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黑影遮去視野,擋在了牠的身前。
『…こりん,妳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對吧?』蒼老卻充滿不可抗性的,語氣。『妳也不想讓她難過,對吧?』帶著力道的手揉了揉牠的腦袋,卻是遮去了牠的視野。

抬起頭,身邊都是身穿黑色衣服的人。

透過空氣中傳來的同類味道,牠不安分的掙扎了起來,好奇、疑惑、新鮮與不解,面前老者一手掐住牠的頸,一手細細的解開牠脖子上的項圈──『打藥下去讓牠安分點,等等去處分掉,記得什麼也別留下。』『是!』

老者手中握有被取下的項圈,轉過身、露出了被藏在後方的,與牠的是為同款著的狗籠,『從今天起。』提著籠子的黑衣人把與自己相像的品種給從中捉了出來,如自己這般被半托在空中。老者將牠的項圈,戴在了那位同伴的頸上,『…妳就是こりん了。』『汪!』



被喚為『こりん』的柯基犬不舒適的掙扎著,卻在黑衣男子的強勢下被迫安份下去,牠見著她給予牠的項圈,被交予到同類的身上──『嗚、…!』身體一個繃緊、感覺到針筒的注射,牠曾多有經驗、所以其實並沒有很抗拒,只是,只是,注視著。


老管家淡淡的瞥了牠一眼,牠強撐著精神的對著對方搖著尾巴,而後發現了那些會讓自己感到痛苦的疼正緩緩的退去。

『清楚吧?要是讓小姐發現…你們幾個也不用回來了。』『是!』
牠看著老管家背著雙手的走去,那隻同類又重新的被塞回籠子裡,牠難受的擺動著頭部,可世界仍舊漸漸的轉黑。

こりん…

略沉的、製作失敗了的風鈴,掛在門板上發出悶悶的音。
那是她替牠取的名──要,去哪裡?
黑衣男子取過了個黑色的皮袋,將牠裝了進去。


要,去哪裡?



發不出聲音了。
已經。

 



「…、」睜開眼、人卻是從那宅邸外轉移到了友美的房間裡,空氣中有著滿滿的、滿滿的,熟悉的消毒水味,和那刺鼻的碘酒。
再加上烤焦的味道,雜亂的讓牠不禁皺起臉來──抽了抽鼻頭,除由紀以外、其他夥伴的氣味早就淡的難以置信,「………」身體,不太能動。
就像是沒有力氣,就像是失去了對其他身體部位的控制權,優子想要開口,可喉中只能透出枯啞難聽的短音,「優子!」聽見聲響的由紀趕緊竄了近來,她紅著眼眶的咬著下唇、眉間的縐痕都可以夾死蒼蠅,「妳終於醒了…」安心後的放鬆,讓她眼淚不用錢的一直落下。


還是一樣,是個擔心過度的笨蛋…

由紀的哭臉太醜、讓她忍不住扯開嘴笑了幾聲,可出口的卻是猛烈的咳嗽,「咳、咳咳咳…咳嗯!咳、…」「優子!」拼命的咬緊牙關想要抵制住身體的難受,可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那保護性呼吸反射動作對她而言根本就不需要,反倒是過於劇烈的副作用使喉部內側開始著燒紅的刺痛。


「……嘶…嘶…」不顧疼痛的彎過腰使身子扭曲,優子緊閉著雙眼的強迫忽略襲往腦海的暈眩,在逃亡的過程中、許是那過人的奔跑能力的原因,照顧的重點都是四肢…現在想來,大概也有想要從她口中套問出那人的所在地的緣故。



「…優子?」身後傳來由紀小心翼翼的音,那孩子用手輕撫著她的背部,雖然沒能起到什麼實質上的作用、但讓優子的心稍微好過了些,她閉上眼睛、讓那些被壓制在體內的力量湧向受傷的部位──「等、優子!」「………」讓自己縮成一團、不給後面的那孩子有所介入的縫隙,冷汗從額邊點上床單,內部沒被清理乾淨的瘀血順著傷口溢出,污了那染白淨。


「哈…嗚、」感覺著力量每動用一分便是壯大一分,感受著裂口緩緩的瘉合,感應到了那無盡的哀傷,以及對現實的絕望──「──、」悶哼了聲,她甩開由紀,四肢伏地的垂著腦袋搖晃,疲憊過後的是擁有力量後的滿足,和那些期盼擁有更多的欲望。
克制住想讓那些力量運轉至全身的想法,優子俐落的躍下床,「………」回頭看見由紀的那一瞬,立馬被自己壓抑下去的殺意使那孩子滿臉恐慌,「…敦子。」優子撇開了臉,不讓自己去望向對方,輕喃:「也出去了嗎?」空氣中、生命的味道只有兩種,一是由紀、二是自己,而陽加、友美、和貓妖茉夏的味道都淡的差點讓她嗅不出來。
敦子也沒好到哪去。


看向外邊,天空有些暗,鐵灰色的雲朵沾上橘黃,色彩很是混濁,加強了的聽覺、嗅覺,疊加著的咬人慾望,和想同誰好好廝殺上一場的想法,「…優、子…?」顫抖著的音,卻沒有後退。
優子反過身的望向她,「…妳,看家。」不想再多說些話,只因為再不動動身體,那些念頭就會從後方追上,侵蝕她,「沒找到前。」
陌生又冷漠的音傳了過去,惹的那孩子輕咬下唇。
沒等由紀回話,優子就是直接躍上窗,她扯下身上滲血的繃帶、襯衫,隨意的套了件掛在窗邊衣架上的外套,「…我不會回來。」所以,別等我。



絲毫不怕被誰瞧見的,黑影在幾戶住家頂樓上穿梭後,消失在陰影間。


優子的動作驚起了屋簷上的鳥類,羽翼振翅的帶著驚慌失措,被風颳去的羽毛隨風輕舞,才在由紀的注視下緩緩掉落。
她雙眼無神的注視著那群羽鴿,身體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這個,也順便了。』『啊、是!我知道了!』


聲音在耳邊迴響著。


『嗶!』聽見聲音,上方燈光閃爍,偏暗紅的色彩覆蓋了所有,導管處噴灑的白霧惹的室內亂烘烘的鬧成一團,繃緊著的氣氛再也無法控制,不安的吠吼、慌張的低鳴與緩緩飄落的羽毛──『為什麼不憎恨?』是誰,在耳邊低聲道著?

由紀的呼息轉粗,她瞪大了雙眼的無法移開,即使再怎麼命令著自己、仍然只能做到後退的動作,那些景象頻頻的於腦海中閃過,再怎麼掙扎也不斷被鐵鍊扯往室內、狹而窄的鐵籠,坐著等待時被套頸脖的繩索、那人溫暖的手…整理行李的動作、犯錯時的怒罵、外出時被扔入的大外出袋、永遠緊閉著的房門、套在嘴上的嘴套──『ゆき,妳要乖乖看家喔?』稚嫩的童音在周邊盤繞,『等我們回來。』


黑暗蓋去了外景,就像是抽空了那些溫暖的色彩。
也抽去了她的溫度。



「要…看家。」
由紀弱弱的低喃,她強迫著自己離開。踉踉蹌蹌的來到門邊,卻又是在靠近門口時停了下來,「、……」嗅過一次就再也不會遺忘…一想到遺失過後的珍寶、在那後方,由紀不由得退後了幾步、讓自己坐落在牆角,縮起身子的抱緊雙膝,雙眼放空的注視著那扇門。


於那人再次見面後便以為再也不會動作的力量,因優子的關係重新的活躍了起來,雜亂的想法充斥在腦部、明知道不可,但顫抖著的反應還是無法停下。
『等我們回來。』──早就養成了的習慣,縱使停過一段時間也沒能移除著的,由紀讓身子輕靠著牆,注視著那方。



等我們回來。



失去了光彩的雙眸黯淡,一位女性縮在牆角注視著大門。藉著微光、可見那黑髮底下,染了一叢白色毛髮。
緊了緊摟住自己的雙臂,黑暗下放。

 

 


「………?」舔了舔指甲、將上方的血漬給清理後,跨越過地上的那團爛肉,「嗯…是錯覺嗎?」在後面甩著的一叢尾巴已染上緋紅,敦子踏步至一旁水槽沖洗了下粘著肉屑的鞋,待把自己打理乾淨後,才慢悠悠的走出工廠,「小嶋惹上的人…真難纏呢。」

來到外邊,前田彎腰將地上放置著的手雷撿起,拉開後往內頭扔去,「連續清剿了三處都落空。」工廠內部的鐵腥與火藥味濃重,一個雷聲炸響、潑擊到四周房屋的,連成一片火牆,「耐心…快要沒了的說。」無趣的坐在遠處觀望花火,聽著更遠的地方傳來警響聲,她假裝沒發現手機在震動──反正那些廢話都馬差不多。



懶的考慮自己的這些行為是否會激怒那些『綁匪』…應該說、她更希望對方能夠為此而出沒。早在那些人肯花費手腳將小嶋陽菜綁架而非殺害,就已經代表對方並不想要那位女子的性命,「老鼠老鼠快出來~」興致很好的哼著歌,焰光照亮沿海岸,深藍的色彩,「聰明貓兒就要來~」答應大島優子的,也只有幫她把她給『救回來』而已。


愉悅著一條條生命火光的暗下,無法否認、那些人死前的掙扎取悅了她,即使早就明白、這些人並非她要尋找的對象,可、又有什麼辦法──「在笨狗追上來前,要讓我玩的過癮喔?」誰讓前田敦子是如此的、享受這般的瘋狂。
輕笑著的站起身,舒服的伸著懶腰,「讓我想想…友美追上的是對方用已轉移警方目標的假扮的人質,陽加則是找到拖延用的部隊…」而沿岸的三個黑幫的場子又被她給砸了。


祭典如此盛大,不知道對方給不給面子呢?



『現在為您報導最新消息…』
底下的住戶正在收聽夜間新聞,敦子快速的奔往下一處,許久沒有活動著的身體、藉著這幾天的狩獵慢慢暖身,沿岸三處的破壞、讓警方不得不加派人手…代表著如果那些綁匪動作比敦子慢、就註定無法使用那幾處來逃脫,「是會垂死掙扎呢…」一連兩處都出了問題還好說、可如果是第三、第四處向外的通道都被堵死,那些獵物會有什麼反應?


放出威脅的話語嗎?


畢竟…就算這時對小嶋陽菜下殺手,也於事無補了呢,鬧的這麼大。
「還是反擊?」雖然手機再也沒有來電,可郵件可說是堆了一堆,除去友美、陽加之外,還多了個優子──「妳的目標可不是我呀…笨狗。」無奈的笑聲隱在空氣中,敦子收斂了氣息的全力疾奔,只差一步就完全墮落的貓妖的速度、又怎麼可能是才剛學會思考該如何憎恨的狗兒能比…「不過看樣子,那天感應到的、應該就是優子了吧?那身傷可不輕呢~」想了想、她細起眼睛的掏出手機,「只是在家裡動用力量恢復…大概是不清楚由紀早就被過去的記憶影響,腦袋一熱就完全管不了其他…由紀的波動也太弱了不清楚有沒有惡化。」隨意的點開其中一封,簡單的回了幾字過去,「…別讓我失望喔?南。」
闔上手機、將吻點在上頭,嘆息。


「誰讓…渡邊麻友就在那麼近的地方。」要是忍不住殺了那人,由紀大概會直接化作犬靈吧?



感覺到手機的震動,行進中的速度瞬間暫停,板野友美找了處隱蔽的位置掀開手機,「──!」雙瞳一縮,她咬咬牙的低哼了聲,傳了封訊息給片山後、就是直接返身離去──「那個混蛋!」快速的奔跑著,友美恨恨的低罵,可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在罵誰…「都過了三天才給我訊息…敦子那傢伙!」其實是清楚的、優子完全沒有壓抑氣息的往敦子說過的方向前進,她當然想過優子是用了那種力量去治療自己,可卻完全沒想過由紀早就…「可惡!」


又是加快了速度的,從這到住家至少需要將近一天的時間,這還是直線距離,誰知道到那時回家後會是怎樣的情景──「!」視野的邊角閃過一影,友美右腳重踏於頂樓牆面,讓身子停下。


皺著眉頭的看向那遠去的影,「是那貓妖…?」如果沒認錯,那帶著血腥味的貓妖應該就是最近加入進來的茉夏──可板野友美在這附近搜索了這麼久、卻不曾發現過對方,「……哼。」別開臉的繼續前行,雖帶著濃烈的不滿,可心底的排斥卻也隨之減去。
「那傢伙…當時根本沒有想要打吧。」在由紀被『追殺』後、友美與優子也曾為了消滅那貓妖而進行了場追逐戰,只是那時與方才所見來比較,明顯那貓妖對當時的廝殺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也難怪只用憑藉著速度的優勢和投擲鐵片來作為攻擊…
那是種輸給對方的不甘心、免去更重的傷勢的放鬆和因對方的放水而感受到的羞辱感,「力量…」還太弱了。


她還太弱了。



不夠強大。



黯淡下去的眼眸、半放的眼簾,板野把那蠢蠢欲動的力量給壓制下,再次提升了速度。
遙遠的那方再傳火光,火柱拔高直奔天,格外的引人注目。友美並沒有多加理會,她也猜出了敦子這麼做的用意,所以、才會停止了無數次撥打電話的舉止,「小嶋…」尋找了大半個縣市,也沒能嗅到的氣息,她與片山陽加都在猜測那些人類將她給帶出了關東地區,可敦子的大動作卻實實在在的表明著,那位優子的主人、就在敦子所畫出的範圍裡──讓人膽怯著的、狂意,代表著一顆快瘋狂的心,「…快給我出現啊!」
她怕那貓妖會無法停下自己。

 

 

 



並不是日本警方沒有成績,只是被一次次的『意外』給弄得不明所以。


沒有資料可供核對的手紋採證,莫名的四次『黑幫火拼』,再加上被綁架的是小嶋集團唯一的獨生女──基本上在這三個大前提下很難有所進展,更別說小嶋集團的強勢、讓警方在不得不小心翼翼的追捕的同時,又必須保證著不觸怒那群綁匪。


雖然很難達成後者。


警方抵達第四個『黑幫火拼』過後的現場後,終於發現了不同之處…比起前三場都有『火拼』的痕跡,第四處的現場…至少在外邊未被火蛇盤繞之處並無血跡,而從外邊來看、那爆破的火藥位置幾乎都靠近門口,隱隱有將鐵門門口處的那片地包圍的意思。


過份集中於一處、大如體育館的倉庫窗子均竄出濃濃的黑煙,門口被大量貨物堵塞且證在燃燒中的緣故、縱使裡面有人,大概也已嗆死在內頭…等警方好不容易將火燒燒撲滅了些、並把那燃燒的貨物拉開,才發現內頭沒有械鬥的痕跡。

 



手機早就摔了個粉碎,毀在那火堆裡。
敦子略帶煩躁的用順手偷來的衣服綁著傷口、癒合的速度並不能代表著什麼,只因為短短的一天時間、獵物與獵人似乎有對調的跡象──不讓血滴落地面,她雖想過對方會早一步做出動作,可本身力量的強大終究還是讓敦子鬆懈了防備,滿是鐵銹、油腥味的倉庫中又怎可能瞧出到底是哪個裝置隨時可以引爆?
瞥見尾巴尾端焦黑、她下意識想一爪劃去那些部位,可想這些毛髮也許會讓人起疑、又是將手收了回去,「………」長年壓抑在內部力量的衝擊,早就讓她習慣了這些難受的痛處,更別說她的前身本就是忍受度極高的布偶貓──但強度的燙傷與焦皮的脫落,高溫起的水泡還是令她很是難受,為了抵禦襲來的火蛇、敦子下意識的用雙手護住面部與頸脖,導致黑色皮衣如今正服貼的黏在她的手臂。


比較起找水源來減緩燙傷的部位,敦子無法克制注自己的笑聲,她裂開嘴巴的扯著沒有笑意的弧度,雙眼細起。


她再也不管是否會被捕捉,逕自越過了第六個設想的地點、直接往第七個大型靠岸倉庫而去,「混蛋!」遠在後方的優子察覺敦子的味道又遠去了的,恨恨的搥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她想要加快速度、只是犬靈本就不擅長隱蔽,擔心被發現的她怎麼也無法將兩人的距離給拉近。


燒焦味、肉香,優子可不認為敦子會沒事去弄些肉烤來吃,再加上撥過去也不通的電話、那震耳的爆炸,要不是還能嗅出敦子的氣味,優子恐怕早就認為那人已經…「………」咬緊牙關的在地面上奔跑,天空有著火光與灑水用的直昇機,她根本不敢在頂上跳躍。
更別說那方的情勢與情景惹人注目,路上都有著不少行人走動,甚至是找個較高的位置來拍攝遠方火景,令優子更難行動──『…也還好是分五批次,前面四組都用來把警方引開,我們這組就可以比較輕鬆…不過到底是…』「!」腦袋瞬間空白,優子繃著臉的停下身、她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喔喔喔!姊姊妳看那裡好帥、…咦?」「哪裡哪裡?…你在找什麼啊?」「不…剛剛好像有什麼跑過去…」「什麼?」「唔~~~沒事!大概是看錯了~」


大島優子面色鐵青的往聲音的方向而去,在藥味與老年人身上特有的味道之間,參雜了點點的鐵銹與血腥味,隨著逐漸的接近、優子躲身藏在陰影處,細起眼睛。


…養老院。
在三樓靠窗、窗口被樹葉擋去大半的房中,有著新鮮的血液與刺鼻汗水的味道,熱武器的鐵銹似是也在那處的、仔細一看,被故意撩起掛在護欄上的窗簾底下,有著縫隙可供與人觀察外邊情景──找到了。


那人,就在那裡…


緩下繃緊的身子,優子迅速的繞到另外一側,分別傳給了幾位伙伴簡訊後馬上關機,她循著血腥味找到了一輛很是平凡的六人用小客車,車上除了司機與內頭的一人外再無其他──只是、在如此近的距離,還是沒有那人的氣息。


為什麼…?



優子有些焦躁的掃視著那輛小客車,可除了裡面的熱武器外、就只剩啤酒與座椅的皮革味,她抬眼向房屋內頭看去,剛剛就發現了、瞄準著車輛這頭的槍口肯定不止一個,車上兩人都在熟睡、怎麼可能沒有人望風,但…
優子皺起臉,一條條辦法提出後又被推翻,沒有貓妖的靈敏與身手、靠近一定會被發現,可現在讓其他人趕過來又太遠──養老院是簡單的三層樓建築,可難在它除了一個廣大的院子外、幾乎沒有一處是直接貼牆,外邊的圍牆要不被發現的翻閱過去難度很高不說,要怎麼越過那些空無一物的地帶進入建築內部…


怎麼也想不出方法,優子焦慮的在原地來回踏步走著。沒有主人的氣息、可是又不願意放棄也許的可能,再次從各方觀察了下四周,寂靜的夜晚中、這偶爾僅傳出咳嗽聲的養老院顯的有些陰森森的,「……、」咬咬牙,優子不想再多等,就算冒著被發現的險、她也要闖進去看看──『轟!──』「!」藉著遠處火光吸引視線時、優子快速的越上圍牆一個重踏竄入三樓的房間裡,她一把扭過那人的頸脖後、撈起快要落下的槍枝,反手再殺死房中另一位男性。


才將其他方位的各兩名共四位中年男性給折去、對講機便傳來聲音,「、!」雜音與腳步聲靠近、想是第一個解決的房間沒有回應引起了懷疑,後面庭院的車子引擎響起、除去往三個房間走來的腳步聲外,還有三名較沉地向下走去。


優子在往這方走來查看的那人還未意識到前一手捂著對方的口、一手扣住握著槍柄的,一個用力直接扯下了那頭顱。故意發出聲音的引來另外兩人的注意,她直接從3樓躍下、直奔那輛車去,『碰!』車門關起,優子在車輛方出養老院的同時整個人往車窗撲了過去,『嘣!』『咭───!』刺耳的煞車聲惹的外邊暗去的燈光又亮起。
「靠、是什麼、…!」強力的衝擊讓車身往住家外牆撞去,優子右手直接穿透車門一把碾碎了車門邊的男性,而後連門帶人一起扯了出來──「襙!」「虎子快開車!」「我來斃了她!」「馬的…!」


一團黑影竄入車內、男子們的叫囂立刻的轉為哀嚎與悲鳴,槍響聲的透出、讓那些方亮起的燈光又暗去──「……哈、哈…」粗喘著的望向放在平攤下去的後座位上、那疑似是特別訂作的32吋行李箱,「哈…哈……、」吞嚥了下緊張,優子帶著猶豫的上前、她破壞掉三道密碼鎖後,直接用手大力的拆開──「!」雙瞳緊縮,彎下腰一把抱過那內頭的女子向外奔,後方就是很乾脆的又來一場爆炸,『嘣!』「…、襙!」
也不管這人是否會不適或扭傷、優子背對著熱浪的把這名女性給摟在懷裡,「咿─────、」跪在原地沒敢動彈,就怕在過程中讓這人受到一絲傷害,在下車的同時已把拆下來的車門擋在自己身後的,優子只感覺到一個個零件很準確的穿透了那層薄鐵命中了她的背部,『噹!噹、噹、噹!』
順便奏出了如暴風雨般的樂曲,「嘶…」熱度透過鐵板傳透到背肌,待竄往四周的火蛇停止了前行,優子才發現左手掌已沒有知覺。


移動著左手臂將車門從背上扯開,再用腳踩住門板把黏在上方的手給剝離,看著自己快要碳化的黑色掌心、中央的皮肉很乾脆的留在鐵板上面作為紀念,剩下一不知該說粉還是紅的色彩慢慢透出掌中,「、…」視線移至這人身上,卻什麼也出不了口。


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的、美麗的睡顏,平而緩的呼吸,比當年更加的成熟、更讓人難以將視線轉移的……こりん的主人。


淚水不受控制,打溼了地面,給予了冰涼。


優子默默的將她打橫抱起,盡量只用右手支撐、左腕以上部位去使力的,不想讓那髒污的血染了過去──找到了。


…找到了。
抽抽鼻頭,優子難看的笑了起來。


終於找到妳了…



慢慢的移動著身體,背部很是難受燙人,褲子與肌膚黏在一起…她聞到了那烤焦的、熟肉的味道──和,敦子一樣…「啊、…」想起那幾位夥伴還在幫她尋找,優子加快了腳步的想要離開這地,遠處已經傳來警鳴,周邊的住戶的討論,和那相機偷拍的聲音──垂著腦袋的拖著疲憊的身子,一步一步的前進。
優子將她放在遠離火蛇的地面,讓她靠著牆。


要離開。
必須要離開。
要在被發現前離開。


只是只是,縱使大腦下達了命令,身體卻不肯執行。


好想妳。
好想見妳。
好想賴著妳。


明明,見到面了。
明明,願望已經實現。
明明,該回到那嗅不到妳氣息的窩去。


「…にゃんにゃん…」這是氣音。



她,不是她的こりん。
小嶋陽菜的こりん早就老死了。


葬在小嶋財團分部的墓地裡。



──我在這裡。
就算對方不可能會聽見,可這簡單的幾字,仍舊無法說出去。



──我在這裡。
好幾次好幾次夜中驚醒時的悲鳴,好幾次好幾次壓抑在心底的嘶吼,好幾次好幾次、都想衝到那人面前,大聲的告訴她──にゃんにゃん…
但最終出口的,都是帶著哭音的、這人的小名…「嘶─!妳、…要走了!」陽加從前方攔腰抱過優子就是直接拔足狂奔,她到來時已經僅比警方快上一分,四面八方的警鳴讓陽加不得不挑選較遠的路走,只是優子在她碰上她的瞬間便失去了意識,讓陽加很是擔心。


「可惡、…敦子也不知道怎樣了…!」
看了看周邊的住宅街景、再低頭看向緊閉著雙眼的優子,片山陽加咬咬牙的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
相較於那方的熱鬧,這廂安靜的讓人只想沉沉睡去。
發現優子的訊息時、正好是她想關去手機的時候,『可能找到了。』伴隨著這五字與群發的訊息而來的,是那孩子沒能引開的、餘黨的追擊,一邊可笑於把手機貢獻上來的貓妖茉夏的心軟,一方面、卻又是暗暗的替對方擔心──那場火,大概是她這位前輩,送給那位後輩的唯一一個禮吧?

長年排斥著力量的侵襲、早就讓身體無法承受過多的負擔,現在的前田敦子就如滿是裂縫的瓷碗,只要碗中的水量到達一定的程度、就會立刻碎裂開來,不想再多動一下、不想再多說一話,殺光了那些追擊的人,逕自回到當年迎向死亡的地方。



用著最後的一分力氣去隱藏起氣息,只為不想讓那些夥…那些家人找到她。


攤在草叢堆中,同著黑暗遮去了她的影,這是一棟有名大廈旁仍在販賣中的廢地。當年死亡時隔壁的大廈還在建設…而那人,則是為了賺取金錢混了進去成為打工的一員。


雖然幾天後就被炒了。
勉強的笑了下,敦子連甩動尾巴的力氣都沒。


這傷勢比當年更嚴重。
快死了嗎?
快死了吧。



遠處傳來自行車鈴聲的音,悅耳。
這讓她想起那人也總是騎著那抬裝飾很俗氣的『私家車』。
每當抵達公寓時、都會故意響起鈴音,就像是在叫她趕緊從床上起來迎接一樣──『是我辜負了妳。』那人總是太過溫柔,『要是我當年早點發現的話…』太有、責任心,『敦子、聽優子說…妳身體不好,是嗎?』太容易被欺騙,『對不起…要是我那時候…』太過遲鈍的,無法察覺到她的真實心情。



南…

『敦子,願意和我…一起住嗎?』

…南。

『照顧妳是我的責任,可是我卻、…』

我…討厭妳…

『為什麼總要避開我!敦子、我是真的…』

討厭妳…

『車費?沒事沒事,現在找到了工資比較高的工作…』

………



自行車清脆的鈴聲從遠而近,伴隨著不知是在喊些什麼的吆喝,明明都已半夜、卻還那麼不看時間的,敦子才在想著是哪個傻瓜,並猜測也許晚點會有誰從窗後探出頭來低罵──「…敦子!」
「────、」
緩慢的速度,探頭探腦,活像是個小偷潛在犯的,笨蛋。
「敦子…妳在哪?」車尾離開視野,同著聲音遠去,敦子呼吸開始微弱,在臨死前見到了那人…也沒有想要開口的意思。


不想被發現。
想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死去。


只是、只是,為什麼?



「…──、…」發不出聲音。
喚不出那人的名字。


就如當年那般,縱使尋求救助、也不可能傳遞到對方那的,「………」南…


不想拖累妳。
不想傷害妳。
不想讓妳哭泣。

「……──み…」聽不見任何聲音,聞不到任何氣息,大概是對她的懲罰。


痛覺,從一開始就不存在的樣子。
感覺視野在變化,只是敦子已經沒有心力去注意了。


她細起眼睛,望著那空蕩蕩的行車道,猜想著到底會是誰、在什麼時候,才會發現到她的屍體。



…對不起。
敦子閉上眼睛。

其實…最喜歡了。

 


「…───あつこ!」已經沒有任何聲音、能傳遞出去…反之,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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