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子…!」焦急著的音迴盪,那雙黑的至極的手打橫著將前田給抱起,霧影的色彩濃稠的讓人無法忽視。
前田敦子的呼吸在短短的停頓後、胸口開始劇烈的起伏,臉色慘白不說、唇瓣失了紅潤,冷汗從額前滑落、抿入痛苦的弧度,就像是隱忍著劇痛的扭動著身子,前田敦子死咬著下唇、就是透出血絲也毫無察覺,她不適的用力甩著腦袋、彷彿那之中有著讓她想遠遠掙脫的惡夢,「敦子、敦子…快醒醒!」
那人用力的抱緊了她,隨著高能量的聚集而產生的熱度燙人、卻是失溫的敦子唯一熱量的攝取來源,像是也察覺到此,霧影將前田整身給包覆了起來。
它快速的往門邊移去、卻在一手碰觸到門把時被推了回來──「…由紀!」「…高橋…南。」
與高橋南完全相反的、柏木由紀的霧影淡的就如下刻便會消散,她在空中也無法看清的面旁、不帶情感的望向對方,「…妳不能出去。」「快讓開!」「妳是想害她…還是想幫她?」「…、…」
高橋南殘著怒意的表情稍稍緩下,她擔憂的看著懷中的自家能力者,咬咬牙,「為什麼妳不阻止她?妳明明了解如果是我…根本就不可能會接受「妳認為,如果我和前田說了。」柏木由紀打斷了高橋南的話語,輕聲道:「她聽的進去嗎?」「………」
剩下的話在喉中一噎,高橋南忍住想狠狠一拳打過去的欲望,眼前的柏木由紀根本就不是她印象中的她,而像是換了個人──「把她放在桌上。」由紀的身子呈現著淡淡的透明色彩,即使是站在高橋南身邊、高橋南也能透過她,望見那身後的擺設,「………」這樣對自己的狀態毫不在乎的柏木由紀,就像是已無生存慾望。
「聰明反被聰明誤…折井明知道從那處出來的人沒一個簡單,卻對自己過於自信…」柏木由紀越過桌面來到前田本來所坐的位置上,右手輕輕的在桌下摸索,「不過,如果失去了那份自信心,想是早就死亡了吧。」
嘆了口氣、柏木由紀右手從下方順出了個巴掌大的腰包,她見高橋南乖乖的按住前田亂動的身體、便將內頭的一管藥劑直接打入後者的頸側,身手乾淨俐落的就如演練了無數次。
高橋南見著那管紫黑色液體順著頸動脈滲透入體,那刺眼的顏色彷彿取代了身體的血液、在前田敦子的體內流動,凸起的青筋、顫抖的身軀,以及抽搐著的四肢,前田敦子不斷弓起的身子一有放鬆的趨勢、柏木由紀就是直接將左手穿透過前田敦子的胸口──「───咳!」「敦子!」
前田敦子劇烈的咳嗽著,她雙手死死的捂著胸口,嘴角有著黑色的液體流出。高橋南慌張的想要上前、只是早在由紀出手的那刻,四面的牆壁便已放射出一種擾人的能量,將她給困在原地。
「這是…!」身為元A領導型能力者的高橋南、又如何能不察覺,這能量帶給她的熟悉感──「步…姊?」
那就同折井步的能力一般,限制住了她所有的行動,被凝實起的霧影與快速消耗的能量,高橋南根本無法掙脫。
「…別亂動。」
柏木由紀單手穿透敦子身體的行為、也僅僅只有一瞬,可她的霧影卻比方才還要不穩許多──「妳的手…!」抽出來的左手呈現著斷掌的型態,這讓高橋南有一種、柏木由紀的左手,還殘留在敦子體內的錯覺。
左手腕出現輕微的粒子化,見此、柏木由紀眼神又是黯淡了些,她抿唇望向神色好些了的前田,呼出口氣,「高橋,別再讓我們多費神了…」柏木由紀看向那名對A院甚為重要的存在,沉聲道:「如果妳想讓敦子功虧一簣的話。」「───、…」
高橋南憋著那口氣,就是無法呼出,她就同嚥下苦澀般把那鬱氣給吞入腹裡,「…妳到底想做什麼?由紀。」
望著那滿臉不在乎的存在,面對著現實殘酷的無奈就是直接轉化成絕望,向她襲來,「難道、就不能再多信任我們一點嗎?」只要想起從前田、峯岸兩人那得知的『記憶』,對於面前這人的種種事蹟、高橋南就是有種無盡的哀傷湧上,「…難道,我們就不是妳的『同伴』嗎?」「───。」
柏木由紀皺起眉頭、她偏過頭去避開了高橋南的視線,那只會讓她本就不穩的本心動搖,「這事與妳們無關。」
聞此,高橋南垂下腦袋、她雙手擺放至腿側,緊緊握起,「事到如今,妳還是認為自己一個人可以成功?」身子因怒意而隱隱顫抖,對於面前這人的頑固,高橋南第一次認為自己是否是用錯了對待的方式──「為什麼妳總是要把責任壓在自己身上!」她咬牙低吼,「當年前城的滅亡,根本就不是妳們的錯啊!」「高橋!」
那是比高橋南更大聲的、更為壓抑著情感的怒吼,柏木由紀別開的臉、讓髮絲擋去了她的面龐,「──妳只要回到前田的體內,靜靜的等待結束就可以了。」
輕喘著的,柏木由紀肩膀因為情緒而起伏,她盡量放輕著音,卻還是蓋不過那分不穩,「…這是我答應過咪醬的。」「可我沒有……!」感應到什麼的、高橋南猛然抬頭,她望向那已支起身子坐起的前田、後者的神情有些恍惚,可在瞧清了當前的景後、又是沉下臉來,「…敦子。」
看見敦子正望著自己,那滿腔的怒意就是瞬間散去,高橋南無助的望著對方,「不…不要放我一個人…」「…對不起,南。」
虛弱的音、將那聲無力給收了回去,室內回歸寂靜。
敦子緩緩的移動著身子、把自己丟回柔軟的座椅,「這次…謝謝了。」「不…」舒了口氣,柏木由紀瞥了眼自己的左手腕、手肘一抖,那淡淡的霧氣就是重新補上,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差異。
「我應該…早點替妳鎖上那些記憶的。」
由紀閉上眼,她慢慢的吸收著空氣中的能量,沒有任何挑取的融入、讓她的霧影產生出亦灰亦白的模樣,部分部位的扭曲會讓人的心跳不禁少上一拍。
「妳的不穩,很容易讓高橋南掙脫…她從妳和峯岸的身上知道太多。」此時才面帶憂色的,蹙眉,「眼下的局勢已經承擔不起任何『意外』了。」「例如…妳我的提早死亡嗎?」
輕笑著的前田敦子將那巴掌大的腰包給打開、又是從中取出一管藥劑注射入體,「除了幾位只得幾分真相的人外,沒有『記憶』的傳承者…只要妳與我一死,所有的歷史與真相就會隨風而去…」敦子讓自己攤在椅上,勾起唇瓣,「我猜大島麻衣根本就沒把那些記憶給傳承下去…對吧?」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大島麻衣根本就沒有想要參予…她不希望麻里子也成了犧牲品,所以只讓浦野一美把關於之後要照顧小嶋陽菜的任務、以及如何管理基本城務的方法給傳沿下去,這才是讓大島優子雖一腳踏入了知情者的領地,卻仍徘徊在門口的主因。」
休息了一會兒,前田敦子有氣無力的撐起身體,站了起來。她推開椅子讓自己靠上後方冰冷的牆面,喘息──「…小南和我的事,被她們知道了。」「!」
見柏木由紀睜開眼,敦子輕咳了幾聲,笑道:「是妳的左右手…佐伯美香的能力者,片山陽加。」她緩了口氣,「…小南錄音盤的事,應該是沒法隱瞞了。」「……妳想要,怎麼做?」
「…幫我…」
顫抖著的左手舉起、而後凝了些能量的往牆上搥去,四周的牆壁透出淡淡的霧氣、在敦子四周繞了圈後才退去,像是認可了敦子的開啟般、被敲打的部位彈出一塊石板,敦子將石板推開後、就是用盡力氣的跌坐了回去,「……銷毀它…」而後,閉上眼睛。
就像是不願去瞧見接下來的景象。
「…………」
柏木由紀望著眼前這孩子,這與自己相差甚遠的孩子。
不同的立場、不同的環境、不同的思考、不同的想法,可在這些相異的條件下、卻是有著相同的地方──那是所有、所有,從『陰暗』處掙扎起的,所有生命的共同希望…『光芒』。
正如米澤瑠美給予了『她』希望一般,峯岸南對前田敦子的意義──柏木由紀不知道,前田敦子是用何種的心情,去說出『幫我銷毀它』的話。
因為她曾親自掐熄了,自己那不願割捨的光。
「…我知道了。」
也許,前田會拜託她,是因為在柏木由紀手中熄滅的『光』,已經不能用單手計算──她早就沒有資格,擁有『光芒』。
感受著前田敦子的不捨、體會著她的顫抖,被小心翼翼收藏著的、是那被稱為『真相』的一切,是在早年、某一位不甘一生都遭利用的,上層的、小白鼠的,掙扎。
她的心血、她的努力、她的期盼、她的絕望,峯岸南將她所得知的一切、傳承了下去──「…如果這是妳所希望的話。」兩位被留下的存在,即將面臨死亡的存在,在此時此刻,苟延殘喘,只有藉助著彼此不算強大的力量、才可以支起身子,繼續前往。
『我們,到底…算什麼?』
透過CinDy的記憶,透過浦野一美、透過綽號名為MIHO的,那人的記憶,觀望到的、初次產生對『自身』的質疑──『MIHO…這樣的我們,還能算是生命嗎?』
身穿著老舊卻熟悉的戰鬥服,藤江望著『她』,這人手上死死的捉著一條被撕扯下來的臂章,看那模樣、似是戰鬥學院的──『…抱歉,我想…我可能得先走一步了。』
那向來用自身的力量去抵擋外敵的王牌,面上帶著無盡的苦澀,『這樣的償還方式…太痛了。』淚水從那人的頰上滴落,明明是從不把脆弱放在外邊的女性、明明那人經歷了她不曾有過的曾經──明明是那麼強大的存在,為什麼,會退卻?
『我…看不見妳們所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