說這人在升上高中前就有學乖許多,但…「っ…」在拐角處轉彎,視線就集中在某個雙手環胸、嘴上叼著吸管的人身上,「…木下君?」「嗯?」
聽見聲音、木下幸也順著來源看去,對上小木曾汐莉的眼睛時、原本皺起的眉頭瞬間舒開,「おぎ~」就像是隻看見主人的大犬,木下幸也兩三步的來到小木曾的身前,「要買飲料?」「嗯~想說剛好水快沒了…」「這樣啊~」彎彎的眉眼顯示著他不錯的心情,彷彿方才小木曾看見的困惑都是錯覺。


幸也見她好奇的望著他嘴邊叼著的吸管,即是笑笑的把手上的果汁拿起來擺了擺,「剛剛買的時候多掉了一根吸管~在想說是哪個的。」明明上面已經黏著一根有包起來的小透明吸管,可是木下幸也嘴上卻還咬著一根,明顯是有哪瓶飲料的掉了。
不過…「就這個?」「就這個~」

得到正面的回應,汐莉好笑的走上前、先替自己買了瓶開水,「怎麼不放在裡面?發現沒有吸管的話應該會找吧?」「啊~~是想過啦。」聽見她的話,幸也搔搔腦袋的上前,從褲子口袋中取出紙巾,「可是裡面很髒嘛~」聞此、汐莉眨眨眼的取出瓶裝水,就看透著水氣的瓶身沾了不少灰塵與頭髮。


略感嫌棄的皺眉接過紙巾,只是稍微擦拭、雪白上就是一抹黑,讓汐莉生出想直接拿去洗手槽沖水的衝動。
把垃圾拿去丟,汐莉又接了一張把瓶身擦乾淨,才回頭問道:「正常的話都是直接放著就走吧?」「主要是裡面太髒了啦。」幸也把吸管插入鋁箔包的飲料中,另一手又從錢包拿了枚百元硬幣,投了進去,「所以在想說再買一瓶會不會剛好中獎~」汐莉發現自己有點跟不上木下跳話題的速度,「おぎ喜歡什麼?」「咦?啊…不「是我想請妳啦。」


故意裝可愛的嘟著嘴、而後又是大大的咧開,「算是幫我撐傘的謝禮…嗯?」「っ…可爾必思。」「了解~」

再扔了個五十進去後、幸也就是直接蹲下,他兩手很乾脆的直接在下面守著,「啊、有了有了…嗯?」「?」
本來看木下叼著小鋁箔包飲料蹲著的姿勢一整個黑線的汐莉、見幸也先是訝異的眨眨眼,然後大大的揚起笑臉,「おぎそ~」「怎麼…、」像是發現了寶藏的大孩子、滿臉得意的朝著她的方向走來,「看!」厲害吧~?


拿在手上的可爾必思鋁箔包裝上、並沒有吸管,「原來我剛剛一直在等的人,就是おぎ啊~」嘴上說著雙關語的、是那總會把所有事都曖昧化的木下,是故意的嗎?汐莉望著那逐漸靠近的身影,總會在想著這個問題。


「給。」

處理完一件要事的木下又回到了原本的隨性,他將可爾必思塞到汐莉手上後、身子向前傾的細起眼睛,「還有吸管~」清空了的鋁箔包果汁即在前方。汐莉望了眼那怎麼也不會落下的果汁、再看看眼前這滿是調促意味的表情,「…沒誠意。」用手拍了下這人的腦袋,汐莉取下了上方的吸管就是返回原路,「好~回去吃便當吧…早上好像看媽媽有放蝦子進去~」「耶、?」從汐莉的自言自語中聽到關鍵詞,木下幸也兩眼精光閃閃的滿是期待,「おぎそ~」


大步大步的跟在身邊、是一有食物馬上就被誘拐的大犬,「おぎ~飯後想吃什麼嗎?小賣部剛剛好像有看到蛋糕喔~!」「蛋糕啊…那個熱量很高呢。」「っ那、泡芙…啊~~~那水果呢?還是低脂布丁?」開始在思考著能否用以物易物的幸也早就掃去臉上的小惡意,而是改為無辜的模樣,要不是轉換的過程早就看在眼裡、不知情的人恐怕早就被騙了,「…幸也君。」「、…嗯?」


改口了的稱呼讓幸也的音調不知覺地柔了起來,汐莉抿抿唇的回過身、將雙手背在後面,「……真那今天傳簡訊給你,可是傳不過去的樣子,是關機了嗎?」不是想問這個、大概木下幸也也看出來了,只是她不提、幸也也不好詢問,「昨天我不是淋雨了?」臉上還有著明顯的在意,嘴邊卻是乖乖的回答問題,木下幸也用手搔搔鼻頭、順手把喝完的飲料扔掉,「因為水浸進去的關係,壞了…打算找時間去換一個。」


說完又是把鬱悶丟掉的笑了開來,「剛好照妳說的那樣清理一下~順便換台新的,省得麻煩。」「已經決定了?」汐莉訝異的望著幸也、雖然認識不長,但她多少還是清楚這人比較重感情些──「決定了。」幸也回望著她一眼、才把目光轉向外邊,「而且沉浸在過去的男人一點也不像我嘛~」嘻嘻哈哈的笑著,明明不敢對上她的眼。


「你高興就好。」「所以…大矢傳簡訊給我做什麼?」幸也的話讓汐莉再次停下腳步,『大矢』、嗎?小木曾聽見這句後、發現自己第一個好奇的,居然是木下幸也在私下是怎麼稱呼真那的──就像真那對木下幸也有兩種稱呼那樣。
人前人後各一種、要不是汐莉清楚真那喜歡的是桑原,想必早就認為這三人的關係並不單純了──「是想問你向田桑的事。」「耶、…茉夏?」幸也的聲音中充滿著疑惑,他皺皺眉頭的跟上汐莉、走在她的身旁,「茉夏怎麼了嗎?」「嗯…說是早上看見向田桑和一位國中部的男同學手牽手的上學。」「啥、…啊~~~」


聽見汐莉所講的、木下先是嚇了一跳,就如真那與汐莉那般露出『怎麼可能?』的表情,才像是想到什麼的拖長了音的皺眉,「是個短髮一臉欠揍然後看起來很中二的小鬼?」「………。」

汐莉瞥了眼幸也的側臉、看那人臭著臉的撇撇嘴,用眼神警告了下這位脾氣糟起來的大犬後,才開口繼續說:「長相什麼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為手機打不通,所以真那本來打算一下課就去找你,沒想到你人不在教室。」她頓了下、等幸也緩和情緒後才接著道:「所以那位是…?」「市野成輝~算是茉夏的青梅竹馬吧?今年剛上國中。」


很快速的就把出現在向田茉夏身邊的那位小男生的情報說出來,讓汐莉忍不住再次將心底的疑惑打撈起來。木下幸也好沒好氣的說完後、看向小木曾汐莉,「能讓茉夏放下戒心靠近的我目前只看過兩個…如果是說小鬼的話,就是市野沒錯了…嘛~雖然他一直吵著說讓茉夏當他的女友啦~不過茉夏好像只把他當弟弟對待。」


說到後面已經有點幸災樂禍、鬧的汐莉都不知道眼前這人和那位小朋友有什麼恩怨未消,應該說、對方只是位剛從國小畢業的小男生…就算有什麼糾葛、會怨念這麼久的木下為免也太孩子氣了點,「那…其實那樣很正常?那兩人。」「大概就和瑞樹大矢那樣啦。」

聽到這也了解小木曾與大矢在擔心什麼的,木下幸也這才笑了出來,他的眼中透著汐莉一時猜不出的情緒,而那也在轉眼間就被藏了起來,「能問おぎ一個問題嗎?」「…什麼?」



見幸也停下腳步、汐莉也跟著停了下來,她正著身子的面向對方,不遠處已經傳來學生們的吵雜──「為什麼會緊張茉夏的事情?おぎそ應該不認識茉夏才對。」「…擔心別人不行嗎?」

微愣之下的回答、並沒有被對方接受,木下幸也還保持著等待答覆的表情,被那雙眼直視、汐莉很難把目光對上,僅能稍稍下放的落在那輕抿的薄唇。


而後率先無法承受這份沉默的將臉別開,「…因為你很在乎她,不是嗎?」嘴巴投敵的不理會大腦發出的『安靜』命令,將內心的答案給丟出。
後面那句『不是嗎?』僅是把前一句的尷尬轉為反問,沒有了肯定之後、讓整句話聽起來委婉了許多,也把意思直指『猜測』的,失了那少許指責的意味。


雖然不期望得到回覆、可對方真的沒有回音,還是讓心中出現了點點的失落,就在汐莉不清楚是要直接轉身就走、還是回頭,木下幸也的方向傳來一聲輕笑、呼出的氣參上開心,「我們回去吧?再聊…大概等等瑞樹就直接找上門來了。」簡單的帶過、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木下幸也邁出幾步越過汐莉的領在前方,似是表示著話題到此結束。


小木曾汐莉望著那慢步引在前方的背影,眼中殘著懊惱,她放下視野的拋向地面,看著那始終保持兩三步的、兩人之間的距離──『你喜歡向田茉夏嗎?』真正想問出口的,怎麼也不可能丟出去。


汐莉第一次發現、那載著自己回家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的不清晰…「沒事啦畢竟每一位護妹心切的哥哥多少都會有毆打妹婿的衝動。」一稍寬的影子壟罩自己,一熟悉又陌生的手解開了她的髮圈,讓高綁起的馬尾散開,「是說、每次看到都有點想講,女生沒打領結的制服領口太開了啦。害我都不知道眼睛要看哪裡…」
「っ…」察覺時、那人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汐莉聽清楚話中內容後下意識的抬頭、讓設計中本就沒有第一、二鈕扣的衣領能貼平,就看木下幸也笑瞇瞇的望著自己,「我也比較喜歡妳頭髮放下來的樣子,しおり。」


雖然怎樣都可愛就是了~口中說著無心的讚美,不知算是頓感還是敏銳的混血大男孩,汐莉發現就算自己臉皮再怎麼加厚、也擋不住從底下透上來的熱度,「…我改變主意了。」「嗯?」「…蝦子不給你。」「耶、?!」等、耶?おぎ?!


理也不理那位又失了正經的木下,小木曾一手握緊微涼的飲品、不等對方的直接大步往教室走去,而背對著那人的,是無法向下壓去的笑意。

 

 

讓你再調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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