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

對不起…

不，所以我說…

…對不起…真的…

…………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麻友緩緩的睜開眼，她腦中還在迴盪著一次又一次、不斷巡迴的道歉，絕望的、哀傷的，哭泣。

她不明白，為什麼這短短三字的歉語，卻帶有如此複雜的感情。

「…為什麼要哭呢？」她不禁低喃著。

沒有人能回答她，麻友望了望四周、看看窗景，發現現在天色才方亮不久，「我睡這麼久了？」她不禁低呼著。

習慣性的往左手臂的方向看去，那裡已經不再疼痛，契印四周的燙痕也消去，彷彿昨日的疼痛不曾有過般。

「………」是她嗎？麻友自問。

除了那位女子，沒有人能夠輕易的進入有著門鎖的單人房，那麼…會恢復、也是因為柏木由紀的幫忙了？

想了想，麻友慢悠悠的起床去梳洗，昨日因為不小心睡著、她身上還穿著上學的黑色制服呢。

可一下床、才走沒幾步便又停了下來。

「…咦？」麻友疑惑的歪著小腦袋，然後閉上眼睛。體內的能量更是凝實了，這是她莫約乖乖凝鍊十天左右的效果，麻友皺著眉，「難不成使用過黑石的力量…就會更凝鍊一點？」

小腦袋怎麼想，似乎都只有這個原因。

但，既然如此、既然使用一次就可以加強底子，為什麼能力者不常常使用？

麻友瞇起眼，慢慢的走入浴室。

那些疑惑，她想、應該是沒有人會給她解答了。

「列隊！」「是！」「妳們是沒吃飯還是怎樣？再大聲點！」「是！！」

如黑石們猜測的那般，政府那方派人前來了。方入城、也不打點住宿伙食，就直接的前往學院，將一批又一批的學生們分組，並開始一早的訓練。

由於麻友等人是能力者，免除了這些孤燥的訓練。而在那些新生訓練的時間、她們則是要接受老生能力者的整日練習。

「珠理奈！動作太慢了！」「是！」珠理奈全身上下瘀青東一塊西一塊的，左臉頰更是有著被劃傷的痕跡，她死命的閃躲與防禦著陽加的攻擊，卻發現自以為傲的力量在對方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要學會操弄力量，不是被力量操弄…為什麼這一擊要出全力？」陽加認真起來的樣子讓小奧、莉乃和久美三人訝異，她們還以為這位前輩就如表面上那般是個老好人…

「去！」陽加的掌在快接觸珠理奈拳頭的那瞬立刻反轉翻向、將其撥開後，左腿橫掃。

「痛、…」被絆倒的珠理奈方想用手支撐地面，就發現這位學姊已經將整個人縮到她不穩的懷裡，下顎被對方的右肩頭抵住、腹部遭受重擊，「！…咳、咳咳咳…」整個人縮在地上的珠理奈難受的咳了起來。

「任何時候都別讓視線從敵人身上移開，要是我瞄準的是妳的脖子，妳接下來的實戰訓練也就不用去了。」

「咳咳…是、是！」

「起來，我們繼續。」「咳…呼…呼…請指教！」粗喘著幾聲後，珠理奈又爬了起來，繼續接受陽加的鐵拳制裁。

「別分心！」被梅田學姐一聲低喝給嚇了一跳，小奧掌中的雨傘偏了方向，彩佳右手腕輕輕一舞、那手中的鞭子就是直直往小奧那去──「！」感覺到鞭子被障礙物阻礙，彩佳微微一笑、手上一鬆，那帶著強力勁道的鞭子立刻軟下，「咦？咦！」原本被木棍纏上的鞭子滑落而下的瞬間，將莉乃的左腳給纏住，向前一扯、可悲的指原立刻後腦杓著地的悶哼了聲。

「………」小奧抿起嘴，她發現就算是在對方引開莉乃的時候，那雙眼睛也沒有從她的身上離開──就像是背後也有著一雙眼睛似的。

「別停下。」「是！」彩佳一方面在阻礙著久美向她的方向前進，另一方面又同時的緊盯著小奧的行動，她的防守簡直是滴水不漏，就連小小的死穴也會被活用成引誘她們的餌。

才加因為外出組的回歸，她領著倉持出城送件了，現在還沒有回來。

會長優子和副會長前田不知道跑哪去了，找都找不到──「怎樣？」「……」渡邊麻友睜開眼，她的人在另一個房間，接受領導型的特別指導。

漆黑的環境中、在短短的幾秒內，她必須正確的說出房內的所有變化才行──「左後方第三棵樹與第七棵樹後面有動靜，第七排左數三、第二排右數二位置走錯，在第二擊與第三擊間的停頓間格太大，前右方隊伍比前左方隊伍早提前行動，導致左方隊伍為了跟上而隊形不穩定。」

「６５分，妳還遺漏了很多，如果沒意外、在連續承受三波後，妳的隊伍完好數只會剩下不到３成，而其餘７成中死亡率高達６成，４成是不論輕重的傷亡…繼續！」「是！」

冷汗滑下，麻友除了要死死的瞪著眼前的行軍影像外，還要去分心注意四周的動態，這讓她有些慌…第一次甚至是連１０分都沒到，直接滅團，連回歸的命都沒得扣。

高城亞樹見麻友死命的集中起注意力去觀察，心中暗暗的點點頭，「這次結束後會有新的變化…真正的戰場不會有人給妳提醒的，不要去過度依賴、靠著自己的頭腦去分析局勢，分析對方會做出的行動和我方有可能出現的問題，城內的軍人沒有那麼多條命給妳們這些領導型能力者花！」「是！」

越是嚴苛，以後那些學院的學生、就越是能存活下。

她們這些沒有能力被黑石選中的、以及一出生就註定成為軍人的男性，這些許許多多的生命，都將交給這些領導型能力者…她們，真正及格的分數是滿分，沒有例外。

「錯了！妳真的有在紀錄嗎？我要的不是找錯誤、而是找出活路，一條能把所有人給帶過去，讓她們把命花在該花的地方的生路，不是一條還沒付出就結束的死路！」「是！」

領導型能力者不似其它戰鬥型能力者般，中間有著稀少的休息時間…她們一分心、也許就會造成重大的傷亡與意外──沒有高度的集中力，以及持久、隊伍便不可能輕易的交與。

她們需要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蛻變。

「今天就先到這裡為止，可以去休息了。」「哈…哈…是！謝謝指教！」相較於新生們倒的倒、垮的垮，陽加和彩佳僅僅只是額上帶著汗水與微喘，她們一離開，連小奧也維持不注形象的攤死在地上。

「好…好累…」「這樣…大概、還要維持…幾天啊…？」莉乃只感覺全身的骨頭都被拆了又裝、裝了又拆，苦哈哈的死在冰涼的地面吐舌，口部的乾襙讓她想去找水源解渴、但身子卻不聽大腦的命令，酸痛著。

「唔…這一天比先前三個月的訓練還累…」久美哭喪著臉的縮在角落，她的特長是躲避，所以彩佳特意的關照了她很久，現在雙腿都快沒有知覺了。

一大早上用完飯就被抓來，訓練訓練、然後給一小時的時間吃午餐與調整，接著繼續訓練訓練，直到外面的天都黑了才放人。

這幾位戰鬥型能力者在訓練室休息了好些時候、才拖著疲憊的身子返回宿舍…不去泡泡澡消除一下疲勞，估計明日會撐不過去的。

只是，即使她們離開了、也沒見到渡邊麻友從小黑屋裡面出來。

「又錯了！妳是想讓她們送死嗎？還是自己找死？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明天就不用來了！我會請人直接給妳一把刀自我了斷…渡邊麻友，這些不是單單的數字，是能為妳做出優異戰績的活生生的血肉！」亞樹繃著臉，她鐵青著的斥罵著已經疲憊不堪的麻友。

「…是。」

就連在吃飯時，麻友也不能放鬆的繼續著不間斷的模擬實戰，沒有誰會因為領導者要用餐或休息而休戰，只有更激烈的攻勢，所以、麻友一整日，腦袋中、眼中，甚至是血液裡，都不斷的在找尋著那條真正的去路。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裡為止，明天同樣的時間過來。」「是，謝謝學姐的教導。」

回到光亮處，才能看見麻友的臉色是何等的蒼白，唇上不帶血色，眼中充滿了紅絲。

「……唉…」亞樹嘆了口氣，那凶巴巴的外表早就在麻友步出後收起，她有些擔憂的望著那離去的背影，皺皺眉。

並不是她想如此，而是這…是每個領導型能力者的必經的過程。

精神上的摧殘一但到達了極致，不是瘋了、就是悟了，少部分的人在前者，大部分的人在後者。

因為她們，是領導型能力者…只負責動腦的能力者。

負責分析出上千或上萬個結果，並在其中選擇其一、帶領著隊伍遠離死亡的，能力者。

其實別看麻友成績如此的低，但麻友出口的有些地方、甚至是連她這位前輩都沒有看出的小細節，要不是手上有著稿子，亞樹基本上連麻友的一半都還不到。

「各有所長阿…」

她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再嘆。

如果她們能夠早些上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