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清理好面容後,由紀拍了拍臉頰,她抿著下唇、感覺自己身上彷彿在那瞬,力量攀升了不少個等級──「鬆…鬆動了…嗎?」望向鏡面、臉色有點蒼,且帶著疲憊,由紀皺皺眉、輕輕的嘆了口氣,她想、她有點了解為什麼那些成了妖物的前輩們會在那信念鬆動時,快速的步入了墮落一途。

「這就是所謂的…一但起了疑心,就…」一但產生疑惑,那執著的上方便會出現裂縫,且無論是否有心,都會不自覺的去思考著那問題──再加上那夢境,想要不去怨恨,真的是難上加難。

「…要告訴優子嗎?」手方觸上門把,由紀便是停了下來。

領著她進入這世界的,是優子;教導她習慣這世界的,是優子;安排她住下的,也是優子──對由紀而言,優子已經算是前輩加長輩的關係,當然、還有家人。
只是,那種親眼見證著妖物的『轉生』時的恐懼,以及優子在下刻間周身爆出的殺意──不能說。

…說不出口。



也不想尋求救助,因為、不希望讓那位『家人』得知她…的信念已經鬆動的消息。「這大概就與不希望讓長輩失望的道理一樣吧…?」人類的,情感。
看向鏡面,那倒映在冰冷玻璃面的女子雙眼微紅,鼻頭參了點粉色,臉色很是難看。

想起友美還在外邊,由紀咬咬牙的走了出去──「………」看見那背對著河西智美緩緩睡去的前輩,還有也跟著爬上沙發,從後方摟抱著友美睡去的河西,由紀就是感到心臟被死死緊握,收縮的無法紓張起,萬分難受。
循了間友美氣味最濃的房間步入,找了條毯子輕輕的蓋在兩人身上,由紀抿抿唇,她發現一但靜下來,單單只是待在此地就是無法壓抑住不斷湧出來的想法──不想待在這裡。
隔壁,隔著兩扇門的,是那位拋棄她多年的前主人。

咬著下唇,由紀半是羨幕半是憂慮的撇了一眼偎在一起的兩位存在後,搖搖頭。在大門邊找到自己的單肩背包後,想要趕緊離開的想法就是不曾止過,想到就做的,由紀背起背包,在客廳桌上留了張紙條後,就是開門離去。


『…抱歉。』『不會。』早在她將毯子蓋上的同時,友美便已經醒來,只是顧及到身後的河西,才沒有起身。
回應了聲,由紀知道友美的道歉是因為她擅自行動、替由紀惹來了麻煩與浪費時間不說,還──友美早就知道她家對面住著的是渡邊麻友。
想到此,想到這些年來友美都是代替她『守護』著渡邊,想到友美與優子不頻繁卻固定的聯繫,『我先走了…』『…嗯。』轉開門把,踏出的瞬間立刻轉身下樓。
外邊的,前主人的氣味是如此的濃厚,由紀怕再多待一陣子,便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就在這裡。


找了幾年的地址,不願去靠近的地址,說服自己只是不想接近而裝做不在乎的、卻又是用那稚嫩的搜查方式調查著的,地址。

就在這裡,在友美家的對面。
就在這裡──不在他們原先的那個『家』了。


「…這不是理所當然嗎?」遠了約兩三條街,等沾上身的氣味散去後,由紀才緩下了腳步,她特意的挑了條味道最淡、甚至是幾乎全無的路走去──這代表著這路渡邊麻友根本就不曾走過幾次。

避免了靠近與相遇。

不是害怕,不是。
柏木由紀安撫著有些不穩的心,她不是害怕,只是──不願意讓對方看見這樣的自己。
不願意讓對方看見這樣的、已經非本來的模樣的自己,才不是害怕…『人類都該死,不是嗎?』不。
『貪婪,而且善變…』不是…
『口上說的好好的、卻又是轉眼間丟棄,這樣的人類…為什麼不憎恨?』
我只是…

『初次見面。』
只是,不願知道、對方是否…忘了自己。
感覺到口袋中的手機在震動著,由紀躊躇了一下,才緩緩接起,「優子。」「呦!由紀、事情解決了嗎?兩位tomo沒事吧?」「…嗯。」
像是聽出了這方的消沉,優子那的聲音稍微頓了下,「…妳要回家嗎?」「………」由紀茫然的望著地面,她呆呆的站在路旁,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應該說,她已經不知道優子口中的『家』指的是哪個。
「我…四處晃晃。」「這樣啊…好吧。過幾天我就會過去了、記得別亂跑…嗯,手機記得找地方充電,隨時保持能夠連繫的狀態,知道嗎?」「嗯。」
「忘記怎麼充電了記得找人問,如果有困難找店家買個東西後問問能不能借電話、這樣比較容易借到,還有、下雨的時候記得找地方避雨…「優子。」「?…怎麼了嗎?」將耳朵整面貼上,感受著機體的冰涼,「…我,可能…」「嗯?」
聽出那方帶點鼓勵的語氣,由紀方到嘴邊的話語又是縮了回去,「…沒事,那先這樣吧。」
「…嗯,難得一次,就到處逛逛,別迷路囉?」「嗯,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由紀默默的放回上衣口袋中,她緊了緊背袋,慢慢的向前走著。不知道是何處、不知道在哪裡,友美的住家已經脫離了由紀所認知的範圍,應該說、她最熟悉的,只有三個地方。

三個,不同的『家』。


鼻頭輕輕的嗅著、四周皆是人類的氣息,她自從成為人類後,嗅覺再也沒有『以前』那般靈敏,甚至是丟失了過去的所有氣味。

走向人流最少的地方,路過便利店時、猶豫了一下,才摟緊了包包的走入──撲面的冷意與冰涼的氣息。
衣物取替了身上毛髮、防寒程度顯然沒有後者良好的,讓由紀不禁縮了縮肩膀,她快步的走至冰櫃處取了瓶開水──只因為優子說過人類的飲料對牠們的身體而言並不健康。
假裝環顧四周的,避免與櫃檯的店員對上視線,由紀付了錢後立刻走人,留下一臉不解的店員。

步出室外、才是鬆了口氣…直到現在,她也依然不習慣與人類相處。

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車子通過後,才同少數的人類一起過馬路…來到便利店對面的公園,找了處樹蔭處坐下,學習了些基本常識的她乖乖的坐在長椅上,身子卻是向後的靠上樹幹,望著遠方。

彩色的、繽紛的,世界。

這是以前的她不可能『見識』的景色,太過亮眼的色彩、讓由紀不禁皺起眉頭,她依舊是喜愛著單調的顏色,不似敦子、友美那般自從學習了人類的知識後開始走向 流行,也沒能追上優子雖沒多好但也曾有過的搭配,由紀僅僅只是套著那身單調沒有變化的衣衫,偶爾的米茶色、鵝黃色,更多時候的黑白,最簡便的連身裙是她的 最愛。

因為不用太過去思考著,改變。

閉上眼睛,能夠聽見蟬鳴,夏意瀰漫在空氣中、溫熱的空氣隨著乎息進入肺裡,黏稠的溼氣沾上皮膚,帶給她一種陷入泥濘的錯覺。

遠方的歡笑聲太過,有些擾耳。基本上她的世界都是安靜的、單調的,沒有變化──因為她、那人、曾經的主人,是喜靜的。

那孩子喜歡靠著她的身體,在紙張上隨意畫畫。牆面上是那多數不知從何得來的獎狀,也有她在比賽中獲勝的作品──就是因為這般的華麗、讓父母親喜愛著面子,而不願拒絕。
『麻友,看看這是什麼?』
『!』

乖乖的窩在角落處,聽見聲音、牠抬起頭望去,那是小小的孩童,不比老主人那般、看起來粉粉嫩嫩的,很是可喜,『這是奶奶送給麻友的禮物喔?』『真的?』小孩子有些緊張的走到牠的身邊,蹲下身,卻是回頭…『可以摸摸牠嗎?』『可以呦。』

得到許可的,孩子伸出她那稚嫩、卻是溫暖的手,由紀直至此還能想像出那輕輕揉在自己腦袋上的感覺,懷念的讓她想要哭泣。

『今天起…妳就叫ゆき了呦?』被小心翼翼的抱著,牠有點難受的亂動著,換來那孩子更加不穩的腳步,『唉呀呀…不是這麼抱的呢。』老主人看見牠的不開心,馬上走上前來接過了牠那尚未成長的身子。
『麻友能答應奶奶好好的照顧牠嗎?』『嗯!』

比較起這一老一幼的對話,牠打了個呵欠,換來更輕柔的摸頭。

不是沒有感覺到,站在門口處的、一男一女的面露難色,『ゆき,我是麻友…渡邊麻友,請多多指教囉?』

童音低語在牠的耳邊,溫熱的吐息讓牠有些發癢的動了動耳朵,惹的那笑聲更是過的,如風鈴般輕脆的響起。

老主人將牠送給新主人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睡了多久。

睜開眼睛,已經日落,打鬧聲遠去、退去熱的空氣開始轉冷,家家戶戶中漫著香噴噴的料理,由紀低下頭、默默的將那未開封的瓶子轉開,飲了一口。
「公園啊…」印象中、似乎是不能住的,優子說過人類中的警察會定時在一些隱蔽的地點巡邏著,尤其是公園這類有著長椅的地方、更是怕有流浪者的駐紮,導致影響四周的住戶,如被看見、就是馬上趕人──「不安全呢。」

緩緩的站起、由紀才發現身上沾了些樹葉,還有不知何時被放在身邊的、一個骯髒的小球,「………」執起。
莫約巴掌大,許是被扔入了沙坑,上方還有著不少小沙礫泥土,由紀抿抿唇、而後靜靜的放下,她已經不再是牠,只是隨著方才的夢境,讓由紀越發懷念起過往的曾經。

懷念老主人的懷抱,想念鹿兒島的火山灰,思念薩摩的雪。

依稀記得前陣子、許是在陪優子看了人類的電視劇後的,胡思亂想──如果、如果,如果當初主人的父母能夠說出拒絕的話語,如果老主人能夠查清楚主人的家中不能飼養寵物,如果當時牠能狠下心的咬下一口…

那麼,牠也許就能窩在老主人的床邊,蹭著老主人給的舊衣服,熟睡。

遠處鈴聲輕響,由紀放下白球,離開公園,她看見警察踩著腳踏車進入公園,由紀乖乖的等待信號燈,過了馬路、買了三明治,再慢慢的走到外邊吃著。

沒有優子煮的熱食好吃,而吃過人類的食物後也不再去碰寵物飼料的,由紀發現自己接受的範圍說廣不廣、說挑食也並不挑,除了那不再碰觸的牛奶。
想起友美唯一讓優子頭痛的味覺,由紀就是不禁笑了出來。


想到了友美、由紀才想起要翻手機,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的、莫約10通未接來電,還有三封郵件。
為了保險起見、由紀先打開了郵件──



寄件者:友美
由紀,在哪裡?快接電話。



寄件者:友美
笨蛋!
都要晚上了啦!
看到趕快打電話給我,知道嗎!不要讓我出去找妳…不然妳就死定了!



看完第二封,由紀縮縮腦袋,她不安的往四周望了望,雖然明知是錯覺、但還是有種後腦發涼的感覺。

寄件者:友美
…………
…………………
………妳,膽敢在我勢力範圍內離家出走…很好。



「!」才剛看完最後一字,來自於友美的電話立刻響起,嚇的由紀反射性的直接掛掉,「…啊………」汗顏的望著那被掛斷的電話,果不其然的、立馬第二通直接開響,「…那個…?」由紀接起來後、小心翼翼的貼在耳邊,「………」

彷彿能感覺到友美的一身殺氣的,身體不自主的在原地打轉,「友、友美…桑?」「…妳在哪裡?」見對方終於開口說話,由紀不由得鬆了口氣,她看了看四周,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裡──應該說,當初本來就是為了遠離渡邊麻友才故意跑的遠遠的。

「呃…我不認識路。」「迷路了?」「嗯、嗯…」
「…………」

嗚嗚…她想回家了。

「…待在原地別動,我去找妳。」就在由紀想放棄的說自己會乖乖找路回去的時候,友美那方憋出了這句,說完、就是立刻掛斷,「………」由紀愣愣的看著馬路,不說話。
耳邊是那嘟嘟嘟的聲音,由紀不語的將手機翻蓋蓋上,放回口袋。

『待在原地別動,我去找妳。』

夜風淘氣,亂了披肩的髮,亂了心。







「我家不養白吃白喝的。」

被友美一臉嫌棄的指責後,白吃白喝的柏木由紀被很乾脆的抓到了對方的咖啡廳幫忙。

「您的冰咖啡。」穿上制服,由紀將長髮綁起,她暗暗慶幸著友美同朋友一起開的小咖啡廳離那地方有些距離──那間渡邊麻友光顧多年的小店。
乖乖的回到櫃檯後方,因為是咖啡廳的緣故、並沒有很頻繁的點餐,這讓不習慣與人類相處的由紀稍微的鬆了口氣。

雖然知道這樣的心態不是很好,且連身為前輩的友美也都學習著融入滿是人類的環境,可由紀的情況又是不同、她還曾是一隻薩摩犬的時候,並非是自然、亦或是意外死亡,而是死於人類的手中。

這才是優子、敦子與友美願意讓她一直宅在那個家的原因──只是現在來到了友美的房子,就必須聽友美的話,這不光是友美為前輩、也有這領地的所有者是友美的關係…犬類都很重視領地觀念的。



坐在椅子上,由紀啜飲著友美無限量供應給她的果汁,聽見掛在門上的風鈴響,她放下杯子、回過頭去,「歡迎光…臨。」「…柏木桑?」錯愕的看著渡邊麻友單肩背著粉色大袋子走入室內,由紀愣了一下。

外邊的熱風隨著門的緩緩闔上而被阻去,隨之而來的是那室內空調的冷,掃過背脊、帶給由紀一絲寒冷,「柏木桑原來是在這打工啊…」渡邊麻友暗暗的好奇著,她沒有上前問話、而是隨便找了張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手上,還帶著呢。」沒有錯過的,對方手腕上那很是俗氣的裝飾品。
放下背包、從中取出畫本與用具,麻友先取過菜單看了看、才對著遠方有些尷尬的柏木由紀擺擺手,「…請問您要點的是…?」有點小聲的、似是心虛的音,由紀沒有站在能看見菜單的、麻友的左後側,而是遠了遠的,將兩人間的距離拉開。

麻友不動聲色的挑眉,她點了杯可爾必思後、闔上菜單的對著柏木由紀眨眨眼,「原來柏木桑是在這打工啊?」「…是的。」
本想趕緊離開的由紀聽見對方的問話,有些緊張的站好身子,乖乖答覆著。

見此,麻友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我又不會吃了妳…沒事,我也只是問問。」「哈…」聞此,由紀鬆了口氣的卸下肩膀的力,扯扯嘴角,「請稍等。」

快步的離開渡邊所待的座位,就像是後方有什麼東西在追趕似的,她回到吧檯處,抿抿唇的搖頭、拿起杯子大口大口的灌下果汁,才感覺心中的緊張緩下了些。
還好渡邊麻友也只是認為柏木由紀的反應很是有趣,並沒有窮追猛打,在調戲過後就是開始了手上的動作。

這週內就要把作業給提交上去,不然也許最後期末成績會少上不少,為此、在得知原先所待的那間咖啡廳要裝修後,才特意找了這家有些偏、人少安靜的咖啡廳暫居──這也是上次在初次遇見柏木由紀那天,會如此早回家的緣故,為的就是要趕緊探查新的作業店。

想到此、渡邊麻友帶著笑意的瞇起眼,要不是她急著找能讓她繼續作業的咖啡廳,要不是提早回去,也許就遇不上這讓她能聯想至過去的人了。

柏木──母親老家的姓氏。
由紀──與那孩子相同的發音。

連在一起,很難不讓麻友想起那以前陪伴在身邊的孩子,「………」停下筆,內心嘆息。
渡邊麻友不可能不知道,日本對於流浪貓狗的捕捉的嚴格程度──也許流浪野貓會有、但那也是因為捕捉程度困難,而放任野貓在公園處聚集的縣市也不是沒有,可相較之下、流浪狗…

…更別說那孩子如果還在,歲數也…


搖搖頭,渡邊麻友發現也許今日很難專心動工,畢竟心已亂,很難再接著下去──畫如人,一副畫代表著該者作畫時的心什麼的,老師並不是沒有說明過,她想、如果現在的自己動筆,即使在截稿日到期前上交,也不會有個好成績的。

「您的可爾必思。」
柏木由紀清柔的音在耳邊,渡邊麻友反射性的抬頭,她收了收手、正要把布本稍微移個位置──「………」望著那人離去的身影,渡邊麻友眨眨眼,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

放在左手能勾到的角落、且杯身用紙巾包覆,下方有著吸水的杯墊──很少有咖啡廳做到如此體貼的服務,就連麻友習慣去的那間、也是因為麻友連續去光顧了多次,才會因為是老顧客而知道要稍微照顧一下一位做作業的孩子的心情。

望著那裝做什麼事都沒有的柏木由紀的身影,渡邊麻友細起眼睛。她端起那杯飲料、輕輕啜飲後放下,定了定神後才繼續作畫──也許、她喜歡上這位柏木桑的體貼了。
忐忑不安的待在自己創造出來的小空間中,柏木由紀又是一撇又是一眼的往渡邊麻友的位置看去,就怕是會怪她的多管閒事,或是會認為她的這多餘舉止有些噁心──在看見渡邊麻友只是一愣過後又是垂下頭的動筆,由紀心底又是鬆了口氣的、又是可惜的,很是複雜。

希望得到那人的注意,卻又不希望被那人注意,矛盾。



「不過、為什麼會跑到這間店…?」


雖然是在友美住家的附近、可並非是渡邊麻友常走的那條路,如果真要說、柏木由紀會乖乖的接下這工作,也是因為通往店舖的道路上的、那渡邊麻友的味道的濃度很低很低。
由紀不否認自己在躲人,應該說會特意動用小關係去打聽對方的出門、回歸時間來完美避開的,想是也只有少數幾人,而也許在板野友美眼中,這樣的笨蛋也只有由紀與優子兩隻蠢狗。

「把妳的聰明給用在其他地方啊渾蛋!」想到前幾日被領回家後接受挨罵的同時,被要求出門賺錢後來自於自己對於前主人渡邊麻友的疑問,那人脾氣很是暴躁且不滿的直接飆出口。

只是在看見柏木由紀可憐兮兮的樣子,板野友美又是如消了氣的皮球那般捂著臉的坐回位子上,稍稍緩和過後、才是取了張紙筆的寫下對門渡邊氏的出入時間──老實說柏木由紀懷疑這些都是優子讓友美去觀察的。
不去吐槽室內氣息偏重的河西智美的味道,柏木由紀滿臉感激的拿著那張攸關自身安危的紙張蹭回房了──當然、也只是友美清出來的小書房,雖然有點擠,不過客 房似乎是被那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不過一定要留著』的河西智美給預訂,柏木由紀果斷的選擇了那間怎麼睡都沒有生命危險的小書房。




「怎樣?」
檯面被敲了敲,由紀不用抬眼都知道面前這位是誰──前幾天方成為頂頭上司的板野友美。

「除了意外的驚喜其他都很好…」由紀有些無力的啜著果汁,老實說現在的她不知道該是感謝友美給自己另一種機會靠近主人、還是該埋怨友美怎麼把咖啡廳開在這種地方,讓麻友找到不說,還把她也坑進來了。

又是撇眼望向渡邊麻友那方,卻訝異的發現對方顯然看見了友美、進而抬起手往這方向揮了揮──「我告訴她的。」友美挑眉、擺出一種『怎樣妳不爽嗎?』的表 情,一臉跩跩的露出那尖銳的小虎牙,「怎麼、妳不想我的店生意好起來嗎?」「我哪敢…」弱弱的回應,柏木由紀哀怨的擦起杯子。

「哼。」友美抓了張椅子坐下,替她倒了杯熱綠茶的由紀乖乖的不捋虎鬚,故意借著放回茶葉罐的同時把位子蹭遠了些。
友美顯然是在氣頭上,並沒有發現由紀的小動作。

有了友美坐鎮,店內除由紀外的三兩位店員明顯勤勞了許多,只是由於靠近吧檯單人座位低氣壓太過,不時有人搶著以端點心或洗盤子的藉口跑到室內去,導致外邊 大多時間只有柏木由紀一人很是無辜加無奈的守著──誰讓她的存在感太高,一離遠了些就會被大老闆板野友美一個眼神給瞪過來。

這一眼的警告比任何怒罵都還要有效啊…邊擦著不知道有多乾淨的盤子,由紀發現自這低氣壓風暴開始,雖然結帳離店的人少了,可點菜的人也少了。

看見渡邊麻友向著自己的方向招招手,終於看見救贖之光的柏木由紀三兩步的走到桌邊,然後放慢速度的取出便攜式點菜機器,無辜的對著明顯幸災樂禍的渡邊氏眨眼。
「嗯…我想想…」麻友將菜單翻到甜點心的地方,其實她也只是在休息時發現隔壁鄰居的板野桑的抵達,還有恨不得存在感減到最低的柏木由紀的石化狀態而已。

在意識到時,自己已經對著那人揮手,然後對上那溢出光采的眼睛。


『啊…』不知道為什麼的,碰上柏木由紀後,對於這人的一舉一動,總是會去聯想到以往的回憶,去看看是否與印象中的那孩子有所相似。
而在對比之後,渡邊麻友還真發現,這就跟打破了盤子、無辜無辜的縮在牆邊,被父母罵著的,小薩摩耶。

那時的她、因為房間燈光太暗,把作業帶到了客廳去書寫,看見的就是那下垂的耳朵,與那縮成一團的毛球,和沮喪著的尾巴。

『ゆき。』那時的麻友僅僅只是對著牠揮揮手,那孩子的眼瞳就是溢出了光采,歪著腦袋、兩耳豎起,一條尾巴就是開心的在後方甩阿甩──「請問…?」「啊、嗯…幫我來個鮮奶油草莓蛋糕好了。」「好的。」


看見那溫和的笑容、以及略帶感謝的目光,渡邊麻友感覺自己雙頰有些發燙,在那人離去後,趕緊抓起冰塊已經融化了的可爾必思,細品。

沒過多久,那精美到讓人無法出手的小蛋糕、以及不知為何出現在小蛋糕旁邊的小型果凍,被那人送上桌。
看見柏木由紀眨眨眼,且右手食指輕輕比了個『噓』的手勢,還有那快成氣音的『秘密』兩音,渡邊麻友也跟著眨眨眼,然後如做了壞事的孩童那般、先是撇了一眼擺著沉思者pose的大老闆後,才縮縮腦袋的吐著舌頭,輕輕的點點頭。

想用著意外的小果凍,雖然並非特別美味,可卻是讓麻友心情好上了不少個等級。

回到位置上的由紀繼續拿起盤子正要擦──「從妳薪水扣。」板野友美淡淡的一句話差點讓她把手中的盤子給甩向地面。

無辜的望向那人,卻直接遭到無視,自認為得逞了的柏木由紀如那雙耳還能顯現、恐怕已經沮喪的垂了下來──「…tomo?」風鈴聲響,隨之而來的、是那由紀與友美皆熟悉的氣息,以及黏膩甜美的嗓音。


「………」沉思中的大老闆那姿勢有點僵硬,見著那表情,由紀很肯定友美心中正在默唸著『認不出我認不出我』的咒語。
「…tomo。」如徐風拂過、那人帶著撒嬌與故意的柔弱的,坐上了友美旁邊的座位,身子前傾、一手輕扯友美的黑色小夾克,一手直接放上友美置於桌上的左手臂,「!」「tomo這幾天…在躲tomo?」「…沒有。」

雖然從低氣壓中得到解脫了很開心,可是能不能放她先離去…?

柏木由紀恨不得找塊豆腐自殺,板野友美的怒蹬意味著不許離開,可河西智美的輕撇卻是讓由紀不得不留下來──她雖然很想裝做不清楚且讀取不出其中的意味的趕 快離開可是偏偏就是知道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是說有外人在所以友美不好爆發所以只能接受您大人的調戲所以為了讓友美因在外邊有所顧慮而氣勢被迫壓下您可以找 別人啊!
讓她這寄人籬下的犬類去挑釁前輩的尊嚴這不是坑爹嗎這!

柏木由紀很想要把手中擦盤子的毛巾給扯爛塞在耳朵中可是偏偏不成,想起咖啡廳中除了那群無良的店員同伴外還有一位也許的奇蹟之光,柏木由紀就是帶著期盼又期望的朝著那偏僻的一角望了過去──渡邊麻友很認真的在作畫著。

「………」
柏木由紀默默的轉回身子繼續擦起已經被輪過幾回的玻璃杯,心中一面吐槽著不想解救就算了渡邊氏您那吃蛋糕用的小銀叉子還叼在嘴裡呢!

「tomo發的郵件都沒回覆…昨天那封更寫著『別再見面了』,是什麼意思?是tomo哪裡做的不好嗎?」
「不…那個是…」大老闆被壓的死死的,柏木由紀壓力很大,她甚至可以感覺到實質的殺氣在她身邊盤繞了是說您在用眼神殺汪之前先回頭看看那根本就沒有脆弱無辜少女氣息的大姐啊!

所以這就是優子所說的感情使人盲目嗎?這就是優子所說的感情使人盲目吧!

「還是…tomo當初說喜歡和tomo在一起玩樂的時光,都是…騙人的?」

大姐不要欺負汪了趕緊把友美帶走吧求您了真的。

柏木由紀感覺自己快要哭了。
也許今天還要繼上次的、新一齣的離家出走──感覺到口袋手機在響,柏木由紀在櫃檯下很『不小心』把它擱上了櫃子,那震動與木板的吵鬧刺耳,讓兩位tomo 都皺起眉頭──「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先離位一下。」由紀快速的閃到後台,很乾脆的將其中一位偷懶的店員推出去送死後,湊到角落去接聽。


「由紀?」
「嗚嗚嗚優子終於等到妳的電話了…」

優子萬歲!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