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修改完最後兩處錯誤將文件存檔,希取下眼鏡的放在一旁、這才緩緩的舒出口氣──她有些疲憊的讓重心放在後方椅背,下意識的抬頭看看牆上的時鐘,在發現已經過了午休時間後又是煩躁地用手揉揉腦袋。

略略下放的視野將桌面上的擺設都納入其中,一成不變的裝飾、俗氣的玩偶,素色的文具包與失溫的咖啡,「……今天也不在嗎。」沒有主語,反正也僅是說給自己一人聽,東條希放棄了飲用咖啡的選項,改將她整理資料的筆記本給拿了起來。

 

隨手拈起幾頁慢慢的往後翻、沒過多久便直接來到了最新的頁數,夾著一張剪報的左右兩頁記滿了重點,只是內容並非關於『ラブライブ』這大型校園偶像活動的資訊,而是──『東條さん,是又沾上了什麼嗎?』想起神主皺著眉頭的擔憂模樣,那是好沒好氣、又是沒轍的,無奈。

那人的嘆息、以及警示著的眼眸放在她的耳側,那是…『…就算生活再忙碌,也別因為平日的無事而鬆懈下來,這很危險──尤其是對妳,東條さん。』上了年紀的男子彷如看破了一切的抿著下唇,又是一次把嘆息給呼出,那人搖搖腦袋的背著手離去,『離開前,去手水舍一趟吧。』

 

在一個多月前的那天、與絢瀨一起帶穂乃果去採買那孩子的生活用品時,於大型商城的遭遇過後,希即是在隔天一大早便直往自己俸職的神社。直到神主提點的當下,希還能多少感覺到被『那東西』碰觸過的、冰冷,與被絢瀨繪里『消菌』過的燙人,冷熱交替了整整一晚、直到希用神社入口處的手水舍的清水清洗才得到解脫。

 

「…異常、殺人者嗎?」

夾在筆記本中的短篇報導是希在七年前的舊報中找到的,那是指當年有位精神異常的男性、似是遭受過不愉快的事情,因此總愛在夜深人靜之時,於鮮少人路過的暗巷子中用鉗子將看中的女性…亦或是孩童的無骨軟肉處給一次次扯下,凌虐致死──手法簡單而血腥。

該人犯在案發不到一個月便被就地處刑,「該說是運氣很好呢…還是差到了極點呢。」苦笑著把報導給折起、塞回簿本當中,希無力的讓自己趴在冰涼桌面,藉著閉眼的動作來試圖阻斷大腦的疼。

 

 

自年幼起,東條希就是較於『異常』的孩子。

年幼時她曾記得自己看的見一些不該存在的『物體』,也許是用肉眼『看見』,也許是用感覺。不幸的、是因為她的『可視』,使那些存在頻頻的找上門來;幸運的,則是因為她的『特殊』,讓當地頗為有名的神社注意到的將她給保了下來。

在那時的神主的說明下,希了解到…她這種存在就有如眾多美食當中較為可口的那一部分,如要舉例、可以想像做某東方大國的一位僧者,能勾起妖魔鬼怪的惡心。只是那位僧者背後有著神明的保護,而東條希沒有,如此而已。

 

『雖然成為巫女…我不知道會不會改善,也許會更惡化也不一定。但是,至少妳在加入的同時也接受了神祉的香火,有著香火的聯繫…那些弱小的鬼怪是不敢靠近妳的。』

『…那麼強大的呢?』『強大的鬼怪都有了智慧,更會考慮動了妳、會不會被妳後方的神祇降罪,何況…這世間比較強大的妖物,大概都已經被伏誅了吧。』

年邁的老者僅僅只是繼承了神主的位置,他代代供奉著神祉,最多、也只能做到將希給納入該神祉的底下──『不能在同一個地方待過久,知道嗎?同個地方待得越久…那些守在四周的妖怪們會失去耐心的。』破齡加入神社,侍奉著明神大人,因老神主的一句話而以『父母的出差』四處奔波,拿著一封封推薦信函投入新的安全場所,不知不覺、不知不覺的,她長大了。

 

童話故事常說、孩子長大後就再也看不見那些如夢如幻的物景──東條希也是這麼認為的,「果然、快到極限了嗎。」緊緊的、緊緊地閉上眼,一個月前的遭遇讓老神主的話語重新的浮現,那不是叛逆期時惡意推測的趕人行為,老神主並沒有說謊,明明在大學時期都無大礙、縱使發現了『某些異常』也沒有真正遇襲的安穩…總是因為害怕而沒有真正摸索過的『界線』,在那次與死亡擦身而過的同時被打破。

 

她無法想像、要是當時絢瀨繪里沒有趕到現場,東條希這人是不是就會直接消失在世界上。

 

下意識的用手碰觸著已經無大礙的右耳垂,上方彷如還殘著絢瀨碰過的、炙熱,燒灼的疼痛只是一瞬,可真正折磨人的卻是事後反反覆覆如溫火慢烤的酷刑──說到絢瀨、「已經一個多月了吶…」慢慢的呼出口氣,希緩緩地睜眼,她望著自己桌上的小時鐘、明顯已經在下午2點的長針早就過半,換作平時、東條希早就解決便當的繼續埋頭努力,可如今便當還完好如初的待在抽屜中,希半點也沒有要把它拿出來的想法。

遭遇襲擊後的隔天東條便為自己請了假,請假的對象並非上司的矢澤,因為她所待的這間雜誌社本來就是自主上班制…她傳了短訊給金狐、表示那天有事不會去公司,而穂乃果也就理所當然地跟著她一起去神社蹭著當被保護的動物,金狐那時也很快的回傳了一封已知悉的短訊過來──星期二、火曜日,當東條希抱著穂乃果出現在車站改扎口時,迎接她們的並非金狐絢瀨,而是另一位她們兩個都頗為熟悉的人。

 

替金狐轉述的南ことり萬分抱歉的表示西木野財團雖說沒有明文的規定、但穂乃果明顯已經過了6歲,照理說早就到了該上小學的年紀,『えりちゃん說環境方面不用擔心,她已經全部都打理好了~當然,學費的部分是えりちゃん來負責呦!畢竟東條さん已經在照顧穂乃果ちゃん了呢~』就讀的學校是西木野財團支助著的小學校、就在公司的附近,不到20分鐘的距離,據說在西木野財團中上班的員工,大多都讓孩子就讀那所頗受好評的小學校。

不需要分時間照顧幼狐、穂乃果還順利地入了學,學校四周也被金狐『打掃』了個乾淨,更別說是東條希根本不用擔心學費的支付問題──每天只需要將穂乃果交給ことり,請後者送那孩子去上學,下班後再去接那孩子回家即可…明明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雖然金狐沒有事先告知,但希還是很感謝絢瀨繪里,穂乃果這個歲數如果還一天到晚的在外邊亂跑,她還真不知哪天會被警察找上門來…但是,『嗯?えりちゃん?啊……最近好像都在忙呢?ことり也不太清楚。』ごめんね?東條さん。

 

上學時間負責接送穂乃果的任務,交給了南ことり。

自那天起,東條希很少能看見絢瀨繪里的身影。

 

就算是假日、那東條特地製造給絢瀨接近穂乃果的藉口也失去作用,邀約一起去吃蛋糕都被用『工作繁忙』或『要出差』給推拒,私下問南ことり時、後者也表示原本假日都會來公司加班的金狐最近開始往外跑,就算一早在西木野財團的員工宿舍內碰上,那人也是打個招呼後就開車去了其他地方。

『東條さん不知道嗎…?』反倒是被誤認為她與她有著親暱關係的希,被南ことり用困惑的表情反問回來。

 

ことり並不是西木野財團的人,因此也不清楚絢瀨的外出是公事還是私事,只是『ラブライブ』的即將到來、讓負責的那些高層都忙暈了頭的這點,希多少知道一些。

「…已經、一個多月了吶。」又是呼出一口氣,說真的、希自己也不清楚主詞到底是誰──望向右方的座位,本該會同著自己一起把臉埋在電腦桌前的那人,矢澤にこ並不在位置上。

 

東條希在肚子發出第四次抗議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把便當拿出來。

漫不經心的嚼著煎蛋捲,食而無味大概是指這種情形吧?把腦袋放空了的用著餐,希感覺好不容易緩下來的頭疼又開始發作。

 

她怎麼可能忘記、自己在同著絢瀨繪里一起回到停車場時,看見自家上司與西木野真姬站在一起──にこっち不是對西木野沒什麼好感的吶?

當下雖裝作平靜,可希清楚自己心中已經亂成一團,她甚至是難得把就學時期的惡習給重新拿了起來,和矢澤にこ來了個長達3小時的燒電話線行為。

公事、矢澤家的雙胞胎、今天採購的心得、穂乃果的可愛還有『ラブライブ』…扯了老半天才把話題拉到與西木野相關的事物上,再假裝得意而捉弄的發出惹人厭的笑聲,說著『なんや~不愧是にこっち,居然能埋伏到私人情報完全封鎖的西木野~吶吶,是怎麼得知的?妳去人家辦公大樓安裝竊聽器了嗎?』的話,就為了聽見她心中想要得到的答案──

 

 

──『哈?妳是白癡嗎?我堂堂的矢澤にこ做什麼要為了西木野那傢伙去犯險安裝竊聽器啊!』

口氣惡劣的,脾氣很臭的,東條希很為孰悉的…『…當然是西木野嘗過我にこにー的料理後驚為天人,哭著懇求我替她、『實話呢?』『喂!讓人把話說完啊!…作為提供資訊的報酬,她的三餐在接下來的時間內都讓我負責了啦…嘖、妳不知道那傢伙有多挑,而且讓人煮飯家裡還什麼廚具都沒有,我にこにー親自去買、叫她開車還擺出『哈?真拿妳沒辦法』的表情,什麼態度啊!真那麼喜歡吃番茄我天天做番茄全餐膩死她算了!』

…原來西木野さん吃過にこっち的料理呀~』『還不就是那一次?絢瀨來的時候。看妳們有話要聊,我在樓下看見西木野後就直接把她拉走啦~結果她訂的那間法國料理難吃的要命,我炫耀沒兩句就…』之後的話,希沒有多大的印象。

她只知道當下胃部隱隱的抽痛,和手腳的冰涼。

 

「……、」難以下嚥的料理早就被悶了個讓人反胃的溫度,穂乃果需要上學、便無法在中午打電話來聊天談心,にこ這一個多月習慣提前一個小時離開座位,也不知是去西木野的宿舍、還是拿了便當到那人的辦公室裡──獨自一人的空間,就連茶水間沒能拴緊的落水聲也擾的人無法專心。

要是換作是在家裡,穂乃果還沒上學的時候,希也許會起身替那孩子烤一些餅乾,也許會抱著那孩子暖暖的身子一起窩在冷氣房內小憩…「為什麼要來吶…、」每天送穂乃果『上學』,下班接那孩子回家,在這之間的時間段中、希有如被銬上了腳鍊的,僅是窩在這單人辦公桌的位置上,敲著資訊沒能補全的介紹文章。

僅僅只是一個月、又過幾天,早該習慣了單人生活的東條卻發現自己突然無法適應現在這樣的安靜,一人的敲字聲、一人的呼息音,一人的辦公室和一人份的便當,每天上班唯一期待的、就是下班後的放鬆心情──習慣了身邊有個暖暖的孩子後,再被抽走,「弱いやんな、ウチは。」

 

自嘲著的輕笑著,又甩甩腦袋的把負面情緒拋開,東條自己清楚她不能擁有這種想法,就算存在了、也必須盡快讓自己找到更能轉移注意的事情,過度的沉溺只會讓那些『異常』趁虛而入、『嗡嗡嗡』「…なん?」

 

才這麼想,置於桌面的手機便發出震動,先是短訊、再來才像是嫌短訊麻煩的直接撥號過來,抱著一絲期望的伸手取過,希瞥了一眼來電者、「南、さん?」預料之外的人讓希訝異的睜大了眼,她猶豫了一會兒、才把電話接起,「もしもし?這裡是東條。」『啊、太好了~不好意思,我是南…請問東條さん現在電話方便嗎?』「是…沒有問題,是穂乃果的事情嗎?」『啊哈哈…是有一點點關係啦。』

手機那方傳來南ことり不好意思的笑音,帶點歉意與無奈的,就像是碰上了什麼煩心事的樣子,『那個…雖然可能有些突然,今天東條さん下班後能去看看えりちゃん嗎?』「…耶、?」

 

去看…絢瀨繪里?

的確是突如其來的拜託,讓東條一點頭緒都沒有,她實在是不了解看望金狐和穂乃果有什麼關係、『最近、えりちゃん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拚了命一樣的在工作…雖然まきちゃん有說過因為『ラブライブ』的關係大家的工作量都增加了不少,但是えりちゃん每天都是忙到最後一個離開公司、中午聽說也不好好吃飯,然後、「為什麼、是我呢?」『耶?』

忍不住打斷那人話語的,得到了南ことり的小吃驚,只是東條希感覺自己如再不制止、反胃引起的刺疼也許將會讓她無法握緊手中的冰涼機器,「西木野…さん,如果和絢瀨さん關係很要好的話,應該不會沒有調查過吧?穂乃果和我有沒有血緣關係的事情。」

 

明知道真相、卻偏偏強把她與她扯在一起,就如南ことり、照理說那人本就在懷疑東條與絢瀨的『關係』、卻仍在絢瀨於生活方面調理不當時不以好友的方式介入,而是找她這個趨近於局外人的存在──『大概…只是大概,ことり想、能讓現在的えりちゃん停止下來的,應該就只有東條さん了呢。的確、ことり和まきちゃん有在懷疑,也有私下的請人查過…這點先在這裡說聲抱歉,但是。』

那方的那人聲音仍帶著甜膩、卻也參上了平時交談時不曾有的認真語氣,『…雖然知道這樣很過分,不過、就算是當作為了穂乃果ちゃん好…可以嗎?』那孩子,應該也不會希望看見那人這個樣子吧?──根本不須接下文、希便能猜出南ことり想說些什麼,只是。

 

「…我會考慮看看的。」

『真的?太好了…真的、真的,非常謝謝妳!』

 

聽著南ことり的道謝,聽著話音斷去的音,希輕咬著下唇的注視著還剩一半的便當、任憑著話筒在嘟嘟作響。

 

ことり就如にこ所說的、看得比西木野真姬還要清楚,她雖不了解為何絢瀨繪里會在乎著東條希的想法與意願,但也看出了穂乃果的重要性…希相信,南那女子已經猜出了金狐絢瀨在意穂乃果的程度,猜出了東條希對穂乃果的影響力,才會說出『能讓絢瀨停下來的人只有東條。』這類的話語──感覺到唇瓣的受痛,希無力的放下手臂、她愣愣地看著手機螢幕暗上,才想起自己還有一條簡短的訊息。

將機械換到非慣用的左手,希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口青菜放入口中咀嚼,一面把那封來自於那人的簡訊打開,『希,那傢伙囉哩八嗦的煩死人了…如果有空的話去看一下絢瀨吧!我這個月的通話費都快爆了。啊、對了對了,去不去就看妳,反正我是把話傳到了にこ~』「なんや。」

 

にこっち,是什麼時候和西木野關係那麼好的呢?

 

輕輕的,輕輕的,笑著,卻非發自真心。

希反覆的看了幾次來自於『にこっち』的這封短訊,才慢慢的把手機收回口袋裡,「一時的、貪心呢…。」沒有多說一字、沒有多講一句,東條與矢澤之間本來就是默認的關係,超出親友、卻比家人更多出了些什麼,遇上好事會分享、遇上困難會下意識的想起對方,不願讓自己最難堪的一面曝露在彼此的面前,那是在乎、是在意、是上心,又或許是更深更深、讓人無法輕易說出口的──明明一開始,只是想多留在這裡呢。

 

 

好笑的靠上椅背,不須抬眼尋找、希也清楚一個月前本來還在茶水間『守候』著她的『那個東西』早就不在。住家附近的、公司附近的,通勤路上、常晃的超市,或是街道…隨著能待在這處的時限越來越靠近、後幾年又重新回到視野中的那些存在,在這個月內幾乎是消失了個透徹。

撿到了有靈性的狐侍、卻引來了使者的金狐,原只想多待在這處、這地、待在那人的身旁,卻也因為狐侍與金狐的關係而錯過,東條希心中不再只放著一人,那人心中也不再僅有夢想與她的、多分出了個空間給了另一位女性──「到底在、做什麼吶っ」用手摀著雙眼,希輕吟著苦澀的勾起弧度。

奢求著的『安全』,最終還是被那位金狐給解決…縱使對方只是為了不讓穂乃果那孩子難受。

 

『這就是因果報應嗎?』不禁,這麼的想著。

希緩緩的呼出口氣,她望了眼早就不讓自己產生食慾的便當,默默地收起。

 

 

如果欠了那人太多,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的話──是不是還完債務後,就會恢復原狀了呢?

天真的、幼稚的,思想。

本就是巫女利用了使者的責任心,那麼、既然是她欠了她的話,「記得沒錯…下班時間是在、」她抬腕看了看手錶,確認了一下時間後,才收起心思的繼續埋頭工作。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