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春春待在行館上,吹著涼風,「明日菜那傢伙,讓我知道牠搞外遇就死定了!一定要整死牠!」一隻不起眼的綠色蟲子從牠肩頭上離開,春春的筆與畫本不知道跑哪去了,牠閑閑無事的打著拍子,「好無聊啊…要不去見見依文?那嘴硬的臭脾氣還是沒改…擔心就擔心唄,嘮嘮叨叨的、跟老媽子一樣…嗯,年紀上來看也是超過很多啊…」
沒過一會兒,另一隻小蟲又飛了過來,待在牠的耳邊拍動著翅膀。「啥…!」就是要跳起來的春春才剛開口、就立刻把嘴給蓋了下去,「唔…好險好險…」牠望望底下,得知那位肥肥沒發現自己後,才拍拍胸口,過的太悠哉,差點給忘記自己還在監視中。
「不行不行…怎麼當時的紀錄還有留著?就跟鐵面說不能太相信那些世家…」牠擺頭晃腦的動動手,那畫筆又從袖口中竄出來,「不過明日菜那孩子居然能想的到啊…我還以為牠真的是個笨蛋,優點全給和香了。」
乾淨的畫紙在春春快手的動作下逐漸出現一個人的輪廓,但還沒完全成形、就被春春一臉詭異的打斷,「……是啊。」牠呼出口氣,將其毀去。
「失去的…太多了。」吞噬的蟲族…唯一擁有的、就是無止盡的吃。
而大多數的蟲類,會在繁延後將配偶吃下,會在死亡前將配偶吃下,會在選擇上後將配偶吃下,會在──昆蟲的生性比較偏向『暗空間』時的『妖』,貪婪、無止盡的索求,所以、在發現真正追求對方的時候,才會將對方給食用。
耐心好的,會在生育出對方的後代後結束其生命,為的是擔憂會有『另一個』有著那血脈的存在出現,就算是自己的也是如此、因為牠們無法將『喜愛』分給另一位。
耐心差的,會在遇上後就將對方吃掉,避免其存在被其他同類發現,能記住的只有自己。
耐心好卻貪婪的,會在死亡前將對方食用,因為自己已死亡、不可能再限制對方的自由,為了怕對方會在自己之後又尋找另一位,與其死後不甘、不如先下手為強。
這些喜性無常的蟲類們,都有個管轄的存在,那就是蟲族。
蟲族人有著統領蟲類的本事,應該說本身會釋放出類似於『王』的氣息,讓底下的蟲類們不得不臣服。
「快到了…」春春淡淡的道著,「就快到了。」
失敗就是死亡,就算只能成功一分,牠也不會讓一切白費。
本著本能的反應,牠將牠的主人給『食用』了。
然後,有著契約也有著『主人』,卻無法憑著『主人』的力量控制的牠,也成了命運中的一塊石子,也許能改變其方向、卻無法讓其止下。
牠與鐵面,都快無法支撐了。
太久了。
太…久了。
「那麼…」春春將眼中的脆弱掩去,牠不需要這東西,用筆輕輕的在空中劃著無謂的圖,瞇起眼,「是哪位呢…」克夫‧漢納,牠可不認為那只是一位突然出現的妖,實力逼近大妖卻又如此不堪一擊…在春春的記憶中,可沒有這樣的存在。
至少,在牠『眾多的眼』裡,沒有這種存在是有過的…
也許…
「…靈魂…嗎。」牠偏著頭,笑了。
談話的結果是不了了之,因為主要人物、應該說能給出答案的人物並不在場,想要繼續也無法繼續…更何況,現在木乃香也需要時間去消化這些突來的消息。
和香雖然擔憂,卻還是讓木乃香回房休息。
這種事,是無法讓旁人來將其掙脫的,只有自行消化、才可能全心的去體會出其中的意思。
「我們回房吧。」她向著明日菜道。
「嗯。」
明日菜點點頭,兩人就是要起身、就被強行的定住,就連在一旁伺候用餐的葳瑪也是。「……!」
明日菜瞳孔縮起,就是要爆出力量、就立刻被重重的壓制在地上。「……咳、」整身被狠狠的迫入地面,胸口中的氣無法順利吐出,牠看見和香臉色暗去,並從她的瞳中瞧見一抹金──「……」更強烈的殺意將牠困住,和香全身顫抖著、她從沒經歷過這些,面對…大妖。
眼前一暗,那是命令,從大妖口中道出的命令令牠逐漸陷入昏睡,而在明日菜閉上眼前,牠看見在和香身後、有著那位帶領牠執行過一段任務的身影。
──楓也來了…
那麼,和香…應該沒事了吧?
心一放下,立刻失去知覺。
在那之後、楓與依文的對話,和香幾人都沒有聽見。
木乃香沒有發現廳中的事情,她抱著滿身的怨念與不滿、冷意等等的回到房間。
她在這些之中,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今終於有個大概的了解了。難怪當初詢問葳瑪時,對方是那種表情,難怪天狗的大長老在述說著這件事時,表情是如此的恐懼,難怪…十字語的成員會在學校中學習,不就是因為有她…有『近衛木乃香』這『盒子』的關係嗎?
所以,剎那之所以會接近她,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只要一想到剎那也許也只是抱持著這個目的接近她,那溫柔、體貼與…注視也是因為這而…木乃香將自己投向床,用枕頭狠狠的蓋在自己後腦杓上。
她討厭這麼想的自己。
也討厭在聽見這些話後,居然首先擔憂的不是十字語的成員、不是這城市的人們,而是剎那…
剎那早就知道了?
保護她是為了『那一刻』?
明日菜加入十字語時,剎那的主人是已經有過卻失敗了、還是是在那之後──木乃香,不可以!
牠是妖!是妖!
只是因為妳是『盒子』才靠近妳的妖,不可以信任!
可,和香她們也是因為這個才靠近自己…那麼,為什麼卻只有剎那不行?
為什麼她無法原諒剎那是因此而接近自己的…?
「我…」難不成,已經…收不住了?
「嗯?難不成得知事實之後的打算就是要讓自己窒息至死?妳不會是以為這樣就可以結束了吧?那只會延續到其他人身上、或是直接爆發。」
依文潔琳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木乃香驚訝的支起身,看見的是一位有著金髮的小女孩、翹著腳的坐在床頭的櫃子上。
金色的髮在光線下看起來格外的引人注目,白瓷般的肌膚滑嫩的透出淡淡的粉色,藍色的眼瞳中有著的只是如水流般的清澈。
牠…不該是這種人。
如果眼瞳真能反映一人的心,那麼,依文潔琳就絕對不是這種殘酷的存在,高傲、自大、冰冷與幸災樂禍──但,不是的話…
木乃香想不透,為什麼對方要故意裝成這個樣子。
「怎麼?」依文潔琳抬起下顎,有些不滿的挑起眉頭。「看見我,連開口說話都不會了嗎?」
「…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木乃香先有禮的向牠問聲好,才吐出這話語。
「沒事不能找妳嗎?」那幾乎是下意識的脫口,但隨即自己也有些不適的繃了繃臉,有哪位傳說中的大妖會無聊去找人類談天?
牠不自在的輕咳了聲,打斷木乃香的疑惑,不讓她去想著方才那句的不自然,「妳手上有著剎那的翼骨吧?拿出來給我看看。」依文潔琳向木乃香命令道。
「…翼骨…」木乃香輕喃,而後默默的將口袋中的翼骨給取出。
還是一樣的白淨,不帶有硬質、偏軟的質感讓她一直好奇著其身分是什麼,如果是翅膀附近的骨頭…的確有可能。
依文潔琳將視線放在翼骨上,手一勾、就飛向牠的方向,被牢牢的握在手中。
不久,牠睜開眼,望著木乃香、淡淡道:「妳想幫剎那嗎?」
「咦?」木乃香先是眨眨眼,而後將眉頭皺起,「不會對創生之時有什麼影響嗎?」依文潔琳聽見木乃香說『創生之時』時挑起眉頭,然後用手撐著臉頰、換了個姿勢。
「會,會加快時間。」依文潔琳不在意的道著,「可是到時候剎那也必須參予,畢竟已經沒人手了,難保鐵面不會因為剎那死期不遠了就孤注一擲…而妳,卻有可能讓牠活下來,雖然犧牲點時間、卻可以提高成功率。」
木乃香聞此眉頭更是鎖的越深,「妳說剎那離死期…那是怎麼回事?」木乃香沒有意識到口氣不怎麼好,但依文潔琳並沒有在意,牠反而是一臉做作的擺出訝異的表情,「妳不知道?」見木乃香焦急的模樣,才笑出來,右手食指輕輕的比劃著唇型,「剎那沒有主人…不完全的契約能撐到這時候已經是萬幸,隨著體內詛咒的不穩定,已經快要到極限了吧?」牠笑了開來、銳牙在光中透出鋒芒,「牠本就是不幸的存在,從不幸中出生,然後在不幸中死去…現在的牠就像是那些脆弱的人類,看起來很強大、其實…」依文潔琳伸出右手放到木乃香眼前,微微托著、掌心上方出現一團黑色的火炎,然後用力一収!
「只要一用力,就會像這樣…粉碎。」
依文潔琳滿意的看見木乃香一瞬間收起的瞳孔,和之後的蒼白臉色。
「那麼…」牠向後坐正,兩手抵在大腿兩側的櫃上、帶著笑容的詢問,「近衛木乃香,妳該怎麼做?」
「我…」
木乃香只覺得頭很暈很疼,口乾舌襙、很難說出話來。
是嗎?剎那是那樣嗎?
可是…「可,剎那之前明明還…!」還有能力,還可以攻擊…而且,在天狗領地時的詭異…那個是…?
依文潔琳顯然是知道木乃香在想什麼,畢竟看過其記憶的牠,也對那有著足夠的印象,「所以我才說牠是從不幸中誕生的。」紅脣吐著讓木乃香絕望的話語,「的確,就如妳想的那樣、剎那體內有著第三種力量…除了契約、詛咒,的第三種。」依文潔琳靠在身後的牆上,好笑的望著木乃香,「但又怎樣?」
「…什麼?」
「那不是屬於牠的,是外界強行給予的力量,契約供給不上詛咒的需求時,那第三種就會自動的被抽取,所以剎那才可以在無主下繼續執行不重要的任務。」依文潔琳聳肩,換了隻腳,「可惜,那可不是這麼容易任人取用的,就算是它現在的主人、剎那也一樣。契約只能給予少許的控制,詛咒只會帶來傷害,第三種力量…」
依文潔琳笑了出來,「只會帶來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