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是不想碰觸的。


「謝謝…」躺在床上,由紀的聲音嘶啞,喝過咳嗽藥水過後、睡意漸起,他注視著那位孩子於房內東奔西走,道謝的字句便是脫口而出。
他基本上,都是用行動來還回欠下他人的人情,如此簡潔的開口、還是第一次,「…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有力氣開口還不趕快休息。」麻友翻了個白眼,他用小毛巾將冰枕給包了包,墊在由紀的頭下,並取出退燒貼布,不甚溫柔的撥開那人的前髮,將其貼上。


粗魯的動作卻是帶著身為青春期男孩掩飾尷尬與羞澀的溫柔,由紀笑了笑、而後閉上眼睛──不想碰觸的。
這樣的孩子,太乾淨了。


依照他的性格,在無趣時也頂多只會找些愛玩的女性作伴,於分手時也沒有多少傷害,反正、想必對方也不認為能夠將柏木由紀這類的優等生給鎖在身邊。

一方是找個人搪塞、替他擋去那些不必要的麻煩,一方是拿來炫耀、將這位優等男性拿出去擺顯,可說是各取所需──所以,由紀向來都沒有什麼因分手而帶來的麻煩,更沒有意外。


可、即便是有過無數任的女友,由紀在對待對方的方面上,依舊是彬彬有禮,購買、陪伴、遊玩,他在眾多女性眼中、幾乎是個完美情人──除了他有著潔癖。
比起物理上的、與柏木由紀交往過的女性,多少都了解──除非是他自願,否則連輕柔的一吻都難以索求,更別說是上床了。
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有過無數位前女友,卻依舊有著不少人在後面排隊的緣故。


沒有人能夠得到他,就代表著自己有機會。


所以,每當柏木由紀斷去與其他女性的聯繫、以及稍稍保持距離時,她們就知道又有一位挑戰者,不知死活的站在那男子的身邊。然後、只要等到那距離感消失後,就又可以繼續安心的、依在由紀身邊,願自己是那下一位。


也許在她們看來,有了女友後與其他女性保持距離的男子,很有魅力──尤其是這位男子,還是誰也都沒有嘗過的,稀有品。


早在柏木由紀與其他人保持距離時,渡邊麻友就已經感覺到了。
他不是沒有好奇過對象是誰,但求知慾也沒有如此充分至去詢問,只是在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甚至是三個月過後…由紀依舊是那般一臉『我有主了請勿觸摸』 的撲克臉,到底是怎樣的女性才能讓柏木由紀如此乖巧的守著、保護著,就連身為鄰居的麻友與同班的玲奈都不知道──這就很讓人懷疑了。

到底,對象是誰。




麻友醒來後,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揉揉眼、睡眼惺忪的打著呵欠走下樓,就見那在客廳看電視的渡邊家女主人好沒好氣的對著他招招手,「麻友,我讓你照顧由紀、不是讓你去人家家裡吃飽睡睡飽吃。」「…呃?」


麻友皺皺眉、他想了一下,發現記憶似乎是斷在柏木由紀睡下時、自己舒服的窩在人家客廳沙發上看電視的情景──「幸好由紀晚上已經好多了,不然我還真不知道 該怎麼辦才好…你這孩子,怎麼都叫不醒呢。讓人家由紀看笑話了…」邊搖腦袋邊嘆息的母親似乎是沒有察覺她兒子的僵硬,麻友口開開的、好不容易才將聲音給擠 了出來,「我、…我怎麼回來的?」


小心翼翼的語氣惹的渡邊家女主人好奇的回過頭,一臉『你還真會說廢話』的表情順了個白眼過來,「你這麼重,我又拖不起來,當然是讓由紀抱你回來的啦。」
「…抱…抱我?」


麻友啞口無言的脹紅著臉,「對啊。」看著那親娘還在那自怨自憐的抱怨著自家孩子越養越大,麻友羞憤的蹦起,「開什麼玩笑啊!那麼丟臉的事你還讓他去做!」
「嗯?又沒什麼好害羞的,都是男生…「就是男生才丟臉嘛!」麻友就是隻憤怒的小獅子,他想到什麼似的,慌張的開口問,「回來的時候有人看到嗎?」「沒有是沒有啦…」
「哈…」還好自己的醜態沒有被那些三姑六婆給撞見,不然還真的是壞事傳千里──剛放下心的麻友轉眼又是苦哈哈的皺著臉,「你那什麼表情,人家好心抱你回來耶。」被母上敲了下腦袋,麻友不滿的嗤牙,「這樣妳讓妳兒子在學校怎麼辦啊!」

 

「唉呀…人家由紀才不會那麼大嘴巴,沒事沒事。」


小獅子的面子被母獅子隨意放置,再也無法挺起胸膛的蹭回樓上,麻友窩回棉被中,暗暗發誓如果柏木由紀將這事給說出去他就跟他沒完!




還好,真如母獅…不,渡邊家女主人所說的,柏木由紀就像是不知道般正常的上下學,偶爾與珠理奈一起去找玲奈時,也還能看見那與自家晚餐相同菜色的便當,時不時的、還會有著水果可享用。


渡邊家與柏木家的關係日漸往良好的方向走去,渡邊家大人就越愛把自家小孩丟到隔壁去,在他們看來、有著好好先生的柏木由紀在,他們終於可以安心的出差、去更遠的地方辦事,而不用擔心回家時會發現自家孩子因為煮泡麵而把房子給燒了的慘劇。


小獅子晃兜兜的巡視獵場,他滿意的在冰箱發現乳酸飲料,開心的取了出來、翹著二郎腿的蹭在沙發上,舒舒服服的窩著看電視──沒有父母的看管,除了晚上不能太晚睡之外,在柏木家的麻友可說是超自由。


想到今天由紀會帶他去吃一家要提前預約才有位置的燒烤店,麻友就是無法安份下來。
「怎麼這麼慢…」嘟著嘴,麻友又一次的撇向掛鐘,在今天由紀讓自己先回家時,麻友就多少猜到又是有人要告白了──「不會是直接在那邊那啥了吧?」青春期的孩子總是很有想像力。


不過就柏木由紀那個潔癖來看,應該也是被壓的那個,只要一想到有哪位強悍又壯碩的女士把綿羊先生拖去草叢裡那啥啥,然後裡面傳出處男被破身的悲鳴與低泣, 麻友就是忍不住抱腹狂笑,「該死…好有畫面感,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麼畫面感?」「呃…」才在沙發上懸空踢個沒幾下,門口就傳來那綿羊先生的 聲音,麻友趕緊竄起,一把將對方的背包給甩到沙發上,兩眼放光的道:「快!我們出門吧!」「……我才剛回來。」由紀無奈的伸出手拍了拍麻友的腦袋,然後脫下皮鞋、晃兜兜的走向客廳,慢悠悠的倒了杯水,「喂!你說要請吃烤肉的耶!」



麻友氣呼呼的怒視著他,莫不是後悔了吧?


「快點出門啦!都是你拖拖拉拉,我肚子都餓了!」小獅子喫著牙的對著綿羊先生威脅著,「…去換件衣服,那裡禁煙設備沒有很好。」由紀無奈的看著麻友巴著自己的白襯衫,「如果你想染色或是讓制服沾上煙味我是沒意見…先說,今天洗了明天也不會乾呦?」


「呃…」麻友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制服,撇撇嘴的乖乖上樓,「你也快點!」「是,是。」滿口安撫孩子的口氣就是讓麻友想要一拳揍過去,讓對方知道他人矮可是還是很有攻擊力的!
…呸!誰矮啊!他只是還在發育!


快速的退去那身制服,換上簡便的運動裝,這是早上幫忙去送報時柏木由紀掏腰包幫買的──廢話,他肯幫他派報紙就不錯了好不好!沒讓他多買幾份手辦做補償真是渡邊麻友一生中最大的失誤。


麻友完全無視了這是渡邊家女主人看自家孩子太宅才讓隔壁鄰居好好『順手照顧』一下的『運動』。




麻友興沖沖的跟在由紀身後,從遠處看就像是兄弟…或是年輕一點的父子那般,拐了個彎、繞過住宅區,在靠近車站附近的十字街道一角處,果然可見那高掛著的招牌──還有大排長龍的人群。
「唔哇…」麻友感嘆了一下後,才讓那部下的綿羊先生領在前方開路,自己則是心滿意足的接受那些羨慕的眼光,然後與由紀一同在預訂席上就位,「由紀,你來了!」可麻友還沒接過菜單,那位服務生就心花怒放的對著由紀發花痴。



「啊啊…因為是妳給的招待券嘛。」由紀笑的溫和,閃的麻友一臉囧樣的看著服務生手上死命抓著的菜單,手在空中舉著、尷尬的縮了縮爪子。


「有什麼推薦的嗎?」由紀顯然是瞧見了,他接過那女生手上的,遞給麻友後、自己則是讓對方推薦──省了一比錢,雖然是柏木由紀的。


吃了個心滿意足,麻友瞇起眼睛,喝著那服務生偷偷送上來的免費飲料,手邊用筷子把玩著『失手』烤焦的青椒與菜類。
「飽了?」「嗯,很飽。」他拍了拍肚子,溫暖的室內讓麻友懶洋洋的抬起眼,就看由紀無奈的笑容掛著,然後搖搖頭、伸手去按了按呼叫鈴──麻友翻了個白眼,果不其然的、那位服務生又『巧合的』在附近,然後『順勢的』多聊了『一下下』,才把他家管家綿羊先生給放出籠。


的確是很滿意,只要那位聒噪的服務生不在的話。




麻友舒服的窩在由紀客廳的沙發上,由於由紀喜歡在客廳的沙發上看書,所以質感可說是好的不得了──「唔唔…太過分了。」「什麼太過分了?」由紀拍了拍他的腦袋,讓麻友空出個位置,然後坐下。


「我想睡沙發…」麻友抱著靠枕,又重新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著,手伸了伸、順過由紀拿來的果汁,幸福的啜著。
「有床不睡你睡沙發…」由紀顯然很是無奈,他端起咖啡品嚐著,然後細起眼、繼續翻閱著書本,「你這資本家才不了解小康家庭的艱辛,一個人住買這麼大的沙發做什麼…暴發戶。」麻友撇撇嘴,輕哼了一下,腦袋上卻挨了一擊,「在說什麼呀。」


由紀好沒好氣的收起書本,再次翻開,「我父母偶爾也會過來,我們家的休閒就是坐在客廳做著自己的事,小張的沙發太擠了。」


抽出書籤,隨手夾在頁底,他翻了一頁,「要睡的話記得回去說一下。」「喔…好啦。」
翻沒幾頁,由紀聽見那轉沉的呼吸聲,大腿邊有著一腦袋頂著,轉過頭去、那隻吃飽喝足的小獅子終於累的睡著了。


「…辛苦了。」呼出口氣,由紀闔上書本,起身找了條毯子蓋在他身上,並將麻友的姿勢調整了一下,讓對方能夠舒服的伸展後,才打電話去隔壁,向渡邊家的女主人報備著,今夜小獅子有意臨幸綿羊先生家沙發,暫不歸。


 



渡邊麻友和柏木由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關係要好起來的呢?
沒有人知道。


從正式認識柏木由紀起,渡邊麻友就越發認為他的性格異常惡劣。



只是,那也只在對待他人上,如果是被認可的存在,由紀的所有好處便會被無限的放大,甚至是延展──「玲奈,你的。」「好、謝謝。」「不會。」


去導師辦公室時順手幫玲奈取回上交的課題,下課後、更是替不方便彎下腰身的玲奈換取腳上的繃帶──因為練習過度而受傷,那段時間的松井玲奈幾乎都是柏木由紀負責照顧的。
不單是珠理奈吃醋的極其嚴重,就連小獅子麻友也認為自己的管家似乎跑去別人家了。


「由紀,快走啦!」「…麻友趕的話就先回去吧?」「……」對著後面的兩人如此喊著,卻沒想被對方這麼回覆,心中一沉、那種複雜的不滿立即湧上,他皺著眉頭、看著被由紀與珠理奈攙扶著的玲奈,再望去由紀扶在對方腰間的手…那不快感又是攀升。


「…或是,先去業務超市幫我買點料?」由紀稍微縮了縮手、改托在玲奈左手臂上,「今天來我家吃吧?火鍋。」
「……真拿你沒辦法。」想起父母早上才說過會很晚回家、讓自己隨便弄點吃的話,麻友鬆開那緊皺的眉頭,不滿的撇撇嘴,低哼了一下後就是直接轉身離去。


「…由紀。」「嗯?」由紀看向玲奈,發現對方眼中閃過一絲不認同。


由紀無力的笑著,搖搖頭。


他知道玲奈在擔心什麼,可是、不會的,因為…這孩子太乾淨了。


所以,他是不會碰的。


玩玩可以,但如果動真感情…又是那般的、同性間的禁忌,柏木由紀永遠不可能讓任何不熟悉的一切去傷了自己,縱使保護自己的代價、是毀了他人。
誰,又不自私?

看著麻友遠離的背影,由紀眼瞳的色彩黯淡了些,他勾著那抹沒有意味的弧度,笑著。
誰,不自私?


鮮少有人知道,柏木由紀是位極度自私的男子,他可以去傷害他人、但卻不允許別人來傷了自己──所以,只要在是在被動的那方,就永遠能以『被害者』的身分進行下去──向來,他都是這麼做的。


只要不放下真心,就不會被傷害,而身為被動者,主動的那方往往需要承擔更多的責任──聰明如玲奈,又如何看不出來,自己待那孩子的方式已與他人不同。
又如何看不出,柏木由紀已經開始拒絕對他有意的女性的接近,因為、他…「玲奈!」一旁的珠理奈看見玲奈一直注視著由紀,終於還是忍不住的喚了出來。
他在與柏木由紀一起扶玲奈回去上已經妥協,那是因為他一人的確無法好好的撐住,但他的妥協並沒有把玲奈將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這事納入範圍裡。
青澀的、方逐轉成熟的孩子,惹不起。


看見由紀那深邃的黑瞳,以及若有似無的笑意,玲奈將那苦澀重新吞回腹裡。


松井玲奈,又哪有資格去說別人呢?
就連他自己,也都因過度的寵溺,使身旁的這孩子…


神色暗了暗,玲奈衝著珠理奈的方向笑了笑,那上方有著的、是無歷練者,尚未能體會到的溫柔。

 


「由紀。」「嗯。」在圖書館外面等候著的身影,中午時與珠理奈一同衝入三年級教室的身影,還有不甘於自己待他為孩子,不服氣的身影…「沒事。」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一次又一次的遠離。


明明曖昧這詞是柏木由紀最為擅長的,可在用於渡邊麻友之上時,總是會忍不住的收手──他怕,怕對方認真,怕自己深入。
男性之間…是不可能的。這麼的想著,卻還是在下次依舊的用自己的方式去寵溺著對方,隱藏情緒的拍拍他的腦袋,揉著那髮,看著對方因自己的行動而暴走,甚至是揮了揮那不怎麼有威脅性的拳頭──是不是,該放手?


不,柏木由紀是自私的,他習慣將自己放在被動的位置上。


所以,所以…等待吧。
等那孩子自己尋來,等那孩子再長大些,等快瀕臨邊界…他再放手,也還不遲。





「柏木由紀,到底跟不跟我去!」面臨畢業的升學問題,玲奈與由紀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過著小日子,一人偶爾去去社團、偶爾直接回家,另一人多是去待圖書館、或是街邊咖啡廳,兩位男子私下並不會互相探討著自己底下的小朋友的事情,可多少還是能從彼此身上的氣氛與動作感覺到。


在某方面而言,玲奈與由紀的確是很相像。
聽見麻友如此道著,由紀知道是指四人一起去泡溫泉的事情──可、他也知道,這是珠理奈為了去更加親近玲奈,而出的餿主意。
「我答應伯母要顧好你的。」


麻友最近…似乎是被珠理奈抓去討論了一些關於男性與男性方面的問題,由紀並不希望他會藉由玲奈與珠理奈的關係而去思考到這方面的問題──普通的男孩子,只要知道如何取悅女性、然後讓對方誠心誠意的獻上愛情,滿足自己就成了。


太多的事,他…不需要知道。







摟抱著這孩子,由紀感覺到對方的身體很燙。


後方是玲奈的喘息,以及呻吟…珠理奈似乎是忘記這方還有兩位生命體在休息,繼續了第二波的手上攻勢,「………」由紀鬆開麻友,他左手揉了揉對方的髮後,準備背過身去。
雖然不清楚對方有沒有感覺到,可由紀現在身下的硬挺已經處於備戰狀態,他暫時沒有打破兩人間關係的意思,雖然車上已經幫麻友解放過,但如在男子學校、關係要好的同性互相幫助應該…也是有的。


由紀皺皺眉,輕輕的呼出口氣。
右手撐了撐身體,就是準備翻身時,麻友已重新向後靠去、重新貼上由紀的身體──由紀渾身一震,他放在麻友頭上的手緊了緊,然後更是用力的按揉著。


麻友的身體在僵硬著,可是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他當然察覺到那頭上的力道中帶著不滿與稍些的怒意,可是他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打算──左手向後按壓著那人的隆起,即使是隔著浴袍、依舊能感覺到下方的火熱,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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