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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悲鳴。

木乃香訝異的睜開眼,卻見一抹紅艷奪去了眼前的景,隨著一技火舞空聲而來的,是那巨大蜘蛛的哀鳴。
一聲低喝令她昏神之間,只見那像是隕石被擊沉般著火的肉屑一一落下,寂靜的夜空被紅色的星石點輟。

變異的黑色大蜘蛛一倒下,其餘的小蜘蛛們便慌亂的往四處散去,而在靠近黑蜘蛛軀體的大樹上、有著以銀月為背景的黑色身影,同色的刀上有著殘光…
黑色大衣隨著風在空中飄逸,頭髮沾著汗水覆蓋了牠右邊那一閃而逝的火紅眼睛。

斬斷巨大的網後,牠只是靜靜的望著她。

「…剎那…」她複雜的嘆息。

 


木乃香被帶回木屋後,依照鐵面的建議先洗去一身汙,浸泡在池中,那身體還是不斷的顫抖著,心慌,也吐不出第三聲,彷彿那道出的兩字用去了一身力氣般。

拉開門,鐵面便已經站在門外,牠那眼眸中充滿了說不出的歉意,卻也無語的將她領至大門,而在那、早已有一位身影豎立於牆邊。

剎那不做聲的接過她的書包,逕自往門外走去。

在外邊的是有著近衛家徽的馬車,剎那將木乃香攙扶上去後、就是接下了車伕的位置,離開了小木屋。



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般,就像是外出去旅遊似的,才不過一會兒、木乃香便發現已經抵達城門,而周邊更是多了兩輛近衛家的馬車跟隨著。一眾人返回住宅區,兩輛馬車上的護衛就是下車領著剎那和木乃香步入近衛宅邸,

回過神,木乃香抬起頭一望、那這段日子不斷思念著的宅院便在眼前,而家門進去也只是那幾位守門員,宅內燈火通明,大門敞開、門邊更是有著那位女管家在一邊候著,如平日上下學般的模樣,讓木乃香有種自己只是方下課回來的錯覺。


她望向剎那,抿了抿嘴,但開了口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木乃香只感覺這一切像是錯覺、是幻覺,彷彿又是一場陷阱,就等著自己進去自投羅網。而她心底更是有種一但進去了、身邊的人就會離去的感覺,這讓她有點失落、緊張,還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苦澀的,悶悶的。

 


像是看出木乃香的苦惱,剎那有些訝異的望著,卻又是皺著眉,才道:「……我送妳進去。」

木乃香輕輕一震,抬頭注視著那雙眼眸,卻沒有在裡面發現任何起伏。她望著剎那,抿著嘴垂下頭一會兒、才又直視著牠道:「謝謝妳,剎那。」


「……」剎那無語,只是默默的凝視著木乃香一陣,才慢慢的往大門那走去。


跟在這身背影後,明明對方也同自己差不多般嬌小,但卻有股說不出的堅強,牠也比她想像中的強大。

後面跟著的護衛散在近衛宅邸四周,像是在做例行的檢查般,估計是在安全的將近衛家大小姐迎進家門後,就完全安全似的。


兩人走在石子鋪成的小道間,慢步迎向那敞開的大門,剎那也絲毫沒有一絲客人的覺悟般直直入內,近衛大廳中正坐著一位長者,有些過長的臉、高束起的髮、長鬚。近右衛門滿臉欣慰的望著兩人的到來,更是主動的接過女管家手中的壺、替兩者各添一杯紅茶。


「歡迎回家,木乃香。」近右衛門一如往常的向著木乃香道著,而他也笑笑的望著剎那道:「好久不見了。」

「您好,好久不見,近衛家主。」剎那微微向近右衛門行禮,也沒有坐下,就是直著身子站在一旁,而木乃香卻是一臉恍然。


「木乃香。」近右衛門對著木乃香招招手,「喝杯茶,就先回房吧。…辛苦妳了。」


近右衛門最後那句卻是有著深深歉意,他對於自己無法保護好孫女感到懊悔,就是關心的望著她。

「好的。」木乃香短時間內經歷了他人一生中也難以碰上的一切,的確也是累了。無論是身體還是心靈,她都有著說不出的疲倦。


低低應下,在飲下那杯安神的紅茶後,就由女管家葳瑪將她給攙回樓上。臨走前,卻又是回頭望了剎那一眼。

木乃香的身影消失於廳中,剎那才在近右衛門的邀請下入坐。


「時間到了嗎。」近右衛門低喃,卻不是疑問句。

方才望向木乃香,應該說在那之前、早在木乃香被帶走的那刻,近右衛門就知道『那一刻』就要到了。在這方面,妖的直覺和感覺比人類還要準很多,也就是為什麼近右衛門沒有察覺到的關係。


剎那默不作聲的品嘗著紅茶,就連坐下時也是一身戒備,愛刀更是不離身的擺放在一旁,不過近右衛門也知道,眼前的妖防的不是自己,而是長年來的習慣。

「剎那,妳有什麼打算?」暗嘆了口氣,近右衛門注視著眼前的妖,淡淡問著。


只見剎那搖頭道:「鐵面要我聽命於您。」其實,剎那有時候也不知道鐵面話中的意思。

近右衛門挑眉,若有所思的望著牠,才苦澀的一笑:「我在你們那要了兩個人,保護的了學院卻還是守不住自己的孫女,現在又留了一位給我嗎?」

剎那皺眉,卻也不接口。

「剎那,這段期間…能請妳保護木乃香嗎?」近右衛門低吟,就是向著牠道。


剎那聽聞立刻挑眉:「您要我去守護?」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自嘲,剎那瞇起眼:「您應該清楚我的立場才是。」

近右衛門沉默,卻還是滿臉認真的望著牠。


「………」剎那嘆息,閉上眼:「我知道了。」牠睜開眼望著近右衛門,眸中又是回到了那片冷漠,「但在那之外的任務,我會適當的選擇並考慮是否接下。」

近右衛門點頭:「沒問題。」說著,便從袖口中掏出一顆白色的巴掌大水晶體,遞給剎那。「這是報酬。」


剎那默默的收下,細細的收藏於胸口處的內袋後才離去。

近右衛門也沒有阻攔,只是一人的坐在原位慢慢的思考。「剎那…也快不行了嗎?」他低喃。


 

一踏入近衛府、剎那便感覺到四周的空氣與方才格外的不同──那是很強的結界。雖然也不是第一次進入,但待在內頭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對於身為妖的自己有一定的限制,雖然是在可以承受的範圍,而且自己也沒有抱有敵意、那結界針對的對象也不是自己──果然還是很強啊,近衛家。剎那心想。

 

站在花樹道間,花瓣點點的從上方落下,剎那望著那落入掌心的花瓣,想起了一些以往的記憶。

突然的抬起頭,果不其然的望見那女管家、就這麼站在窗邊的望著自己,眼中也盡是疑惑。也不容牠思考,胸口處的水晶石子卻又是炙熱了幾分,讓牠不得不找個地方藏身。


牠既然應承下便會做到,所以從接下的那刻起,牠便不會隨意的離開木乃香身邊,才沒有特意出城、而是找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坐下,將自己藏身於陰影處、才慢慢的拿出那枚水晶,放在額上。

才一會兒,那白淨的水晶立刻如入染缸的絲綢般沾上一抹黑,然後在剎那的手中粉碎。剎那拍去身上的粉末,有些遺憾的嘆息:「要是再多些就好了…」但牠也知道這類水晶根本是有價無市,估計近衛家也只有幾塊,這次要不是看在保護的對象是近衛家的那一位的份上,剎那根本不可能拿到這麼大一塊白水晶。


剎那站起身,抬頭望著明月,腦中卻想著這次的任務。

老實說,近衛木乃香的遭遇實在是太委屈了。

如果沒有一連串的意外,如今的她說不定不會與牠們見面,更不會知道這麼多事,也不會碰上那『謊林』的王、禍遺。要不是禍遺本身沒到,而只是派出底下的一位子女,木乃香今日根本不可能活著回來,更別說剎那了,牠自己也沒有把握對上能成功逃離,至於拼殺更是不可能,不被當成食物吞下就該偷笑了。

那時候的牠,估計是在拖延學院方面的那兩位吧?

剎那邊想著,邊淡淡嘆息,低頭望著自己的雙手,又是感到一陣無力,現在的牠根本沒有資格接下任務,卻又是因為人手不夠、才會被派出去,才會被任命。

如今的牠──

剎那彷彿聽見了近衛木乃香那聲道謝,像是入池般的石子,激起一波波、盪的水面無法平靜,那細如蚊蚋聲響的三個字、一直不斷重複的三個字,會對自己有著如此大的震撼。


雖然只是少少的三個字,明明不是第一次聽見,卻令胸口感到…溫暖?

牠皺眉,心頭卻又暴躁了些,讓結界對自己的施壓重了些。牠不明白那種如喝了至命毒藥般瞬間擴散至全身的感覺,讓牠無所適從,牠不喜歡這種感覺,更厭惡自己的想法,那些不該屬於牠的東西,牠不想要纏上身,那瞬間,牠甚至有想要殺了她的念頭。

 

剎那搖搖頭,將雜念拋出,默默的離開近衛府,藉由掃蕩四周的障礙來平下自己的心,也不管對方是人是妖,只要是對近衛家有敵意的,都被牠給滅了。

 


那時得牠走下樓梯,無聲息的步入書房,而背對著來者的他只是低頭望著一顆白色水晶。
「你來了。」
他說著。

剎那皺起眉,相識多年,牠依然無法理解近右衛門的想法。

「難到你不明白…這對她現在來說很危險嗎?」
接到臨時任務的時間是一個星期前,也就是說、眼前的老者早就知道孫女會趁某日的夜晚時外出散心,也知道有可能會被襲擊…

「我知道。」

近右衛門坐回位子上,將那顆白色水晶放在一旁,「所以才請妳負責保護,不是嗎?」說著,並淡淡的笑著看向剎那。
「而妳也依照我的要求、只在最緊急的時候出現幫助而不讓她受傷,這點能守好、我很滿意。」

冷笑,剎那嘲諷的對著近右衛門說著:「在下也很危險啊…不是嗎?」

牠此時才走向前去,小心的拾起桌上的那顆白色水晶,且放入貼身口袋中。
「比起殺不盡的妖,難道您不認為在下更有可能會將她除去嗎?」

「………」

沉默,近右衛門只是苦苦的笑著、並搖搖頭,「…現在,還有一項任務…妳要做嗎?」
「……內容?」

「代替我守護她,時間是安全到達之後。」

「有拒絕的餘地嗎?」剎那輕哼了聲。「……您應該知道,十字語只能待在自己的主人身旁。」

「妳的血痕契約並沒有訂立完成,不是嗎。」

「………」

近右衛門的一句話封死了牠,瞬間、剎那的眉頭鎖緊,眼中閃著紅光。

見狀,近右衛門只是淡淡的補上一句:「我以為妳無論是付出什麼代價,都希望能再見牠一面的。」


「!」殺氣被吃驚給取代,剎那雖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卻又感到懷疑:「難道您不想要嗎?」

對於剎那的疑問,近右衛門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句──

──「她就拜託你了…」

 


是的,在近衛一族逃離時,是十字語的人幫忙,在近衛木乃香『搬家』的那段時光,也是十字語的人在幫忙,而那一年左右的時間中,保護近衛木乃香的任務就是交由剎那來執行,那明明是段不斷逃離的歲月,卻讓牠異常感到溫馨,懷念。

 


這讓人感到可悲,明明是在逃亡中,雖然不是牠、但那種心境卻是極其明瞭。

畢竟牠也曾經站在那個位置上,那個眾所皆敵的鮮嫩肉塊、正是剎那當年所處的位置,比起那時的牠,木乃香當年年幼時的遭遇根本不能相比。

 

牠還能記得那命令自己逃離的口氣,一直保護著自己的長輩的血液,粉碎的大腿、卡死在岩石內的手臂,破碎的羽翼…

牠記得禍遺那時也是派了底下的孩兒來捕獲自己,也幸好不是禍遺本身,不然剎那現在根本不在此地,而是做為一股力量潛藏於禍遺的身體。


「唉…」牠嘆息,剎那發現自從遇上近衛木乃香,牠就會變的不像自己,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牠感到厭惡──應該說是害怕。

剎那知道該遠離近衛木乃香,但卻還是接下了任務,這就是那麼的矛盾,卻又無可奈何,恐怕也只有鐵面、近右衛門等人才能了解其中的意義,對於剎那這種明明沒能踏入妖王之列的年歲,卻有著能擠進妖王之名的力量的妖,牠們還有著長遠的日子要走,雖然對於剎那而言,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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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