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是什麼?
明日菜醒來後,沒意外的與祭祀和大長老冷言相待,雖然被要求別透露,但在一旁的木乃香還是多次有想告知明日菜真實情形的時候。
相較於木乃香的擔憂,和香與葳瑪反倒是一臉平靜的注視著時而吵鬧的天狗領地,並在明日菜滿臉賭氣的情況下回府。
和香與葳瑪的反常木乃香察覺了,可她並沒有將這放在心上。腦中都是滿滿的疑問,木乃香發現,自從她將手放上剎那的的那刻起,隨著牠展翅往天狗領地移動的那瞬,一道道題目出現在她面前,而一個個答案也不顧她的意願狠狠的塞入腦內。
大長老口中所言的『那一刻』是什麼?
和香等人的體內、那所謂的『正面』能量又帶給他們什麼?
『那一刻』到來後,這世界又會成為什麼?
最重要的,即是…
「剎那…」木乃香迷茫的注視著窗外,那越過城牆的一片樹林。牠的名字被她所道出,可牠的人卻不在這裡。
那日,牠的變化她看在眼裡。
那眼中的陌生、厭惡、質疑與排斥令她心痛,木乃香在好奇剎那為何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的同時,又對自己心中的沮喪感到不解。
那時的她,在替剎那成功躲過一劫而鬆口氣的同時,也為那眼中的無情產生疑問。牠的變化,只讓她想到牠口中曾說過的、被『詛咒』侵蝕過後,心智都會被取代、成為一位只會隨著心中慾望而行動的傀儡。
一想到此,心頭上的疼痛更甚幾分,「為什麼…?」是的,從正式接觸牠們起,木乃香的腦袋中就是不斷的詢問著為什麼。
牠們對自己隱藏的太多,牠…剎那也許也曾試著告訴自己,但或許還不到時候,又或是在顧忌著些什麼,木乃香知道的只是斷斷續續的單詞,只能靠自己去拼湊著,試圖找出答案。
「『那一刻』,早就遺失的契約,詛咒,光與暗…融合。」木乃香皺眉,她感覺自己已經捕捉到了些什麼,可是就是缺少一個要素,只差一點點,就能將一切給拼湊個大概出來。
「…近衛‧恆。」腦中一閃,她將祖先的名字也加入進去。
她直覺的認為,這位對近衛家族頗為重要的男子,在這些未知的領域上、也伸過手。甚至…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
「嗯…不行,太複雜了。」木乃香往後一倒,人躺在床上。「葳瑪和明日菜回來了,但剎那和月詠卻不見了。」她不知道如果真能選擇,自己是會選擇讓前面的兩位回歸,還是選擇將後面的兩位留下。
再想想天狗之森所碰到的事,木乃香剛鬆開的眉頭再次鎖上。
天狗一族的大長老曾說過,身負著『正面』能量的存在,都有著其中一方面較為特殊,能力小的忍忍就過,但過大的能量可能會逼瘋該者,所以才會需要『負面』的存在去平衡。
「如果說那些話等同於魔法的啟動語…」木乃香想起和香她們在執行能力前,手上的動作和口中的話語──近衛恆的筆記中有說過,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名字和語言,如果說他也是從這些存在中得出的結論,很有可能與那些妖族間也有著聯繫。
片段的記憶中,『上一代』近衛最後族長曾說過,近衛恆是個與妖族有著友誼與交易、關係極為親暱的存在,而『這一代』的近衛,卻是開始了與妖族間的來往,其他較大的勢力與妖族間也有著不定時的聯繫──也包括十字語?
「嗯…又想遠了。」閉上眼睛,木乃香把偏題的思緒給捉回,「在某些方面異於常人…也就是有著別人沒有的能力,且會因為過於強大帶給自己困擾?」木乃香回想一下三人各自的啟動詞,「傾聽,輪迴和…開啟?」和香的應該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傾聽…聲音?
「不對,應該沒這麼簡單…如果是會造成困擾的,那…」她抿嘴,心裡的聲音?
木乃香無法想像,在沒遇見明日菜之前、和香因無法控制與壓抑,那不得不竊取他人『聲音』的日子。
而如以和香的性格來看,有可能會在了解別人私密的情況下,擅自做出為了他人的行動,遭到排擠和…厭惡?
沒有人會喜歡一個知道自己在想什麼的人。
那會讓人感覺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外人面前,無論心中是否願意、心思都會被竊取。
「輪迴…輪迴…」說到輪迴,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生命,生命的輪迴又代表著什麼?「…重複?」木乃香眨眨眼,有些困惑的望著天花板,她想不明白,牽扯到輪迴的能力是什麼。
還是種會令人困惑的能力。
至於月詠的開啟更難猜了,木乃香腦中多出太多東西,整理都來不及了、要釐清一切,真的是很困難。
不過如果契約真的必需是『正負』兩面的能力擁有者,才可以締結──她低嘆,「負面…嗎。」一想到剎那的那個未完的契約,一想到將來還有可能會與另一位有著『正面』能量的人締結,且關係親膩的在一起…
無論是夕映、和香還是月詠,她們與另一半的關係都是木乃香參考的對象,而她還發現,只要她心中一想著如有另一人,能與剎那如此──抿著嘴,木乃香壓下心中的不快,懊惱的嘆息。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存在著的感情,木乃香低喃。
「在這個時代…沒有所謂的自由…嗎?」捂著胸口,閉上眼睛。
另一房內,和香用手順著明日菜的髮,一手捧著書本,心神卻不在那上面。
明日菜將頭放在和香的小腹前,深深的埋了進去。「…真糟糕,不是嗎?」牠對著她道。
和香闔上書本,垂頭向下望去:「不是妳的錯喔。」和香將右手蓋上明日菜的耳朵,柔聲道,「況且,我認為、讓剎那提早…發生,並不是件錯事。」
明日菜手抓著她的,側過身改為仰躺,瀏海蓋去了牠的眼眸,「不只是妳,夕映、月詠都動用了。」手緊了緊,「如果是其他人,可以做的更好。」「可是,只有妳在。」和香捂住牠的嘴巴,制止了明日菜繼續下去,「妳盡力了,明日菜。」
明日菜咬牙,「不是的…」牠搖搖頭,「要不是我任性的擅自行動,要不是──」牠開口,卻吐不出聲音。
鼻頭一酸,明日菜想起楓曾對自己說過的忠告。
早在加入十字語的時候,鐵面便將牠和剎那分別交給楓與真名帶,以組隊的形式來做一些任務,好讓牠們兩人能夠在最短時間內適應十字語的行動。
但是,牠們果然還是太嫩了。
無論學習多久。
望著上方的和香,牠的主人,明日菜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如果和香大人與天狗一族都遭遇到危機,妳會選擇哪邊?』那時的楓是這麼詢問的。
『當然是!和、和香啦!』明日菜紅者臉的道著,但牠那一秒的遲疑卻令楓皺眉,只聽對方再問:『…如果救出和香大人之後呢?』
『嗯?救出之後?如果天狗那邊…還沒結束再回去幫忙吧。』那時的牠還對天狗一族有所留念,並沒有過度厭惡那一族的明日菜,在疑惑之後回答了楓的答案。
得到的,則是楓的搖頭,『…還不夠。』
『還不夠?什麼意思?喂喂!話別說一半就走人啊!』對於明日菜的跳腳大喊,楓選擇無視的轉身離去。
楓與真名的理念跟明日菜和剎那不同,前者是能夠為了主人而拋下一切,後者卻是對主人以外之物有所留念。
當時的答案在現在看來,對和香是致命的。
解除之後牠能保證不會再次發生危險?救下之後牠能保證和香已安全?離開之後牠能保證對方不會趁機襲擊?
這次牠的舉動,雖看似和香待在近衛府,並對方目標為木乃香就安全,且能放鬆下來、伸手救援伴生獸。但如果敵方想以天狗為餌,將牠調離後偷襲近衛府呢?
如果對方雖是將目標放在木乃香身上,但卻從木乃香好友之一的和香身上著手呢?
如果對方將重點放在和香身上,認定她會前往去救援呢?
太愚蠢了。
明日菜咬牙,牠將手臂橫放在雙眼上,擋去來自上方的擔憂。
明明說是要保護她,可是到頭來卻一事無成,牠還是沒有改變。
這樣的牠,還有資格保護想守護的人嗎?
牠還能待在她的身旁嗎?
「明日菜…」和香拉開牠的手,身子往後退了點、在牠以為對方只是想靠著椅背,稍稍抬起頭想令對方方便移動的時候──「…!」和香捧著牠的臉龐,低下頭。
唇分,明日菜可以望見那水汪汪的眼眸、發燙的臉蛋,轉紅的耳尖…「……」明日菜如同溺水的人遇見浮木般,牠手向上、撈過對方的頭,又是印了上去。
牠仰著頭,不斷的啜取著和香口中的水氣,並稍稍用力的將對方的身子與自己靠攏,最後乾脆在和香迷濛之下起身、把她困在自己與椅子間。
感覺到那絲溫暖離開,和香困惑的抬起頭,像是不知道為何對方要離自己而去──啊啊…明日菜感嘆。
牠一直都很喜歡和香的眼睛。
羞怯,膽小,但可見的勇敢,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