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由紀，妳能告訴我，為什麼妳會出現在上面嗎？」友美正了正坐姿，她就像隻獵豹、隨時有可能會朝著由紀的方向撲上…就算愛佳緊緊的將由紀抱在懷裡、擋在她的面前也沒用──智美…河西智美，可是她當初的黑石夥伴啊！

由紀輕輕的搖搖頭，鬆開了愛佳扯住她的手，「由紀！」由紀拍了拍她的腦袋，望向美香，「…妳也是這麼認為的嗎？我與政府的人有關。」

美香見萌乃瞪過來的眼神，無奈的笑了一下，「…妳們都誤會小南想講的了…先聽她把後面的說完吧。」

友美知道對方的這句話是在對自己講，可是胸口的那股氣就是無法呼出，那位女子…那位有著甜美聲音的女子，她的夥伴、最值得信任的存在，保護了她、也教導了她的那人，那死後寶貴的屍身卻被旁人奪走──這怎能讓她冷靜！

小南喘了幾口氣，才有些歉意的道，「抱歉…我太激動了。友美、這事由紀是不會參予的…因為如果我們沒猜錯，她應該也是受害者。」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無力，

「……」由紀抿著唇，臉整個繃了起來。

「根據我們這些日子來的調查…敦子體內被抽取的、我們先簡稱為『正面結晶體』，似乎我們…應該說所有能力者，只要有接觸過黑石、就有可能會產生出『結晶體』來，而『結晶體』就是我們不停的運用能量後，洗滌過後的『硬塊』…就跟以前人體疾病中的『結石』一樣。」她咬咬下唇，接著道，「這種『結晶』似乎異化獸體內也有…我們稱『負面結晶體』，而兩種『結晶體』的結合所起的反應，在一定的限制上可以起到減弱『那個東西』的作用…用在我身上、不讓我出來的，似乎就是還在實驗中的其中一項研究。」

小南看向由紀，帶著哭音的道：「由紀，ＣｉｎＤｙ以前的父母也是研究員…所以她一定有和妳說過，對不對？因為妳也知道，所以才會一直被壓在後線，對不對？…所以…所以妳的名字才會被寫在３０年前的『候補欄』上，甚至是比我們都還要早就被預訂為實驗品了，對不對？」

三個對不對，將友美等人給震了震，她們好些時候都無法反映過來…「由紀！」愛佳擔心的望著她，「是不是因為這樣，他們才會一直派妳出去？妳為什麼當初不說出來！」

「………因為…說了也沒用。」沉默的由紀終於開口了，她異常無奈，「妳們…先進來吧。」望向門口，才發現佐江與惠姊不知何時都已經站在外面，兩人顯然是已經在外邊聽了很久了──由紀這隱蔽的能力，從來都不會將同伴給阻擋在外。

「…抱歉。」佐江帶著歉意的對著由紀深深的鞠恭，「我當初從小南那知道前半段時，還以為妳…「沒事沒事，反正人家由紀並不會介意的，不是嗎？」惠姊打斷了佐江的道歉，隨性的撥弄著髮絲，「反正人家一瞞就是這麼多年、會被人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再說，她有沒有將我們看成夥伴都不確定呢。」「大堀！」美香低喝著。

由紀緩緩的搖頭，制止了像隻兇暴小獸的愛佳，「…ＣｉｎＤｙ之所以會選擇我…是因為我的能力，本身就有極其良好的隱蔽作用。應該說我其實本身如果硬要分、領導型和偵察型都很適合，只是ＣｉｎＤｙ選擇了我，所以我才專攻領導型的練習。」

她的視線一一的停留在眾人身上，最後才緩緩閉上，「接下來我要說的，將會牽扯到一些…事情，請務必穩定住力量，人數過多…我不確定能不能隱瞞過上面的探查。」

她的話讓眾人心底一沉，就聽那柔柔的聲音輕輕的道著──

──「能力者，真正來講、應該叫做感染者，簡單來說、我們跟外面那些異化獸一樣，都是被感染上的…弱者。」她輕輕的撫著左手臂、彷彿上面還殘著與那人…與ＣｉｎＤｙ的聯繫。「環境被破壞後，除了人類有臨時受到科技的保護外、無一不都暴露在感染區中，感染後會藉由調整基因來優化部分能力──人類也是一樣，人類中的女性較男性受感染，柔弱的女性比較符合被感染的條件，所以大部分的感染者都是女性…再加上男性大多都被調派出去作為前期抵抗軍而奮戰，被遺留下來的女性的異變會被受到注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由紀望著玲奈，低聲道：「感染源簡單來說就是病毒…病毒會侵蝕該人最脆弱的地方，並將其自體代入進去、取代原先的部位，簡單來說、就跟以前的絕症一般，被侵蝕的地方將會被感染，然後再慢慢的擴散到整身──擅長戰技的、代表著其本體本身的瘦弱，才會讓格鬥方面的技巧提升…它會加強這方面存在的反應速度、攻擊力、躲避能力與實戰經驗紀錄能力等等…」她頓了頓，才繼續道：「由於優化的部份只有一點，所以如果說優化的部份是在實戰能力上，那麼將較於他人來說、該者的『恢復』能力就會比其他人慢上許多…畢竟那人本身就是屬於體弱多病型。」

「…依照妳這麼說，我們這些能力者…就全都是…感染者？」「…對。」由紀深深的閉上眼，不想去看那些渾身霧氣開始不安分的夥伴，「政府方面一方面沒有解決的對策、一方面也需要安撫民眾，所以對外公佈的名稱就是『能力者』，而我們這些比一般人更『強大』的存在，就必須為了…生存而去外面捕殺異化獸，也就是解決民間混亂的同時，也讓我們這些可能會感染到其他人的感染者…與受到感染的異化獸自相殘殺。」

抽氣聲，以及重重的、猛烈的一擊，佐江憤怒的一拳打在桌上，「開什麼玩笑！」

「等等…那人體…人體實驗又是怎麼一回事？」友美顯然還在為這事處於煩燥期，「還有那個封口令！」封口令與禁口令都是能力者的能力，也就是類似誘惑的手段…後者的禁頂多只是禁止、也就是由單方面的命令，禁這字只意味著『不準透露』，也就是被用類似於『催眠』的手法讓其本身『不去思考』或讓其『沒有想開口』的欲望，這類能力者其實只要多多加強練習、總是能培育出來。

可是封口令就不同、那比禁口令還要困難萬分，禁口令只是催眠、但如果遇上陽菜這種可以『直接察看內部』的能力者，就可以不受干擾的直接察看──禁口令，是在早期、專屬於一人的能力。

是那位名叫河西智美，一位Ｋ院能力者…板野友美的黑石夥伴的專屬能力，就她所知、這能力自早期到現在為止，都只有她一人能用。

封，意味著死守，如果禁代表著『不說』、卻可以『被人查看』，指的是給心靈上的催眠的話，那麼封就代表著『無』，指的是直接將其封去的事情從其存在的心靈到肉體記憶裡裡外外全部的、生硬的拔除。

身體記憶這種東西其實是有的，例如孩子學會使用筷子、那麼當妳命令她不准說出去時，也許孩子會乖乖的聽從，但當有人將筷子遞給她時、那不自覺的接過與使用，都會讓『知道』這事實曝露…

「………」由紀的眼神複雜且矛盾，她深深的吸了口氣，然後搖搖頭，「…我只能告訴妳們，上層的動作…就快要結束了。」「該死！妳這種時候隱瞞…幫那些人保密做什麼！」友美暴躁的將桌面上的資料掃了下去，「…那麼，現在已經成為黑石的妳…又能做些什麼？」「我…！」

友美被由紀問的啞口無言。

是了，她的短短一句話、讓佐江等人狠狠的淋上了一盆冰水──她們都死了，還能做什麼？讓那些不成熟的能力者去對抗政府？就算把屍體搶了過來…又能做什麼？找了個地方掩埋後，當她們消亡時、誰又能保證不會有後來的人會去接手，替上層的人完成任務？

「……這就是妳在煩惱的？」佐江複雜的望著由紀，她沒想到真相會是這個──不過，她也不認為就只有如此。

因為，由紀她似乎只將其中的一部份交代出來。

大堀惠除了一開始的挑釁外，就沒有任何其他動作，只是細著眼的望著由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麻里子、美香、萌乃、玲奈這四人也是，她們都偏向理智型、沒有南與佐江的衝動感性，也沒有愛佳會因為解答者是由紀而無法冷靜下來分析，她們都算是在分組中代表著頭腦、負責完美理解隊長分發下來的指令的智腦型，又如何不能看出由紀努力想隱瞞起來的事實──也許，真正藏在內頭的，是她們當下還不能完全消化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