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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如果您打算住下,請容許鐵面替您帶路。」
鐵面依然保持著那種輕鬆又溫和的語氣,彷彿先前與木乃香的對話只是詢問早點為何般日常。

木乃香點點頭,推辭了由鐵面的攙扶,腳步有些緩慢的跟在牠的後方走向樓梯。

過於勞累的她卻並沒有忘記,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她的世家及姓名。「你是怎麼知道的?近右衛門是我爺爺。」她的嗓音因先前過度缺乏水分、而顯得有些乾澀。

鐵面前進的步伐稍作停頓,在帶領她來到二樓時才開口,「因為十六年前,我底下的小朋友們…接過來自於他的任務與請求。」牠轉過身,用著那清澈如水的藍眸望著她,「妖族的嗅覺,可是很靈敏的。只要是有相關物品或見過其本人…通常都不會遺忘。」

「當然,您身上有著近右衛門的味道與血脈,也是一點。」牠邊說著,邊打開了從裡面數來的第三個房間。「請您暫時居住於此吧。這是其中一位孩子的房間,不過…我想牠不會介意的。」
轉開門把,鐵面輕輕的往內一推,室內的擺設一目瞭然。

 

這房內,只有單調的黑與白。

黑色的窗簾、白色的窗台,黑色的棉被、白色的枕頭,黑色的地毯、白色的牆,黑色的衣櫃、白色的衣架。裡面只有單純的黑與白,並沒有其他多餘的色彩。

鐵面引著木乃香走入房內,並在右手邊再次開啟了一扇門,裡面是一面白淨的、用白色的石子打磨成的,光滑的方形大水槽。寬度大約只能能橫躺一人,只要稍微不注意便會整個人沉下去的感覺。

高度大約到膝蓋以上一點,而在水槽邊的牆上,則有一個看似奇怪的管子、一頭被固定於牆上,令一頭連接到牆的後方,也不知道終點為何處。此外,牆上還有兩個黑白水晶製的巴掌大方形裝飾。

「每個房間各有各的不同,但沐浴的地方大多都是一樣的。請看,如想沖洗身體、請碰觸黑色的水晶,它會稍微吸取您體內的一絲能量作為引子,從牆上的管子中灑水而出。而如想浸泡消除壓力,則是選擇白水晶。」

鐵面一面向木乃香說明著,一面遞給她毛巾及浴袍。「您的衣物請放置在籃中,等清洗乾淨後,早上會有人送至您的房內,請先使用這身衣衫。」

 

原本木乃香想拒絕,並不想麻煩對方。但身上衣服的確、與其穿著著躺上那張床並弄髒,還不如舒舒服服的借用乾淨的衣物。

「真的很謝謝你,麻煩你了。」木乃香感激的道謝著。

「不會,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親切的笑著,雖看不見鐵面的面容,木乃香卻能讀出那雙眼眸中的笑意。

「那麼,請趁早休息,並容在下告退。」

退出房外,鐵面優雅的鞠躬後,體貼的替她關上了房門。

 

木乃香等房門關上後,先是環顧了一下房內的擺設,才走入右邊的小房內、沖洗身體。

 

 

樓下,鐵面走下樓梯,站在大廳的正中央。

先是望了望地上的書包,再轉向被弄濕的地板與有些髒污的椅子。

如果木乃香知道自己將人家的椅子與地板都弄成這幅德性,一定會感到羞愧不已吧?

 

就見鐵面右手打個響指,頂上的燈突然爆出了藍色的火燄。

火焰瞬間蔓延至整個頂部,然後散了開來。

 

火焰成了雪花,也似星光。一點一點的落下,佈滿了整個室內,落在書包上、地毯上、椅子、玄關。

但,並沒有燃燒。

 

大廳成了美麗的雪景區,帶著淡藍色螢光的雪花在空中飄散著,並堆積於地毯上。

 

而後,在鐵面的第二聲下,隱去。

就像沒有發生過般,乾淨的地毯、椅子,如全新一般的書包,無潮濕的玄關。

 

鐵面滿意的點點頭,並轉向椅子處。

 

「回來了?」

只見,原本毫無一人的地方,突然多出了個黑色的身影。

「是。」
恭敬的回應著的,是與那從小女孩手中救出木乃香的那個好聽嗓聲。

就像鐵面的眼眸般清澈無比,也像是從大海中分支的清流般,可以輕易的傳入每個人心中似的。

但,卻也有著掩飾不了的倦怠與滄桑。

 

牠全身包覆於黑色的大斗篷底下,除了放在椅邊的那把等身高的野太刀,漆黑的刀柄甚至可見那光華。

與黑成完美對比的白,輕輕的將斗篷卸下,露出那精緻的臉龐。

優雅的五官與柳眉,右邊瀏海蓋過眼,左邊的卻往後梳、與過長的頭髮一齊在腦後綁了個馬尾。

牠有著亮黑色的髮絲,堪比最高級的絲織品,而也有著媲美黑珍珠的眼瞳。

 

可惜,緊繃的表情與額間的皺摺蓋過了牠的美,抿起的嘴踐踏了那抹紅。

 

「妳知道錯在哪嗎?縱使因為妳的疏忽而讓敵人逃了,也不該拋下妳該保護的對象去追擊。更不該將她放置於危險之中,一個人。」
鐵面望著她,周圍的空氣還是令人愉悅的,但語氣卻漸漸的帶著不滿。

「她有著近衛的血脈,我們比任何物種都還要來的清楚。但她畢竟是個孩子,萬一出事了妳該找誰負責?」

 

「……真是非常的對不起。」
對於鐵面咄咄逼人的態度,坐在椅子上的牠並沒有反抗,而是乖乖的道著歉。

 

看著牠快將自己下唇咬破的鐵面,也不禁嘆了口氣。

「剎那,妳錯了。」

 

「…是。」

 

鐵面搖頭,「我不是指這件事。」牠深深的望著剎那,就像是把牠看透了般。「妳逃避了。」

 

「………」

頭深深的垂了下去,白晢的手交扣緊握,就快透出血般。剎那在聽到那句話時,繃緊的身軀狠狠的震了一下。

「我說過,妳的情況很特殊。」鐵面的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透著點點危險的光「以前,也許是正確,也或許是錯誤。如果是正確的也罷,但如果是錯誤的那個…」

牠頓了頓,「妳,要放棄她?」

「我沒有!」猛然一抬頭,剎那對著鐵面吼道。
黑色的瞳孔縮小,眼瞳凶狠的透出殺氣,更甚至能看見正慢慢的由黑轉紅。

「妳沒有?沒有的話妳還會連確認都不敢,連接近都做不到?別開玩笑了!」鐵面不但沒有被剎那震住,反而破開了以往隨和的形象低吼了起來。「這不是遊戲!剎那,不准妳用這種態度去面對它!」

 

聞此,剎那一下就弱了下來。
「…我沒有。」牠無力的搖搖頭,用一種快哭的嗓聲道著,「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牠雙手抱頭,將人整個縮了起來。原本氣勢強盛的強大存在,現在看起來卻又像找不到回家方向的小孩,脆弱無比。

「我害怕弄清真相…那就好像是背叛了她。」

 

「…………」
鐵面沉默了。

牠收起了因憤怒而釋放出的妖氣,「…抱歉。」
「我沒有站在妳的角度去想,是我錯了。」鐵面像是嘆盡世間無奈的,吐了口氣。「我們,都只是太在乎罷了。但是,妳要知道…」

 

牠的眼眸又回復到原本的藍,卻又更濁了些「…沒有『那個存在』的妳,會死。」

 

「………」
剎那並沒有回覆,但從那稍作停頓的呼吸,鐵面知道她聽進去了。

 

「我言盡於此…妳,自己決定吧。」
彷彿瞬間衰老幾歲般,才短短的幾句話,鐵面的聲音就蒼老了些。牠越過椅子上的剎那,回到了牠那位於左邊階梯下的房間。

 

被留下的剎那,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鬆開繃緊的身子,向椅背靠去。

右手臂遮著眼,牠就這麼攤在椅上,慢慢使自己平靜下來。

 

「早在當年,我就已經死了啊…鐵面。」
牠的低喃,也許,沒有人能聽的見了。

 

剎那複雜的望向二樓那自己的房間,牠可以清楚感覺到內頭有著不屬於他們任何一人的氣息,人類的香味與那特殊的血脈,平靜又安穩的心跳聲,隨著呼吸起伏而造成的水的餘波…

「………」
剎那的目光又詭異了些。

牠站起身,用著有些急躁的腳步走上二樓,來到那從後數來的第三個房間,輕輕的打開。更近的範圍,讓牠確定了一件事。

因此,更沒有猶豫的右轉、拐入佈滿水氣的浴室,把門打開。

水氣從溫熱的室內湧向牠,但剎那並沒有一絲停頓的,跨步邁入浴室、走至浴池旁。
牠將手伸入被放滿的水內,「…溫了。」

嘆口氣的,在深深吸氣做好心理準備後,才轉頭看向那雙手枕著頭,進入夢境好一段時間的人兒。

清新的吐息、精緻無比的五官,柔和的表情與紅通通的臉蛋。長髮成扇形漂浮於水面上,誘人的頸與若隱若現的鎖骨,較為嬌小的身板和成淡粉紅色的細嫩肌膚…

很難,止住腦海中的無限遐想。

剎那引以為傲的注意力,繼上次讓敵人逃開後的、再一次為此恍神。

「……」用力的甩甩頭,剎那皺著眉頭、把兩袖捲起,輕手輕腳的將木乃香從水池內撈了起來。牠用盡全力讓自己忽略手與手臂所碰觸到的光滑,並把視線往上。不過照左手邊的大腿觸感來看,不難想像比起一般世家弟子、手中的人兒應該是有規律性的運動,而且本人也沒有外表看似的那般柔弱不堪,那藏在衣服底下的身材、也沒有一般貴族婦人所追求的骨感美,這從右手的…

 

打住!我在想些什麼!

剎那無力的對著屋頂呻吟著,如果有把愛刀帶在身邊,依照目前的羞愧程度估計可以做到切腹了。

牠以不驚擾懷中人兒沉睡的步伐走出浴室,並用右手臂撐著木乃香的背、抓過披在椅背上的毛巾。剎那熟練的將木乃香抱在懷中,自己坐上那能坐下三人的柔軟沙發,讓對方坐在自己腿上,並用輕柔的,連自己也有點難以自信的力道,將她的身體擦乾。


剎那試想過用粗暴的將對方喚醒,並把毛巾留下後逕自離去。

但望著木乃香的臉龐,牠的內心深處卻有股說不出的溫暖與熟悉無比的情感。甚至,更在那之上。


這令牠失控,令牠瘋狂的感覺,早在昔日便品嚐過,但卻又有絲不同。

 

牠會不知不覺用著近乎膜拜的方式虔誠的替懷中的人兒服務,用著比任何親友還要多的情感去對待,比任何存在都還要溫柔的注視著。

 

這幾點,才讓一向不喜被干涉的牠怯步。

 


譬如現在,等牠察覺時,自己已經替她穿好乾淨的浴衣,一手擁著木乃香避免對方滑落下去,一手正為了避免往後造成不適與頭痛而擦拭著柔順的髮絲。

「…所以,妳是誰呢?」牠望著木乃香,淡淡的道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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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lverspoor4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