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成自然,帶著疲憊的身體與他人揮別,東條希單手捉著書包背帶、緩步的走在邁往打工處的路上,「時間快到了吶…」抬腕看了看手錶、時針已經接近數字6的位置,只是嘴上這麼說著、腳下卻沒有加快的動作,希放緩肩膀的力道,僅僅將步伐拉開了些,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早上的打工、中午處理學生會資料,放學後再進行基礎訓練──日覆一日的行程被增加了些消耗體能的運動後,身體的疲勞指數逐漸攀升。
東條希已經沒有力氣再改動如今的動作。

走上長長的男坂、先同已經在工作中的前輩打聲招呼,希才走入職員室內更換衣物──褪去的制服折疊整齊後放入置物櫃,兩手收攏了衣襟並照了照鏡面,在確定衣著沒問題、東條希才把放下的長髮給束起,「…好。」略帶滿意的笑著替自己打氣,雖說疲憊尚在,可至少巫女服殘著的微涼帶給了她一些動力。

踏著稍沉的腳步,取過掃帚,神田明神境內的風景仍舊,短短幾個時辰間也不可能會有多大的變化。
單調的景色、空乏的工作,反覆的掃去無盡的葉,浸於夕陽間。
 
『唰、唰、唰、』的,指腹感受著粗糙木植的壓迫,長年使用的關係、上方有些刺人的倒毛,彷彿僅要稍微大力一些、便能在手上印出自然的模樣…『唰、唰、唰、』的,隨著一次次的收集樹木遺落的綠,一片片的石版再次重現光明,偶爾漏掉的一兩葉、也被淘氣的風吹去更遠的地方,東條希並沒有太過在乎,她只是將大多的綠色給收攏。
 
原先捉著掃帚的手、從空握至放入少許的力,枯燥乏味的作業內容非但沒能使她感到厭倦,相反的、隨著那一聲聲清掃的落音,她臉上的笑容卻像是越來越放鬆、有如心中的煩躁被一次次一次次,如一片片落葉被移走般自心頭取出,「時間差不多了吶~」如是如此,想必不願留下的憂愁,都被神田明神大人給接收了吧。

有著神秘色紫髮的年輕巫女看著自己今日的成果、滿意的點點頭,她的翡翠色已經沒了早些時間的疲憊,而是多出幾分光彩。
雖然身體的速度仍舊緩慢。
 
「東條,沒問題嗎?」
販售處的前輩見了東條希動作遲緩的模樣,眉間不由得蹙起,只聽她細聲開口:「還是明天早上休息?別因為打工耽誤了上課。」邊說著,前輩邊停下手上清算今日收益的動作,看樣子似是東條點頭答應,就會馬上替她打電話報告的模樣──「ええんよ~已經習慣了吶。」但東條搖搖腦袋的笑了,「而且早上的話…對我來說工作才算是休息吧~」
「啊…對了,妳和那些孩子…是體能訓練吧?」
 
聽了東條的話,前輩有趣的笑了出來,「的確,也是。」
工作的話頂多是打掃…要是體能訓練的話,可能課就真的不需要上了呢──好笑的同東條揮揮手,前輩沒再理會堅持的希,繼續低頭計算方才打住的部份了。

希捧著掃帚的、先將物品歸位,卻沒有馬上更衣。
她慢步的在境內找了處在外的長椅落座,也不在乎沾上葉片的、將腦袋靠上後方的樹木,閉上眼睛。
「好安靜吶…」嘴邊撐起的笑容散開,輕抿,呼出,而後勾出沒有任何意味的上揚。
少女並沒有急著回去。
 
從原先的、只想讓身體忙碌起,再到習慣時、懶的做出更改,最後轉為如失去後便會焦躁不安的──何時起,少女逃避用的場所,成為她唯一能放鬆心靈的依賴地。
沒有他人的存在、獨享一人的孤單,不需強撐的弧度,以及刻意漠視的空虛感──「…真是、」本有些擔心的前輩看了東條這毫無防備的模樣,是無奈又是放心的笑了開來,她搖搖頭的轉身離開。

不肯再將脆弱顯露的、無處可歸的少女,那疲倦的心被神田明神給收容──她已經習慣孤獨,也享受這份寂靜。
 

 

「…醒了?」
『啪、』的一聲,是書本合攏的音。
東條希頓下欲坐直身體的動作,朦朧的翡翠迷茫的眨了眨。斜放在緋色邊的、是與巫女制服完全不在同一類別的淡藍色牛仔褲,意識到左方太陽穴有些疼時、年輕巫女才察覺自己正依著誰人的肩膀──熟悉的、難以察覺的香水味浸入體內,染上柔和的溫暖,不自覺地、希本繃起的肩膀又卸了力,「何でここなん?」沒有立即起身,而是再次的閉上眼睛。
境內的靜謐,參了夜的鳴。

這還是東條希喜愛的場所,只是、

 

 

多出了誰,「原本想問妳明天要討論的議題,只是妳家裡沒人接,所以就過來看看了。」那人的音調比平時還要再更低一些,轉弱的音似乎是害怕破壞了這份感受,又或許是不願驚擾哪處的誰。
對方將手中的書本放在腿上,「…明明累了的話,可以早點和我說的。」自對方口中呼出的,是帶上歉意的自責。

東條希沒有移動,她像是感到有些涼、柔軟的身子又往那人的方向放了些過去,半貼在夜風中的熱源旁。
「我只是喜歡這裡吶…落ち着くんよ。」輕輕的,希笑了。
翡翠重新映入夜色時,已沒有不久前的失態。無起漣漪的水平面只綻著柔化的霧光,讓人沒法看清內容的底。

希離開沾上紫色髮絲的肩膀,目光順著書骨、白晢的手臂向上,對上淺色的藍光,難以忽視的金色秀髮沾上月光、在僅殘幾燭燈火的境內,格外撩人。
這使應當看慣了的東條愣了一下。

「…希?」
與外貌的成熟截然不同的、沒有掩飾地將疑惑給擺出,直率的情感表達總是讓東條感到她那自我保護的心思太過複雜。

明明是如此相異的兩人,卻共處於同個地方。
單單只是這點,就讓希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參著滿足、又是無奈的意,沒有實質的音。

「有時候會想…到底是不是真的吶。」
輕輕地、笑音,輕輕地將眼精細起,東條希慵懶的單手撐在後方、腦袋簡單靠上她自己的肩頭,左手食指卻是點上了對方的。

那裡似乎還殘著東條的溫度。
「美麗的女性在夜晚,出現在這種地方…吶,稲荷様,捉弄巫女的話、可是會被神田明神大人懲罰的呦?」不過會為了捉弄成功、特地變成えりち的樣子,還真是細心的稲荷様吶~
 
對於東條的調促,絢瀨繪里本來的擔憂轉為無力,她口中輕喃著『還有力氣開玩笑、應該是沒有問題吧?』,一邊伸手捉過希的手,「…既然都是侍奉,神主也沒有明文規定。」
被挑釁的稲荷様挑起了那好看的眉頭,而後有趣的細起眼睛,那天藍色的透徹中盈滿了笑意,流光捕捉了翡翠的不專心,「那麼…找自己中意的巫女,應該沒有問題吧?」
繪里刻意的傾身將臉湊近,她逗趣的嗅了嗅希身上的味道,然後如滿意的舔舔嘴巴,「巫女さん,妳侍奉的稲荷様我餓了。」

 

「…超市的豆皮壽司?」
「太廉價了,而且吃了會很乾,不要。」
「便利商店的油豆腐皮?」
「都吃了百多年了…拒絕。」
「…帶您去商店街老字號的店,您自己去取?」
「妳要代表稲荷神的使者去竊取?」
「能夠將製成的產品貢獻給稲荷様,我想對方應該會感到很榮幸的吶~」
 
聞此,繪里挑了挑眉頭,用眼神問了句『妳確定?』,被希用認真而嚴謹的表情點頭表示她沒有任何瞞騙的可能性──『噗、』總算是繃不住臉的繪里首先的笑了出來,聽那音量似是不介意是否會造成鄰近住戶的困擾,或是被留守的巫女拿著掃帚趕人。

絢瀨的發笑讓東條也跟著笑了出聲,「…ちょぉ待ってな?」希撐了下放在後側的手、讓身體向前,額頭輕輕地靠上繪里的,「着替えるんよ。」
快被化入風中的細音,得到了更輕微的鼻音回應。

與天藍色的『等妳。』

 

 

藉由侍奉著明神大人、來換取消去心中疲倦的巫女,與在外側等候的稲荷様一同離去。

自然相伴的距離不遠、不近,暫時的離開是休息──總是孤獨一人的巫女還沒意識到,她對明神大人的依賴在減弱。
是因為巫女已經習慣了,本該為獨處的空間中,多了稲荷様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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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