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鐘聲太過擾耳,由紀翻過身子用棉被遮上,卻也抵擋不了那魔音傳腦,無可奈何下、柏木由紀睜開眼,伸出左手、將其鬧鐘設定給消去──外邊傳來拖鞋踩踏地面的音,由紀皺皺眉頭,縮縮身子,左手將棉被拉到最高、蓋過自己,「由紀,該起床了。」母親先是敲了敲門,見如預料中的沒反應後,一把轉開了門把。


「起床了。今天不是松田老師的課嗎?」「嗯…」

感覺到棉被被掀開,刺眼的陽光與冷空氣一齊竄入她的領地,柏木揉揉眼睛,乾脆的改用趴著的姿勢抱起枕頭、在上方蹭了蹭,「再5分鐘…」「我30分前才上來叫過妳的。」柏木媽媽很乾脆的將自家女兒從床上拖下來,在確認由紀沒有回床上的慾望後才點點頭,「記得早點下來,妳也沒時間吃午餐了吧?我給妳弄了個飯糰路上吃,回家前打個電話,在順路去超市買菜。」「喔…」


還處於昏昏欲睡狀態的由紀無奈的鋪好床鋪,晃兜兜的走下樓去梳洗。


今日天氣晴,也許下午少雨。

 


單肩背著大背包,穿了套米茶色的連衣群,腳下是粉色的帆布鞋,手上套著母親方才出門前給自己弄上的手鍊,總算是脫離了買菜婦女的行列進入家庭主婦的範圍。
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時間,而後嘆氣,「又要踩點進教室了…」雖然每次都提醒著自己要早點起床,可賴床的習慣總是無法改去,就連母親都已經採取放任式了。


要不是今日的松田老師的課出席率已經快亮紅燈,想必柏木由紀會選擇無視時間的繼續睡下去,光明正大翹課。


外邊天氣炎熱、根本就不是家中處處冷氣可比的,沒出來多久、柏木由紀就有種快被曬暈了的感覺,她站在人行道的陰影處,等候著紅綠燈,距離車站還有3分鐘,可這十字路口的信號燈總是可惡的阻人前進。隨著車流的交會、熱流迎上的同時,柏木由紀閉上眼睛──就要大學4年級了。


高中畢業後時間總是過的很快的,柏木由紀幾乎是什麼都還沒來得及去執行、機會就已經悄悄的從手邊溜走──抬眼看、高樓外牆滿滿的廣告,有著一般建築商的、有個飲品的、有著各式各樣的業種,而最頻繁出現在眾人眼前的,則是前幾年開始火熱的女子團體『AKB48』。


紅轉綠,柏木由紀趕緊踩著稍急的步伐往前,收緊了雙臂的將包包護在胸前,避免了與人之間的擦撞,偶爾手臂蹭上那陌生人的汗水時,總是會讓她不忍抿起唇瓣的拿出紙巾擦式。

 


她有潔癖。



也許、當初遞交申請推選,可卻沒被選上時,自己也是在失望過後鬆口氣──畢竟如自己的一些『惡行』,例如不關心的事物通通沒興趣,例如不愛與人有郵件上的互動等等…再加上那不定時發揮的潔癖,柏木由紀很難想像自己入選了AKB48後是怎樣的風景。


坐上通往大學的電車,如往常般找了個角落靠著牆面閉眼休息,體能不算強項、唯一的好也只是節拍掌握度較高而已,柏木由紀沒被選上彷彿也是理所當然的、參加甄選也僅僅只能當作後日的美談放在好友間流傳,「…夢想…嗎。」真正的夢想,就是因為無法觸碰、才能被作為遙不可及的目標,用來催促人前進吧?


排開腦中的想法,柏木搖搖頭,她伸手入袋找出了行程表,確認著今週與下週的事項,「馬上就要文化祭了。」想起還有要與同組的同學一起去思考該販賣什麼來作為學校救濟貧困人員的資源金,柏木就感覺太陽穴有些疼痛。


只是沒有參與,想必畢業時那張紙上的成績…「食物的話我得先讓她們重新考慮看看…」基本上最正常的就是借用小攤販的,販賣些吃食小品,可這最簡單的偏偏對柏木來說是地獄,站上廚房主位的時光已經距離今日有十多年,那之間的橫溝想必無論是誰都難以跨越過去。


「松田老師的筆記還沒寫全呀…」快要暑假,也就代表著快要考試,想起之前突然犯懶的翹課,那課間的筆記還沒記全。


柏木由紀在下一站下車,快速的往票口走去,錢包放在感應器上輕輕一刷,而後順勢的丟入袋中,她撐起洋傘,繼續著熱炎地獄的征途──車站到學校有20分鐘的距離。
想到此,那直接轉身回家的欲望就越來越強大了。


「那個…」肩膀被拍了拍,一位很是成熟的女子手中拿著她的錢包,溫和的笑著,「妳方才落下了。」「啊!謝、謝謝…」柏木由紀不好意思的道謝後,趕緊從對方手中接過,卻在對上視線時停頓,「那個…請問一下,您是AKB48的片山陽加嗎?」「咦!」

TeamA的片山陽加嚇了一跳,顯然她沒有想過自己會被認出來的,那臉上的錯愕卻是轉眼變成喜悅,「是的妳好。」


雀躍的與對方握手、然後慌忙的要從包中取出紙筆要給對方簽名時,卻聽見遠方有誰正喊著片山的綽號,「哈醬,該走了。」「是!」「啊…」柏木有點可惜的看著片山陽加與自己道著歉的,轉身跑步離去──夢想方才離自己只有一步的距離。


也許對方已經遺忘,可柏木由紀卻是深深的記得──在甄選會上,兩人曾經見過面的。


心落了空,即使是拿回了錢包也沒有那般的喜悅的,由紀默默的站在原地,直到對方不見人影後才轉過身,重新踏上通往大學的道路。


一期生甄選面試被母親拒絕,三期生甄選面試落選,柏木錯失了機會後、就再也沒有資格能夠去放棄學業的,走向通往夢想的道路了。


所以、她才總會在與好友的對談中,一次又一次的回想著那當時甄選的場景。

 


無論是想像其他人證明她曾站在夢想的大門前被拒,還是想替現在的自己開脫,都無所謂了。
「…天氣好熱呢。」汗水、滴落至地面,也許就該下雨。



高中、大學、就業,然後成為人婦的生兒育女,柏木由紀錯失了走向另一條道路的機會,也許那更辛苦、更殘酷、更令人絕望,可也更靠近她所希望的夢想──站在學校正門,手上與片山陽加交握的力道彷彿還殘在上方,也許、在欣喜中還帶著雀躍的,要知道片山陽加在AKB48中並不算有名。


收攏著右手的力,由紀嘆息,她默默的走入校園,隨波逐流的,將她那心底躍躍欲試的想法給掐熄。


已經不可能了。



她只是在幾十萬人中、妄想一步登天的其中一位女性,沒有特殊的才能、沒有專長、偶爾還會被說性格腹黑,「…教室,在哪裡呢?」拿出冊子確認的手有些無力,腦袋很暈。


也許,是天氣的關係。

 






「由紀。」
由紀蹙眉,她偏開頭、不願去與外界聯繫──「由紀,還很不舒服嗎?」冰涼的手貼上了她的臉頰,帶著那緊張的語氣,柏木由紀終於睜開眼睛,「…麻友?」「呼…妳終於醒了。」
渡邊麻友鬆了口氣的,臉上滿滿的擔憂,再也沒鎂光燈前那般的CG,「是太熱了嗎?要喝點水嗎?」皺起的臉蛋也沒能讓那可愛度下降,渡邊麻友是柏木由紀見過的、最適合偶像職業的孩子──雖然也有包括私心。

「我…睡著了?」「是暈過去了。」
對於柏木由紀的『睡著』兩字,渡邊麻友翻了個白眼,她一手解開柏木過高的衣領,一手拿著扇子替她搧風,弄得由紀很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妳擔心…「妳哭了…?」
抱歉的話語還沒說完,視野就被那突然靠近的小臉佔據,渡邊麻友皺著眉的,小心翼翼的擦去由紀臉上的淚痕,「…夢見什麼了?」「…夢到世界上的西瓜都種不出來了。」
「真是…」
明知道柏木由紀說的是謊言,也裝做是真實的,渡邊麻友給了個白眼後,從椅子上站起,往前走了幾步的,坐上了由紀的大腿。

柏木由紀習慣性的摟住了對方的腰,避免跌落下──「SOLO恭喜囉,由紀。」就感覺麻友已經將下顎靠上自己的左肩,貼著那耳部輕呼出聲…「…嗯,謝謝妳,麻友。」

想起了夢境,想起了那與成員們錯身而過的距離,想起那再怎麼努力也無法觸碰的夢想,想起那日覆一日毫無生氣的生活日行──反過來看,今日SOLO的發表,反而更像是場夢境。

知道自己不被看好,知道自己的『偶像條件』限定了自己的出路,知道歲數已經接近畢業,知道自己的能力並沒有想像中的能夠如意…站在舞台上,伴隨著的、是那支持者們的呼喊,迎接自己將要SOLO,個人出道的訊息──狂喜、感動、無助與淚水襲來,那太過的幸福感讓她不知道這是否為真實,也許、這僅僅只是遲來的4月1。

死死的摟緊麻友的身子,將臉蛋埋向對方的頸部,柏木由紀感覺自己身上的顫抖無法停下,也發現了懷中孩子緊摟著自己的力道逐步加重,還是、讓對方擔心了…「好!去吃宵夜吧!」「咦?」
被那孩子放開,看著那過於靠近、面上滿是鮮活動人的閃耀,渡邊麻友前額靠上了自己的,鼻尖輕點,「麻友肚子餓了。」「啊…」
了解的點點頭,將那孩子從腿上放了下去,被立刻牽上了的左手,十指交扣,這是夢境中怎麼也無法做到的,空想。


拿起單肩大包包,由紀右手扣回了被解開的鈕釦,順了順被弄亂的衣服,牽著對方、那孩子,一起步出門──「?」感覺到包中的手機震動,由紀打開訊息,裡面是滿滿的祝賀與關心。
「…由紀?」「沒事…」

一位位一位位的,如沒能通過甄選便怎麼也不可能相遇的成員的,如夢如幻的祝福,讓柏木由紀有種這很不真實的感覺…「麻友,我終於…SOLO出道了呢。」「嗯。」

看著那一條條的簡訊,看著那片山陽加的關懷,還有暖暖的溫馨,看著舊teamB時期的某位大姊姊的替她開心──胸口處就如有塊沉重的石、壓的她無法喘息,無法話語。

「妳出道了,由紀。」

渡邊麻友加重了手上的力,「是AKB48裡面的第六人呦。」再三的、再三的,重複著。
「…不是夢呢。」「那當然。」

不是夢。

這樣的她,成功的得到了認可的,被允許個人出道…「又要哭了嗎?」「…才沒有哭。」渡邊麻友的輕笑在耳邊,掃去了大半的陰影,「由紀害羞的時候好可愛。」

抿起的唇瓣嚐到了甜意,耳邊的笑語懈下了無措和亂心,渡邊麻友鬆開了她的手,快步的三兩步走在前頭,而後回過身──「從今天起,麻友就是前輩了呦。」看著那總能讓她軟下語氣的孩子故意的調戲。

由紀緩緩的走上前,主動的牽起了對方的手,身子靠上對方,唇瓣在那人耳邊低語。
「請多多指教囉?渡邊前輩…」「……喔、喔。」「前輩妳臉紅了呢。」「因、因為太熱了!」「為什麼前輩還吃螺絲了呢?」「吃螺絲礙到妳了嗎?這是萌點!」「有萌點的渡邊前輩要吃什麼呢?是說小朋友果然還是早點上床睡覺會比較好呦?」

「………柏木由紀妳個腹黑!不理妳了不吃就算了啦煩耶!」

見著那終於炸毛了的小朋友氣呼呼的快步走著,可也沒鬆開兩人的手的,由紀輕笑出聲,她
握緊了手上的,快步的跟了上去。

一齊走向室外,即使是夜晚也依舊熱意狂襲的,讓渡邊麻友不喜的縮縮身子,卻還是檔在她的面前,「麻友…遇見妳,真的是太好了呢。」「嗯?」被外邊車聲掩蓋過去的輕語,並沒能如願的傳達至那人耳裡,看見那好奇的眨著眼睛的孩子,「說了什麼了嗎?」
即使是退去孩子氣也依舊無法讓自己無不寵溺的,新teamB起便一直陪伴著自己走來的,羈絆。

「宵夜要吃什麼?」「烤肉!」「…烤肉算什麼宵夜,都正餐了。」「由紀妳好囉唆喔!要聽前輩的話,知道不!」「是…是…那麼渡邊前輩能教晚輩一些什麼知識嗎?」

「………」
「等等,妳臉紅什麼…渡邊麻友,不准想那些奇奇怪怪又糟糕的畫面!」
「我又還沒說…」
「…我得和渡邊爸爸說一下,要沒收妳那些未成年禁止的遊戲。」
「由紀!」
「難怪我就想說最近妳越來越喜歡動手動腳…不行,為了成員們的安全,我看我…「我們吃西瓜!吃西瓜!」

看著那舉雙手投降的孩子可憐兮兮的望著自己,柏木由紀異常開心的牽過那孩子的手,哼著歌,「好的,今天宵夜吃西瓜,渡邊前輩請客。」

「由紀妳個腹黑!」「嗯哼。」
「太可惡了!」「嗯哼?」
「…生日禮物就不給妳了,誰讓我今天請客了。」「等等等等…這樣聽起來好不划算!」
「哼哼,誰讓妳要欺負我。」
「麻友…」「不理妳。」
「麻友友…」「…就不理妳。」

今天7月14,土曜日。
是提前一天的,運營方送來的,生日禮物…
「由紀又要老一歲了。」「…明年麻友的生日我也會記得這樣跟麻友說的。」
手握的緊緊的。
緊緊的。

牽連在一起的,除了羈絆、還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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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