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忍受、難以忍受、不能忍受,珠理奈粗喘著,她這時是多麼的希望有誰能發現自己、就算是醜態被看見也無所謂了,她需要誰的幫助、需要誰的攙扶,她可以把那些無謂的自尊心都拋去,只要誰肯把她拋回那張床上,或是施打止痛的藥劑…就算是要她開口求饒都行──「……、…」好不容易才爬到能力者所屬的樓層,她攀上最頂的階梯,背後的衣料已經被汗水給沾濕。
珠理奈只感覺天旋地轉,她想將腦袋中讓她感到暈眩的部份給摘下──呼吸聲過大,卻沒有人發現她…望著地面的視野中出現了一道影子,珠理奈茫然的抬起頭、發現了一位沒有見過的人,是位學院生。
看那制服上的徽章、想來應該是S院所屬,那人有著一頭長髮、以及溫暖的笑容,只是這人給珠理奈的感覺卻是非常的不好,不好、不喜歡,珠理奈打從心底的感到排斥與厭惡,就像是…就像是…
「松井…珠理奈。」那人的聲音與外貌有些落差,明明是偏中性帶著帥氣、聲音卻是很女性化…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可是珠理奈發現自己無法對此人產生好感,縱使這人的聲音很好聽。
那悅耳的聲音沒有經過她的同意就擅自跑入腦中,「因為沒有得到回覆,所以我就直接找上來了…不過,看樣子…」對方似乎有些為難,「似乎是不可能了。」說到此,聲音沉了下去。
珠理奈看見對方朝著自己的方向走來,並蹲在自己面前,只是她只得以攀著旁邊的扶手喘息,沒有半點力氣──因為即使逃了,也跑不遠。
「…是嗎,看來前田敦子已經…」有點飄忽不定的,在四周。
珠理奈無法抬頭,可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目光在她的右眼處掃視著,「這種技術學院方不可能有…我之前交給妳的字條,是被發現、還是轉交上去了?」那人輕聲的自喃著,只是珠理奈發現這並非對她的詢問,而真的只是如思考卻不經意唸出來的心語。
「應該是轉交…所以才會得到一顆眼球嗎?」她似乎很不喜歡這類的『獲得』,語氣中已帶著誰都無法忽視的殺意,極度的憎恨,「…果然我還是很沒用呢。」那人自嘲著的自責著。
「沒有她什麼也做不到…就連這樣小小的事情。」珠理奈眼角餘光捕捉到對方從腰側的暗袋中取出一指長的圓形小筒,並於內頭順出一針管──那人熟練的注射至她的右眼瞼處,珠理奈怕針孔透過皮肉戳入眼球、動也不敢動,只是渾身僵硬──不,不是不敢動,而是無法動彈。
自從這人出現後,珠理奈雖然不喜、卻生不出一絲逃跑的心,她發現自己『並不想』離去,就連這人掏出那藥劑、就是要注射時,珠理奈也沒能控制著自己的身體遠離──能力…者?
「…對不起了。」她得到了來自於那方的道歉。
壟罩著自己的影子抽去,珠理奈睡意湧上,她咬下舌頭、試圖從中取得痛意來阻斷,卻沒有任何效果,右眼部位從眼皮那被注射的一點、冰寒至極的溫度開始擴散,就是慢慢的吞噬著她的右半部臉頰,珠理奈想、也許接下來只要輕輕碰觸,右半邊的臉就會粉碎──「為什麼不聽話呢…?要是妳肯答應,也就不用這樣了…不、應該是我,要是我能夠再強一點,就可以直接找上妳…嗯,果然是這樣呢…」自言自語,自言自語。
珠理奈已經有些聽不清,她感覺身體內部的能量有些『激動』,應該說是有些…『亢奮』,流動於身體各處的速度加快,那給予肉體『刺激』進而增強的『素質』也越來越多,身體正在被『強化』著。
「…這樣的事情…果然不是王子會做的呢。哈哈…」那人苦笑著、帶著哭音,「不過,只要再一下下…只要完成任務了,就可以…」珠理奈身體倒下去,她眼前只剩黑暗,昏迷──「就可以,把妳給救出來了…」那女子輕輕的撫著胸口處,那方的心臟在跳動著,但她卻不認為自己是活著的。
因為她生存的目標,已經沒能掌握於手裡了。
「就差一點點了…很快、很快就可以…」淚水落下,打在冰冷的地面上,那女子扯出一抹讓人安心的弧度,微笑著哭泣,「只要能讓妳自由…就算是會讓妳討厭的事…就算不符合王子這稱呼的事,都沒關係的。」
看向地上的珠理奈,她走上前、將人給背了起來──離去。
「…………」她移下樓的腳步停了下來,默默的將背上的珠理奈給放下──回過頭去,在那方才待過的位置,有著一扭曲的空氣。
「…嘻嘻…」笑聲迴盪在耳邊,聞此、那女子面色慘白──她反手抽出腰後的短刀抵在珠理奈頸脖處,卻還是沒能讓那全方位襲來的寒意退去,反而有加重的趨勢。
「哈哈哈…嘻、嘻嘻…」讓人恐懼的音殘在四周,女子發現似乎藉故將這區的學生都調開是錯誤的選擇,「…松井…」她咬著牙、警惕著那團越發不穩定的能量──就連如她這般的存在都可輕易的感受到扭曲,想必…
…那些能力者,也會很快就能發覺,並前來。
很不妙。
只要想到被捕獲…或是被殺死後、讓人沿著自己身上的線索追查到那方的結果──她咬咬牙、在右方智齒部份,被特意的切割過,於夾縫間藏有腐蝕性劇毒──但那也只會在短時間內把她頭部銷毀的無人能看出原本的樣貌,身體也許會在遭侵蝕前就被分離出來。
腦袋在思考著,強大的罪惡感襲來,她無法讓自己往好處想,畢竟在這種年代、於那方的環境,怎麼也不可能生出一些樂觀的想法──啊…
想起那方還在等待著自己的人,又想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這樣的我幫不上什麼忙。
對不起,對不起…
如此的我,終究還是無法拯救妳。
「…、…!」才方一分神,右臂便被整隻扯下來──右手掌鬆開,小刀落地。
她口開闔著──無法發出聲音,一團扭曲的空氣抽去了她範圍內的所有,頭暈腦脹,左手摟著珠理奈的部位、那手臂外層被削去一大片的皮肉,鮮血染紅了兩人的衣衫。
被強制拆除的扶手被甩來,直接穿透過女子的左肩,將她給釘在牆上──這僅僅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就分出勝負,「!」面前一紅,還沒能徹底體會到那份痛處,血便沾染上了她的臉龐。
好痛,好痛,好痛…「………」無法開口說話,她的嘴巴被強制的撐開,女子雙瞳縮緊,因為那團扭曲的能量正分出一小部份,探入她的口內──「!」「玲奈,再玩下去…珠理奈會怎樣就與我無關囉?」「………」
女子感覺到那纏上自己舌部的能量移開,壓制著身體的能量散去,那團扭曲的能量纏上落於地面的珠理奈,如一陣風般將珠理奈的身體帶上樓──她訝異著松井玲奈的舉動,因為她知道松井玲奈的能量儲備很少,基本上都不會做出如此消耗的行動──上方的人似乎把松井珠理奈的價值放低了。
「森杏奈。」
前田敦子走上前,輕輕的拾起那被撕去的手臂,捧在懷裡,她壞心的去碰觸著那削尖的扶手、弄痛了森,「…沒想到真的是妳呢。」敦子曖昧的靠在森的身上,於對方耳邊低低的道著一姓名──「!」
森的身體顫抖著,那是憤怒,以及恐懼。
「森…在我的記憶裡,似乎沒有這位研究教授的存在呢。」敦子故作好心的替對方包上繃帶──於那左臂的位置,「讓我猜猜…是用那人的自由來換取妳的聽命?雖然狗血又老套、但顯然很好用的梗呢…森杏奈,妳真的認為如果達成了,對方就會放人…?」
「………」森苦苦的撐著,她看見另一人已經上樓,明顯不是能力者,應該是──前田敦子那方的人。
身體上的痛處不是無法忍受,畢竟再過分的都撐過來了,可──想起前田在自己耳邊道出的姓名,森就是一陣恐懼,她怕、怕對方對那人出手,因為、因為…
「明明是這樣的性格,卻意外的…在面對心愛的人被脅迫時異常的堅強呢。」「!」森的雙瞳細起,那之中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別這樣看我…能出手我早就出手了。」敦子絲毫不介意的擺擺手,笑著道。
只是森似乎沒有去相信這份過於接近玩笑的謊言。
「別想自殺呦?要是妳死了,我的怒氣找不到人發洩…妳知道的。」她的話又是讓那瞳中的恨意加深,森直直的望著看不出任何情感的笑臉,她掙扎著的瞇起眼睛,而後放棄似的閉上。
「…這就對了。」敦子瞳中透著喜悅的光芒、她細著眼睛,打量著眼前的此人…她當然了解森杏奈的事情,可…
想起有關於那些實驗品的資料,以及結果與精神狀態──敦子讓待在下一樓層的人上來,將森給帶了回去──能利用的道具、又多了一個,這如何能讓她不開心?
她見己方的人將森杏奈給帶離後,讓人清理一下現場,才緩緩的離開──樓上有著那位的存在,想必是不需要她的幫忙了。
況且…身體的負擔越來越大,她能待在外邊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手習慣性的撫上胸口,敦子彷彿能感覺到內頭的、心臟的跳動──以及不該是屬於她的,東西。
「那邊的技術越來越高超了呀…」望著窗外的景色,她低喃著。
終有一天,也許、真會把那些早年的空想給研發出來,可、前田敦子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生命正在流逝。
就如當年的,大島麻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