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控制劑量。」敦子毫不在乎的說著,「而且只要由紀把那些東西給消去、渡邊也就可以不用繼續施打,我並不認為自己有做錯。」
玲奈與陽加、美香臉色一同暗了下來,想是了解事情不可能如敦子所說的如此簡單。
才加皺皺眉頭,她在老生中向來都是被踢到前面去負責外交、至後方城中上報等等的也從沒有缺少過,才加不可能沒看出敦子的隱藏。只是、處在下位的非知情者們,根本就沒有質疑的資格。
畢竟,她們什麼都不懂──何況還是長年於聽從命令的K院。
敦子根本就沒有想要隱瞞過所有人,更別說是那些已經成精了的黑石,可如今這話的用意──陽加想起新生矢神久美的黑石、板野友美…如果記得沒錯,板野友美當年的黑石,河西智美的能力應該是…她眼中的迷茫掃空,得到敦子意味深長的一眼。
界線模糊化…所以雖然詳細的不可說出口,但混淆後還是沒問題嗎?美香打量著敦子,再把視線放在她的胸口上、而後才緩緩移開,「現在還是來討論該怎麼做…才可以讓由紀提早出來吧。沒有她在,很多事情我想應該都沒法動作吧?」「沒錯。」
敦子顯然很是開心佐伯美香的識時務,她點點頭,「只可惜雖然我也想…但沒有方法。」她把兩手扣起後置在下巴處、撐著,「先前也說過了,記憶這種東西並不是說拿就拿…有一定的手法,而且沒經驗與實力很難掌握。更別說渡邊的情況…我想記憶應該已經開始融合,現在抽出來…只怕會錯手把渡邊麻友給毀了。」她笑的很開心,雙眼更是瞇了起來。
「難不成要這樣繼續昏迷下去?」才加首先皺起眉頭開口反駁,「麻友的身體雖然沒有大礙…傷勢也還在恢復,可注射營養劑也不是個辦法,長時間的臥床不起會毀了她。」聽見這話,敦子假意微仰頭打呵欠、時則用手捂住下半張臉,不讓自己的笑意洩漏出去,「沒事,不是還有松原嗎?如果出意外、把由紀給『收』出來就好了…這樣至少會比當前的局勢好上很多。」「不可以!」彩佳趕緊喊道。
敦子訝異的挑眉,她饒有興致的望著她,歪頭,「為什麼?」「………」彩佳面色難看,她護住了後面想探頭的大型貓類,「…妳在擔心她?」
敦子眨眨眼,細起眼睛,「看來這馴獸師做的真不錯,馬上就對妳傾盡一切了?」「…會取替?」陽加問。
「當然,成功後的實驗品的身體可是『感染源』最好的承載物,因為這些肉軀已經有過無數次被『放入』的經驗,活下來的大多都已經『適應』了。」敦子聳肩,有些無趣的靠回椅背,「如果渡邊麻友無法承受『感染源』和『記憶』帶給她的考驗,那就只好趁著她還活著的時候把那些東西給弄出來…別瞪我,我沒惡意。」對著玲奈擺擺手,敦子沒力氣的道著。
「反正松原也是個不定時炸彈,由紀出來後沒意外還可以得到年輕又有活力的肉體…多好?我們這裡就會出現一位『軍神』,失去的也只是政府那方派來的實驗品。」那之中的可笑語調只會讓人想一拳揍過去──雖然並沒有人動手。
玲奈聞此、擺放在兩邊的雙拳握起,她心裡的那些惡劣的念頭總是不肯放過她──總是誘惑著她,讓她自己去佔領渡邊麻友的身體,然後、就能與取替了松原夏海身體的由紀在一起了。
「……」她身體輕輕一震、轉過頭去,便可望見佐伯美香那警告的神情──苦澀吞入腹裡。
為什麼,所有人都不認為,松井玲奈可以…擁有柏木由紀?
那份心寒,讓人想落淚。
見玲奈垂下腦袋,美香眼中雖有著不忍、但還是壓了下來,轉過頭去、看見敦子興致挺深的圍觀看戲,她心中雖惱、卻還是沒有顯露出來,「由紀當年的生日…也只是編號嗎?」「沒錯。」敦子知道對方只是想換個話題,也就順著那人的意的點點頭,「畢竟沒有誰會去知道自己『出生』的日期…就算有,也都被當成機密了。」她在這裡指的是由紀,「另一方面,用編號和負責教授的姓氏來作為警惕,也不是壞處。」
敦子若有所思的撇向玲奈的左臂,那裡乾淨的很,「更何況那些人也沒閒工夫去替隨時可能壞掉的實驗品取名…編號很好用,不是嗎?」她的視線讓所有人都跟著望了過去,獨有玲奈是直直的盯著她瞧。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轉移時,敦子的右手稍微下滑的放在了腰側、按了一下後,才又回到下巴處,與左手一起撐著下顎,而施在那抱枕上的力道卻是更緊了些,「…我不會讓妳動由紀的。」
松井玲奈拋下這句話後,身影便緩緩的消失於室內。
敦子挑眉,她勾起紅唇,微笑,「…才加,這幾天準備備戰,我想他們就要來了。」她學著玲奈那般丟下短短一句話後便離去,沒有等其他人的反應。
夏海皺皺眉頭,她的鼻子輕輕的嗅了兩下──於前田敦子經過她身邊的時候。
眸中閃過一絲困惑,卻還是甩甩頭、將其給拋至腦後,「餓了。」她再次抓上彩佳的衣襬,道著。
彩佳無奈的看著這已經黏上自己的大型寵物,然後求助似的看向才加──「妳先帶她回去吧…松原夏海目前應該也只聽妳一人的話了。」才加揉揉太陽穴,深感沒輒的回覆著。
沒辦法的,彩佳只好又將這隻半聽話的大寵物給認回家──美香望著繼彩佳後離去的才加的身影消失在門邊,見那門關上,才轉了回去,「前田和麻衣姊一樣?」「對。」沒有任何意外的,再次出現的玲奈回答。
美香擔憂的神色無法掩去,陽加則是當作沒聽見的默默上藥,渡邊麻友『休養』的這幾天,因沒有那些『無謂的』傷勢出現,再加上夠『安分』,裂口收的很快。
「由紀是我們認識的那位,還是妳記憶中的。」美香對著玲奈詢問。
玲奈有些訝異的看過去,見到的是那輕蹙起的眉頭…「CinDy的能力在使用時都會『預留』一份最初的做為保險…我的記憶只是把那份預留的勾出來後上點料,本質來說…是妳們認識的由紀。」「……抱歉,我不能把由紀交給妳。」美香在沉默過後,才緩緩的出口。
伴隨著的,是那堅定的眼眸。
「…我知道。」比任何人都還要接近柏木由紀的松井玲奈,又怎可能不知道。
由紀心中根本就沒有任何人──不,該說…因為CinDy交予她的任務太過重大,迫使她下意識的排拒了任何人的靠近。
若不是玲奈的身分與她相當、且當時的黑石是…想必由紀也不會願意玲奈的靠近──單看在玲奈的記憶被封印後、由紀將兩人距離的拉開就能得知…她不希望任何人參與。
她只願獨行。
美香望向床上的麻友,「我不是那個意思。」「…?」
感覺到玲奈的不解,美香看了過去,見著那足以稱的上美貌的清秀中帶著疑惑,如果單說面孔、松井玲奈其實是位很漂亮的女性,就連美香也不得不承認、這人如果是生長在環境尚未被污染前的世界,應該還能去當位明星──「由紀只要更接近妳,她就會更加的不珍惜自己,我不想讓她受傷。」「!」
玲奈瞪大了眼睛,她細起眼、深深的望著佐伯美香,卻不見內頭有任何的不謊意,「以前不了解…可是現在大概猜出來了。」美香伸手輕輕的碰觸著那發燙的、渡邊麻友的左手臂,「玲奈…妳的黑石,古川愛李…是政府的人,對嗎?」「………」
玲奈沒有回覆,美香也不介意,她自顧自說著,「雖然一開始就和小孩…不、是嬰兒般稚嫩到讓人嘆息,可是她的成長也是可見的…除了真實的去接觸、體會外,由紀基本上不可能判斷錯誤,因為身邊的環境讓她那張純白的紙染上了色彩。」聽見『純白的紙』時,玲奈輕輕的顫了一下。
撇了玲奈一眼,美香繼續道:「妳早就知道她必須利用妳,而她也知道妳對她的感情…所以是互取所需,對嗎?」「……為什麼?」「為什麼會知道?」無論是被詢問的美香、還是問出口的玲奈,都認為這三字在此時格外的好笑。
「因為由紀會因為感到愧疚而下意識的不願讓自己好過,因為由紀在成為黑石後不願和妳有過分的接觸──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了解自己的那份感覺是不是愧疚或心虛…至少她的舉止都讓我很困惑,要知道、即使是在妳們之間感情最平淡的時候,由紀也願意待在妳身邊。」
美香淡淡的道著,聲音低而穩,「可是在成為黑石後,我沒有見過由紀與妳處在一起…兩個人。別說因為妳記憶被封印,也別說由紀可能是不願有過多牽扯…若非是因為愛李的消逝而終於可以不再利用妳外──我找不到其他解釋。」
陽加的手稍微緩下,她眼神閃爍、而後又是取用新的繃帶,重新將上完藥的大腿部給綁上,耳聽自家黑石冰冷的說道:「黑石能影響能力者…玲奈,妳可知自己的情感究竟是自己的,還是古川愛李『安排』給妳的?」
「………」玲奈面色極為難看,她雙瞳中滿是怒火,那是種極力隱瞞的隱私被狠狠掀起的恥辱,那是種佐伯美香對松井玲奈的挑釁,是對她向由紀的情感的質疑,是──
──是松井玲奈無法拋棄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