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由守護者淪落為被拯救者已是大錯,而葳瑪自身的無力讓眾人頻頻動用能力,剎那還因此而如魔化般失去神智,最後不但那塊看似很重要的石子被搶走,眾人也實力大減,消耗頗多。
這些都是牠,身為一位伴生獸的錯。
剎那等人的離去更是帶給牠沉重的負擔,讓葳瑪無顏再待下去,更讓葳瑪不知該用何種面目去面對著木乃香與明日菜等人。
可惜,想也知道,近衛府中的人都不可能再讓牠離去。
…大小姐也變了。
心中嘆息,昔日那看似甜美笑顏、有著純真思想的孩子,其實心中是無比理性的女性,在這段日子中,雖是經歷過多,但真實的面容卻是越來越取代虛偽。像是心中有煩惱等事,換在平日,早就會用一成不變的笑掩蓋,在私底下自己解決,從未有過放在檯面上給人看見的情況。
只不過,果然…「是為了剎那大人嗎?」「咦?」葳瑪了然的看著木乃香訝異的抬頭,輕笑,「在天狗…森林中,大小姐看剎那大人的眼神就不太一樣,也會不經意的擔憂著剎那大人,這次發生這事…」「…嗯。」木乃香苦笑著點頭,「…葳瑪,詛咒…到最後就會變成那樣嗎?」
「不。」葳瑪搖頭,「其實真正被詛咒侵蝕而失去神智的,並不算多,能見過的幾乎可說是沒有。但…不是那樣。」
見木乃香歪著頭、擺出一臉疑惑的神情,葳瑪笑著道:「詛咒主要是奪走感官,也許是嗅覺、聽覺,或是觸覺等等的,很少才會有剝奪理智的情況出現,而大多數都會因為詛咒的因素,多少會被慢慢同化,逐漸對血肉、殺戮等有著莫名的執著,到最後才會失控的隨處廝殺,成為一個只會破壞的存在。」頓了頓,接著道:「只不過…剎那大人的情況並不像,當時的剎那大人如已遭到侵蝕,那時就不會在解決圍攻牠的敵人後,環顧四周、最後鎖定大小姐才舉刀。」葳瑪比了比心臟的部位,「如果真是被侵蝕,那當下應該是會先破壞眼前的一切…例如,將倒在剎那大人四周的敵人解決。被詛咒侵蝕的存在,一但靠近了、就是不死不休,所以附近如有生命體,是不可能會放著不理會,而是向四周看去。」
木乃香輕呼口氣,「所以剎那…不是了?」「是的。」葳瑪撫著木乃香的髮,柔聲道,「其實您並不用擔心,當時後來的那幾位大人…如是當場斬殺,或許真是無法救援,但牠們將剎那大人給帶離,表示說有辦法將事態給挽回,也許是有方法或地方可以壓抑住使剎那大人失控的源頭,說不定過陣子就會回來了?」
木乃香搖頭,「…我感覺好像是更嚴重的…」她抿嘴、雙手緊捉著膝,「因為剎那當時…就好像換了一個人,如果不是詛咒…那又會是什麼?」木乃香皺眉,「剎那不是用詛咒的力量,又不可能使用契約…那牠的妖力又是從哪裡來?」「這…」葳瑪低吟,「也許詛咒之力侵蝕的沒這麼快?」「明日菜比剎那還要晚加入,可是卻也還是過了近千年…難道剎那這些年間都沒有使用力量嗎?」「……」「就算中間沉睡很多年,可是詛咒會因為沉睡而停止嗎?而且牠們…大長老說的『那一刻』……」木乃香抬頭,用手緊握著葳瑪的,「牠們是為了『那一刻』而沉睡,應該也會用到力量吧?剎那如果是使用詛咒之力,應該早就…」
「…也許有過契約?」葳瑪用另一隻手蓋上,輕聲問道。
可木乃香擺頭,「月詠說過…牠的契約沒有成功。」所以,剎那不可能使用詛咒之力,除非牠想成為殺戮者,傳說中與大和平時代相對的空間中、專屬的妖。
想到此,木乃香望著葳瑪,沉聲問道:「告訴我,『那一刻』指的…到底是什麼?」
「這…」葳瑪為難的回望,心中猶豫。
『那一刻』是什麼?
牠當然知道,不光是牠,一些稍有歲數的妖都知道,古老的大家族知道,教會知道,古文獻上也有說到。
不過,從剎那等人聚集於近衛府,聰明如牠又如何猜不出,這中心的主要角色?
告知,萬一打亂了那些人的計畫該如何?
不告知,大小姐自己去查詢,最後會出現無法預料的事件又該如何?
葳瑪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木乃香,見到葳瑪的表情、心底也是逐漸冷靜下來,一塊沉重的石子壓向心頭般,她察覺到了。
其實,對於自己的問話、說實在的並沒有得到答案的期望,她只是想藉此來觀察葳瑪的反應。葳瑪的遲疑,鐵面的能力,近衛恆的娶妻,十字語等人的靠近──這怎能不讓她反應過來,一切都與自己有關。
再根據大長老與夢境中的訴說來看,木乃香又怎會不知,他們口中所說的『盒子』指的是自己,近衛木乃香、近衛家直系血脈最純正者。
葳瑪見木乃香陷入思考,想想後也就退下了。
要知道,牠可說是從小看木乃香到大的,又怎不知眼前這位人類女子的精明,想必是從自己方才的遲疑中察覺出什麼,葳瑪感嘆的背過身,推門離去。
「…這是?」
突然,牠抬起頭來、向窗外看去。
近衛家外門處,一位身材壯碩的男子站在那裡,笑瞇瞇的打量著整座近衛府,並露出滿意的笑容。「果然嗎?」克夫‧漢納勾起一抹笑容,眼中不禁透著兇光。
「有什麼事嗎?」葳瑪的身影從大門後探了出來,牠有些緊張的凝視著眼前的存在,牠感覺對方身上有種令牠恐懼的氣息。「如無要事,請離開近衛府。」葳瑪特意在近衛府這三字上加了重音。
身負魔力者,通常血肉中都會含有一些能量,這對於無法修練的妖獸而言是大補之物,雖無法從血肉中提純,但多少也對強化有些作用,況且、智能低下的妖獸根本不會將敵我雙方的實力拿來比較,趨之若鶩者偏多。
沒見過克夫‧漢納的葳瑪想當然的,也以為對方只是將目標放在『鮮嫩可口』的近衛木乃香身上。不過對於有著智能的人形妖、『近衛府』三字還是有警告性的。
「呵呵呵…」克夫低笑,現在就連此等弱小的樹妖也敢在牠面前如此放肆了。
不過,當今心情特好的牠,並沒有計較葳瑪的舉止,「別緊張,我今日…只是來看看而已。」瞇著眼,牠又是前進了幾步。
近衛府中的氣息雖被結界給掩蓋不少,但牠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近衛家大小姐的守護者…上哪了?」牠不在這裡。克夫詭異的笑著,眼中閃著光彩。
「你…」是指剎那?
葳瑪那略顯老態的皮囊繃緊,右手緩緩的縮入袖中,「你找牠要做什麼?」
「嗯…?」拉長的鼻音,葳瑪只感覺到四周的空氣凝結,一股沉重的殺意傳來、壓的牠快喘不過氣。
冷汗流下,背後也被打溼,葳瑪面色開始蒼白。
「小小的樹妖…」克夫面孔有些扭曲,「給幾分顏色…就敢欺上頭啦?」歪著腦袋,瞳孔一縮,「嘿嘿…又來一位?」「少主!」葳瑪稍些尖銳的壓著聲道著。
明日菜雙手叉腰、不滿的望著克夫,「…你是誰?」從方才就感覺心中有股不安,牠還以為是又有妖魔進城,不過看在教會那方沒做出什麼大動作,明日菜也只是認為是那方派來的援手,但當克夫停在近衛府前後,明日菜在安置好和香與木乃香後,就趕了過來。
明日菜皺著眉的望著克夫,眼中的疑惑越是大。
「喔?」克夫眉毛一挑,笑了開,「是妳?很好…很好,妳的話,應該就會知道了吧?」
「知道什麼?」明日菜警戒的問。「你怎麼認識我?」
「嘿,別這麼戒備。」克夫擺擺手,一臉不在意的道:「只是有些小朋友見過妳…不說這個,妳…認識近衛家大小姐的那位守護者?」
「守護者?」明日菜滿臉疑惑,呆呆的轉過頭去看向葳瑪,「木乃香有守護者了?」明日菜壓跟就不知道某日早晨、木乃香對雷夫介紹剎那的事。
其實就連葳瑪本身也是用猜測的…但,身為伴生獸、葳瑪還是不得不感慨,自家少主的腦袋,有時候真的是很不靈光。
「嗯?」克夫想來是認為明日菜在裝傻,心底的那股氣又上來了,「…看來,不展示些什麼,是無法問出來的?」牠動了動右手,地面就從牠的正前方開始裂開、直直往葳瑪、明日菜兩人身上去,「怎麼突然動手!」明日菜莫名奇妙的皺眉低罵,正要作出防護時、一旁的葳瑪早就先一步,一個起手式、近衛府大門兩旁的樹根從地下拔地而起、作為面牆擋下克夫的攻勢。
「看我…!」明日菜右手空舉、就是要將武器凝化而出時,謊林北面的方向起、一波強烈的妖氣,如颶風般掃來。
在場三人都停下了動作。
「…這是!」明日菜渾身就像是被風刃颳遍般疼痛,僅僅只是一次爆氣、就能達道
如此效果──「…大妖?」克夫收起一身妖氣,滿臉不敢置信的往來源處望了過去。
謊林周邊開始傳出騷動聲,鳥獸奔騰。克夫靈魂連接的幾位傀儡也傳出劇烈的掙扎與懼怕,對極度強者的恐懼感傳來,讓克夫身子緊繃。
「哼!」在兩人注意力被分散的時候,克夫果斷的離開了。
教會那方開始有所動靜,街上開始多出一隊隊巡邏的隊伍,城內也開始騷亂起。
「那是…誰?」明日菜神色嚴肅的皺眉,低喃著。
「北面…也許是那位?」葳瑪試探的道著,卻被明日菜搖頭否認下,「不可能,那位不可能會出現,尤其還放出這等…警告。」氣息中帶著濃濃的血腥、惡意與警告,彷彿就是在告知著範圍內的所有存在、其主人的道來似的,謊林內的妖獸們也在一時的騷動後安靜下。
明日菜口中如此道著,自己卻也帶著幾分懷疑,如不是那等存在,怎麼能釋放出如此強烈的妖氣?
「明日菜!」和香站在大廳處,身後還跟著木乃香,兩人擔心的向牠們望著。
「和香!」明日菜擋去了身後的慘狀,迎了上去,「不是說別出來嗎?」
和香捉著明日菜伸過來的手,緊握,「剛剛的那個…是什麼?」她慌張的問著。木乃香也是同樣的神情,兩人想必也是感覺到了那個給予全境內的警告,在萬分擔心下才趕了過來。
「沒事…應該不是對我們。」葳瑪搖搖頭,「可能是最近…妖魔蠢蠢欲動的關係,打擾到一些高等的妖族,或是闖入了對方的領地,才會有那種警告。」
葳瑪自動將那方存在的等級降下一級,如無必要,讓木乃香等人做出無用的警戒是不必的,想是明日菜也是如此,牠也跟著點點頭。
「……是嗎?」和香輕喃後,深深的望了明日菜一眼、才拉著木乃香回房。「…別再讓我們擔心了。」她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