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入室內,他坐起身、沒等睜開眼,耳邊便聽見一聲問候。

「早。」


「…早,由紀。」由紀坐落在窗邊,他品著一杯咖啡,淡淡的勾起嘴角,「啊啊…」他應著。

玲奈瞇起眼、那方的光線有些刺眼,「……出去…走走?」「嗯。」


雙方都不自覺的放輕了音,玲奈輕輕的拉開珠理奈環繞在自己腰上的手,悄悄地挪開身子,站起──「……」他撇過那於由紀被窩中呼呼大睡的麻友,下意識的望向那頸脖,而後移開。


腰、還有那下身有些痛,藏在衣袖下方的手臂外側顯然也有些摩到,接觸冰涼的空氣時一片火辣。


玲奈默默的拿起他的衣衫、退下身上的浴袍,「………」由紀端著咖啡,卻是毫不在乎的掃視著對方的身軀。

吻痕、抓傷,松井珠理奈如他所料的那樣、是個佔有慾旺盛的孩子,如下定決心、便會不顧後果的去執行──玲奈的動作有些僵硬,顯然是有些不習慣在他人的注視下更衣。


由紀一口氣乾了杯中的,他默默的抓起一旁的書本,站起。

 


已經換上白襯衫與黑色西裝褲,沒有打起領帶、卻依舊將第一紐釦給釦上,「外面有些涼,記得外套。」「嗯。」


玲奈見由紀隨手抽了張紙,在上面寫些什麼後、拿茶杯壓在位於房間正中央的桌上,他跨過珠理奈的被舖,對著玲奈點點頭,「走吧。」一手抓過掛在玄關側衣櫃的外套,掛在手臂上。


「…嗯。」

看了看時間,還不到6點半,夠他們在外邊繞一圈再回來。


兩人帶上門,鎖上。

 

 


走在路上,距離最熱鬧的商店街莫約需要半小時的距離,可沿路上有著些老舊的商舖、裡面的一些古早味以及餐點、商品都不會讓這段路感到過於單調,「來。」由紀遞給玲奈一罐溫熱的橘子蘇打水,自己則是挑了瓶西瓜汁,捧在手心。


暖呼呼的熱度傳至心底,玲奈笑著點點頭、一口一口的喝著,「今天晚上似乎有慶典…難怪這時候還有人來住宿。」由紀似乎是問過老闆娘了。

玲奈左右看了看,發現的確的、商舖前方的電柱上都已牽著繩索,上面掛著一些小燈籠,更遠方似乎佈置的更多,「晚上來看看?」「也好,待在室內也不知道要做什麼。」


由紀很滿意這西瓜汁的甜度般開心的笑著,他扭緊瓶蓋,與玲奈兩人逛在這還沒開店的街上。

來到主要街道、兩邊皆是小攤販,招牌上貼著今夜的主打商品,也有一些撈金魚、小型彈珠台或是射擊等等的遊戲,一些攤販都先用粗布給蓋了過去,看不見裡面是什麼。


如太陽形狀般的擴散型,順著無數小道直通正中央的、是一舞台,顯然是讓民眾、或是請到的舞團上台表演用。


這廣場也能容納比較多的人,此時也只有幾位老人家早起的活動著,亦或是打掃著地面。

由紀和玲奈兩人晃了一圈,順手替那兩位小朋友買了飲料後,就繞回去了。


兩人都沒有說話。

 


走在回去的斜坡上,玲奈穿著那白色的套頭毛衣遮去了曖昧的痕跡,牛仔褲後的口袋中放著他的手機,「…抱歉。」對著由紀點點頭,玲奈接起電話,「喂?啊…對,嗯,由紀也在…嗯,我們就要回去了。」對著那方的珠理奈道著,玲奈見由紀理解的停下腳步往下坡處看去,他也背過身、聽著那人的低語,「你們先梳洗吧?我們大概再十幾分就到了。等等再一起去吃早餐…好,嗯…再見。」


掛斷電話,玲奈呼出口氣,他回過頭、便見由紀已坐在那護欄上,雙手環胸的望著遠方──「………」玲奈抿起唇,他自然是知道柏木由紀的性格是如此惡劣,但那也是在面對外人上。


自從被接納後,松井玲奈就再也沒有那當初與對方初見時的那份…不安。

他走上前、坐在由紀的另一方,捧著他的飲料,上方的溫度早已冰涼。


「…終究還是…嗎?」「…嗯。」

玲奈低低的應了聲,他聽見那人輕道了聲『這樣啊…』便沒有下文,可那人的嘆息卻還是直達他的耳裡,「…抱歉。」玲奈開口。


他雙腿合攏著,挺直的身形看起來是如此的不可侵犯,但在昨晚、卻是被自己真心疼愛著的血親給壓在下方──他閉上眼、吸了口氣,吐出。

由紀用鼻音應了聲,他右手食指輕撫著寶特瓶的瓶身,開口:「我也沒資格說你。」「…!」玲奈渾身一震,他猛然轉過頭去,卻還是只能看見由紀的側影,由紀依舊是往左下方的城鎮看去,玲奈無法捕捉到對方的表情,「只是…」手指敲了敲瓶蓋、發出脆響,「…我還有機會,可你的…已經沒了。」


「……嗯。」玲奈知道由紀在說些什麼。


柏木由紀總是喜愛將自己擺在最正確的位置,善於替自己留下一退路──可松井玲奈不是。

從不抗拒的當下起,松井玲奈與松井珠理奈的關係便已經無法更改,他沒有資格在『擁有』過後又抽身離去,這、並不是松井玲奈的作法,他也執行不了。


因為他過於寵愛那名與自己同性也同姓的男孩。


「…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趁著這回去的路上,好好想該怎麼面對珠理奈吧。」由紀握緊瓶身,站起,「然後…」他望著玲奈,扯出一抹笑容,「套一下話,看是要向那方佈誠還是…撒謊。」「…嗯。」

玲奈跟著站起身,他直直的望著好友,那雙黑瞳中沒有了那分故意顯露在外邊的算計,他將所有的一切都選擇了隱藏。

玲奈已經看不清他。


「…由紀,別反被套進去了。」「………」由紀挑眉,他細起眼睛,「…我會注意的。」


手上的塑膠袋中,裝著的是,那兩位本就動不得的、男孩的飲品。

看著走在前方的由紀的背影,玲奈愣了一下、才緩緩的跟了上去,『但願如此了…』他心底感嘆著。


玲奈從沒有見過,由紀對誰如此的認真。

 

也沒有見過、他對誰如此用心──他將自己也給放入了佈置出來的棋盤裡,卻忘了在深入敵營時給自己保留些餘地。


松井玲奈感覺、這將會是柏木由紀首次的,入局。

 

 

 


「由紀!」

方回室內、就看見兩隻小猴子已經死在桌前,「肚子餓了!」桌邊昨天買的炒麵已經被幹光。


「……不是說馬上回來嗎?」由紀無奈的揉了揉麻友的腦袋,才對著後面的玲奈點點頭,「把床收好再下去吧。」

「喔…」


趁著其他三人在收棉被時,由紀將桌上的炒麵盒給收了收,並打了通電話到下面去,告知他們四位要下去了。

「走吧!」咚咚咚的大步走到由紀身邊,小獅子手上還提著由紀給他挑的乳酸飲料,跩跩的在前方帶路──「這邊。」拉住麻友的手臂,由紀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我、我知道啦!」

脹紅了臉的小獅子哼了聲後,甩開由紀的手、又是咚咚咚的往大隔間走去,門方打開、裡面的暖氣便撲面而來,麻友仔細一瞧、發現這四排長排的桌上並沒有多少人在享用,而左方偏中央靠前的四個位置上,老闆娘正擺放著餐點。


「柏木先生,早上好。」「您好。」由紀對著對方點點頭,有禮貌的笑著回應。


他坐在靠外邊走道的位置,而玲奈則是還沒移動腳步、人就被拉向由紀的對面,顯然也是因為珠理奈與由紀面對面會尷尬,所以玲奈伸手抓住那扯著自己的、讓珠理奈的速度緩下來,自己則是坐在由紀的正對面。

麻友已經自動自發的在由紀身邊坐下。


麻友首先先將那些綠色物體全都丟到由紀的碗裡,然後再『等價交換』的從對方的盤中掃過一些肉食,快樂的開動著。


由紀無奈的看著自己的沙拉從一碗變成兩碗,高麗菜卷也多了兩個,而鮭魚下半部失蹤外、薑燒肉也少了幾片,見麻友連醃漬物也全拋了過來,由紀苦苦的笑著,他執起碗、默默的享用著這很豐盛的一餐。

玲奈看見由紀拿麻友無可奈何、不禁偷偷的笑了起來,看見由紀埋怨的眼光、那弧度上的笑益便是更深更廣,因為他知道、如是在家中,恐怕不會輕易的便接受渡邊麻友的『餽贈』,想必是看在人在外邊,且那孩子面子很薄的份上、才沒有反抗…「………」玲奈身子輕輕一震,他作似不在意的拿起碗筷,享用起餐點。


那腿上作為警告…也似是抱怨的手才乖乖的收了回去,顯然是見在矮桌上、底下如有任何過激的動作便能輕易查覺才如此安分,珠理奈瞇起眼的咬著肉食、他當然有看見左方那兩位成年人的互動,只是珠理奈也知道、玲奈不希望那種關係被他人得知。


想到此,那心中的沮喪就越是更深了些,在早上發覺玲奈不在身邊時的恐懼,冰涼的被舖和留下的字條,都讓珠理奈害怕著、玲奈會在他不在身邊的時候,後悔要離他而去──明知道玲奈會於他底下承歡、有大半的責任在他自己,是珠理奈強迫玲奈、利用對方對自己的寵溺,才能輕易得逞。

如果給對方一個機會重來,是否玲奈根本就不會和珠理奈一起出來…呢?

 

想到此,珠理奈就感覺昨日終於得到玲奈的快樂減少了幾分,他咬著口中的肉、筷子無聊的撥弄著青菜,提不起興致。


「…珠理,別挑食。」玲奈的聲音從左方傳來,珠理奈轉過頭去、看見那依舊溫柔的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影,「…喔。」他勾起嘴角,瞇起眼睛。

心中的不安稍微的、被掃去。

 


看著對面兩人的互動,由紀裝做不在意的吃著熱騰騰的餐點,反而是身邊的麻友背後透著冷汗,他有些緊張的撇過右方人士的表情,發現那臉上還是帶著撲克面具後,才暗暗的呼出口氣。

一早看見柏木由紀不在身邊時,其實渡邊麻友是鬆了口氣。


他醒來後對昨晚自己羞恥的行為感到十分後悔…呃,嗯…其實也還好。


在發現桌上的字條後,麻友那提起的心稍稍放下,了解自己有時間能夠整理情緒後,他先是反省了昨天的…嗯…異常。

對於自己不但不是吃了隔壁鄰居的綿羊反而是嬌羞的趴在被舖上翹著屁股問對方為什麼不進來的世界無敵超級愚蠢的獅子王渡邊麻友現在正在縮著身抱頭無病呻吟──他為什麼不是在上面!


…不對,為什麼他的第一次居然是跟男人!而且對象還是柏木由紀那廝!


渡邊麻友深深的替昨日的自己的恥度感到懷疑,他是嗑錯藥了還是著涼病了腦袋傻了矇了?該死的是現在回想起來居然還認為柏木由紀那渾蛋的技術很好…渡邊麻友你有沒有這麼受啊!

內心邊怒吼著,他一邊催眠著自己其實一切都是夢,是夢,是…「玲奈…」聽見那方的珠理奈抱著棉被流著口水說著夢話,渡邊麻友嘴角一抽、爆青筋,抽過一枕頭就是直直的砸向那方。


「唔…」重重的砸在珠理奈的屁股上,可卻還是沒能叫醒他。


麻友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在床舖上,被舖裡面還是溫的,擋在中間的桌上還有著那人昨夜於中繼站時買的炒麵,乾乾的、涼涼的,顯然已經失去了本來的美味,可麻友還是皺皺眉、拆了包裝後大口大口的享用起來。

盤起的腿間還有些黏膩感,他臉蛋微紅,想起那昨晚的熱度,以及那人的喘息,下方又是有了動靜…「你夠了!」暗罵了聲,吃了一半的麻友才想起那字條上寫著晚點一起去吃早餐的話語…


揉揉肚子,他撇了撇那半份炒麵,替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口後才繼續的窩回被窩──裡面,還有那人的氣息。


只要閉上眼、身上便能感受到那人的手緩緩的撫過,鎖骨與頸勃處的啃咬並沒有留下痕跡,不用特地跑去確認、麻友也很清楚,那人…不可能留下痕跡來。

很可能如不是渡邊麻友昨日的異常、柏木由紀也許根本就不會與他發生關係…雖然沒有做到底。


後庭處已經沒有了那種異物進入的感覺,他抿著唇、將臉埋在枕頭內,腦袋中總是由紀因自己的服務而無措、迷亂的臉,散亂的髮和微啟的口、吐出的呼吸都是讓渡邊麻友幾乎要爆走的…


「………」麻友撫上唇,睜開眼睛。

只有這裡,他是無論如何也都沒有靠近的。


這讓麻友想起柏木由紀的小小習性,他的…『潔癖』。

 


是…不能接受他…的意思嗎?


回過神來,他碗中的飯沒怎麼動,筷子含在口中咬著。飯桌上的每個人都在想著各自的事情、所以沒能發現麻友的失常般,就連由紀、也是默默的進攻著盤中的沙拉,真當個草食綿羊慢慢的嚼著。

麻友鬆開口中的筷子,夾起那人盤中的蔬菜、丟到肉片上包覆著,然後嚥入口中──還是不喜歡生菜的味道。


他皺著眉的咬著,然後大口大口的用米飯來蓋過那些菜味,沒有去看由紀的表情。


餘光撇見那人又回過身的繼續手上的動作,麻友夾起肉片拋入口中,滿腦子都是方才的想法。

他有潔癖,他只願意在想親吻的時候、親吻願意親吻的人──這代表著,他…

 


………麻友瞇起眼睛,嘴裡雖是自己最喜愛的肉食,可如今卻是無法感受到那份因嚐到肉食而升起的喜悅。


只有一種難以言語的,不適感。


這頓早餐時光感覺格外漫長。

 

 

 

 


向老闆娘租借四套男士浴衣,走往祭典的路上,珠理奈將瀏海給撥開、露出前額,身穿著深藍色的,走在最前方、格外的吸引夜色,「玲奈,走快點!」他的步伐是四人中最為輕快的,珠理奈總是會在稍微與眾人分開些距離後又似想起般,回過身來、對著玲奈揮舞著手臂,希望讓玲奈趕緊跟上。


玲奈無奈的跟上,他穿著米茶色的浴袍,透著那身單薄的體型、看起來格外瘦弱,只是端正的姿勢與距離相同的步伐卻又讓人感覺到其凜然之風。玲奈寵溺的笑容溫和的佈在珠理奈身上,不多不少的笑容恰恰好只供給於一人,眼瞳只注視著珠理奈的身影、一刻也沒有放開。

走在後面的是由紀與麻友,由紀的灰黑色趁著他的黑瞳,就如從暗夜中步出的存在一般,再加上那淡漠的神情,彷彿只要被那黑瞳給注視之人、便會被輕易的拖入深淵──由紀配合著後方的男孩的速度,慢慢的走著。


麻友是動作最慢的一位,可、如是平常,應該是兩位男孩熱熱鬧鬧的在前、兩位成年人安靜的守在後方。


無論是誰都不願意去戳破那空氣中的詭異,無論是誰。

如同上了面具的小丑,在面具底下的表情是否真如口上所出的笑聲般相同,誰也不知。


「…麻友。」

麻友抬起頭來,看見的是那雙能奪走人靈魂的眼睛,餘光捕捉到那越走越遠的兩位松井,麻友重新將視線放在對方臉上,「……不想的話,回去嗎?」那人的瞳中總是有著那番的寵溺,就如同對待自家飼養的動物那樣,讓麻友總會感到憤怒。


因為這代表著,對方沒有將自己放在一樣的高度──「…走吧。」他不是鬧彆扭,也不是不喜歡人群,只是單純的、單純的…

…不想看見這人狀若無事的身影。


就像、柏木由紀只當他與他昨夜的舉動,真如渡邊麻友那時口中所說的那般,只是『玩玩』的。


麻友丟下那人,快步的向兩位松井走去,卻被早一步的拉了回來,「………」麻友感覺到那人的呼吸就在後方,很沉、很穩,可麻友自己的心跳卻是無法平靜。

手腕上有著那人的溫度、以及力道,這些都讓麻友回想起那夜晚的情慾。


「…給我點時間。」那人將額頭靠在他的後腦杓,如此輕聲的道著。音並不高、壓低著的,好似只要夜風一過,便可輕易帶走。

後頸有著那人的吐息,溫熱,燙人。


渡邊麻友知道柏木由紀並不是如表面般的純良,甚至、他很肯定對方性格很是惡劣。

可,他還是不知不覺的沉溺於對方的溫柔裡。


閉上眼睛,感覺那溫度的抽離,那人向前緩緩走去的腳步聲經過自己身邊,他睜開眼。


那是柏木由紀的背影,他一直望著的身影,但、渡邊麻友還是希望,那人能如松井珠理奈等待松井玲奈那般,回過頭…

…望著自己。

 

「………」沒有開口,那人故意放慢的腳步、他知道是在等著他的跟上,柏木由紀從來就不將那些討好似的行動擺在明面上,就如松井玲奈從來也不將他注視著松井珠理奈的目光、讓對方察覺般。


這是,他們對他們的,寵溺。

 


抿著下唇,麻友輕輕的呼出口氣。

他邁步向前行,跟上了對方。


然後,並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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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