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是一米蟲。

玲奈望著她，上下打量著，她眉頭習慣性的蹙起，有些煩躁的在原地打轉，「麻里子…知道嗎？」「不。」折井觀察著玲奈的表情，淡淡的回應，「大概是認為…只是哪位湊巧同名又同姓的人而已。」她聳聳肩，將腦袋靠上後方，「或是拿早期能力者的名字來作為對子女的期許？有也不奇怪。」她笑著。

「那…」「由紀不知道。」像是知道玲奈想問些什麼，折井直接告訴了答案，「我沒有出現在她面前…因為會容易曝露。」她指了指心臟，「她的這裡，一但被人攻破…很難設防。」

「………」玲奈聞此、皺了下眉，卻沒有反駁──「渡邊…麻友，玲奈、妳應該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她。」

「…因為很像她自己。」「對。」玲奈抿著下唇，她深深的吸了口氣，耳聽對方的輕語，「那孩子我看過了，不是樣貌…可沉默起來的樣子…跟當年由紀的氣場很像，只不過…比她好上很多。」折井步瞇起眼來，「就像是…在外邊出生、在外面成長，沒有任何陰暗面，單純的…領導型能力者。」

玲奈握緊拳頭，她不了解為什麼這人要和她說這些，「渡邊麻友是由紀的希望，如果在這屆成功了，代表著麻友的自由…也代表著，由紀的解脫。」折井望著玲奈，道著：「我並不滿意這孩子，可如果她壞了…由紀方面也會很麻煩。」

折井只能從那能量的匯聚處感覺到玲奈，她的視線並不能很準確的對上，但玲奈還是從其中察覺到了意思，「…不。」「………」被拒絕、折井疑惑的挑起眉頭，「為什麼？」

「…沒能經過那些考驗…沒有資格。」「嗯…」折井若有所思的細起眼睛，她呼出口氣，「這句話…我可以解釋成，妳…松井玲奈有放棄由紀的意思？」「………」空氣彷彿遭到凍結，強大的壓迫感隨之而來，而緊接著的、是那毫無掩飾的殺意，似乎口腔中也充斥起濃厚的血腥味。

感受到那份不純淨，折井的身子稍稍繃起，她那嘴上的微笑並沒有改變，只是右手拇指卻是開始緩緩的摩娑著中指與食指──「…果然是不行，看來即使讓松井珠理奈替妳分擔一些記憶，也沒能行的通…黑石的記憶果然很難覆蓋過去嗎。」

她笑著站起，手緩緩的伸了出去──玲奈下意識的躍開，避開了那人的掌握，「別緊張，我沒惡意。」「………」玲奈明顯沒有因這人的話而放鬆。

她雙目有些發紅，內頭的情感慢慢的消去、她壓低著身子，讓自己擺出能隨時做出躲避的姿勢，就像是怕被什麼給一把捉住、再也無法逃離似的，「嗯…對危險的感知能力還是一樣好呢，是野獸本能嗎？」折井輕輕的笑著，因為她的左手也已放在明面上。

玲奈所躲去的地方，剛好是左手無法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範圍。

瞳孔微縮，玲奈就像是發現了領地範圍內有著入侵者的獸王，她狂亂的瞳中只剩下那要把外來者殲滅的心，「已經…亂成這樣了嗎？」感受著玲奈憟亂的能量，那無法沉澱下來的部份正在干擾著四周空氣的流動，風勁打在身上、有些痛處，「這樣的妳…的確沒有資格待在由紀身邊了呢。」「！」

玲奈渾身一震，她的心被亂了的那刻，折井步右手已經隔空點上了她──「……放開。」

「不呢…要是妳跑了，我會很困擾的。」玲奈難受的僵在原地，她週遭的霧氣開始越發清晰，就像是被強制凝聚那般──感受著體內能量不斷因自身的凝實而遭消耗，玲奈的身影也漸漸的出現在房內，映在折井的眼底。

那張開的手掌漸漸向內縮去，越是如此…指尖越是接近掌心、掌上的空間越是稀少、玲奈的實體化就越發接近完成──「…放開…」聲音回到了原本的她，玲奈清冷的聲音中終於帶了絲無力，她虛弱的如此道著。

「不這樣做，『她們』就不會願意放『這個妳』出來呢。」折井收起了手，笑著。

「…同樣都是松井玲奈。」「但我只願意和這個松井談。」折井聳聳肩，重新坐了下來，「這個妳融合的比較完整，知道的事情比較多…也比較冷靜。」「…是指我比較容易放棄嗎？」

玲奈蹙眉、她瞳中閃過一絲不滿，可對方卻像是沒有瞧見…不、是直接無視的笑了起來，「妳不是已經放棄了嗎？」「！」

玲奈咬著下唇，不作回應。

「如果沒有放棄，『這個妳』應該沒有那麼容易被其他的妳壓制下去…妳放棄掙扎了？」折井切中的要點，「因為放棄由紀…等於放棄了光，放棄存在的理由，也因為多出來的新人格而失去價值…的確呢。」她玩味的看著玲奈，「妳認為由紀會看不出來？」

「………」「不、她當然不會，所以其實妳只是給自己一個退去的藉口，好讓由紀對妳的愧疚心加大…當渡邊麻友感覺到時，對即將失去由紀的緊張會讓她失去判斷能力，然後進入妳佈置出來的陷阱。」

折井步呼了口氣，「妳們的冷靜，總是讓我羨慕又忌妒呢。」

「………」玲奈沒有做出回應，她只是靜靜的望著眼前這人。「要怎麼想是妳的自由…無論是哪個我都是這個意思，如果渡邊麻友連那樣的困難都無法…我沒法認同渡邊麻友有站在由紀身邊的資格。」

她認真的注視著折井，這位前輩，「她沒有資格成為由紀的支柱。」

折井有些意外的望了回去，她瞇起眼後，才嘆了口氣，「抱歉，現在連我也不知道…哪個才是妳。」

「…全部都是。」松井玲奈搖搖頭，她並沒有介意先前那些故意為了讓她動氣的話語，「在這軀體裡面的…不，乘載於黑石上的，全部都是松井玲奈。」她輕輕的撫著自己的胸脯，淡淡的道著：「只是有些不完全而已…反正從一開始起，就已經不完美了。」

折井並不喜歡這話題，她看著那慢慢淡去的身影，直直的注視的那雙眼睛──清澈的，乾淨的。

失去了松井玲奈的身影，她還是能感覺到對方的存在，不穩定、不平靜，那被強制壓抑住的能量，就連曾經也同為黑石的折井、都為之訝異──要長時間壓抑住這樣的混亂，就連曾處過最混亂時代的她而言，都很困難。

「…是因為放不下嗎？」她輕聲的道著，「其實妳可以繼承渡邊麻友的身體，不需要這麼…「不可能。」

玲奈的聲音打斷了她。

「…由紀不可能會同意。」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不想這樣的擁有她。」折井了解松井玲奈對柏木由紀的執著有多麼狂烈，她也知道、以松井玲奈的性格而言，會希望是『完完全全』的佔有，不能有任何瑕疵──縱使是用渡邊麻友的身體去佔據著由紀，恐怕心中也會認為這不是『松井玲奈』在擁有著由紀，而是渡邊。

「妳的性格還是這麼的要強。」折井搖搖頭，她有些疲憊，畢竟沒有了黑石、要如早年那些戰鬥的日子般如此輕鬆的運用能力…已是不可能。

折井閉著雙眼，她緩緩的調動起周身的能量、讓那些難以掌握的暖流通過全身，隨著一次次的運轉、她總是能清楚的感覺到身體正在不斷的被『強化』著──雖然、沒有當初擁有黑石時的那般快速，兩者相比、如今的進展可說是龜速運行。

「可惜這具身體還無法承受過多的藥劑，也沒有多餘的位置…不然其實再接納一顆黑石也是不錯的選擇。」

折井勾起一抹苦澀，「玲奈，這屆的能力者有什麼突出的嗎？除了大島優子和渡邊麻友是確定不能碰之外…」用大拇指揉著太陽穴，然後嘆口氣，「是了…妳那位也不能動了，松井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聰明一些，至少會懂得思考和聽命…指原的黑石是上面想除去的目標之一，也不能動…」「之一？」「對，大堀也不能留下…野呂應該也差不多了。」聽見玲奈口中的疑惑，折井睜開眼後向著那人的方向點點頭。

「活的越久、越是適應這類的生活，她們就會開始胡思亂想…」眸中閃過一抹危險的意味，「秋元才加也不能動，看來這次的飼料很難找…大概是從矢神久美與奧真奈美這兩位人選抽出一位吧？」

玲奈皺皺眉，因為這兩人…「別看我，單是她們的黑石，就足以讓上面的人動手了。」感覺到那方能量的波動，折井眼中帶著笑意，「麻里子就先不說…友美也許還能利用，可是如果要成為上方的走狗就必須接觸一些秘密…如果那些東西被發現了，恐怕會換那方出『意外』。」她俏皮的眨眨眼，「他們都習慣把危險扼殺於搖籃中的。」

玲奈身上的能量經過方才的折騰，莫約被白白消去了五成以上，這讓本就儲量稀少與恢復緩慢的她更是格外的艱辛，再加上要努力壓制住腦內的躁動──她甩甩腦袋，雖然已經習慣長年中耳邊皆有著『自己』的聲音存在，但一心多用終究無法永遠的持續下去。

她只感覺自己似乎又是需要些時間來好好的休息，恢復精神。

「秋元才加…」她很少接觸，並不了解這人，現下的玲奈也不喜過多的思考，便把問題拋了過去。

折井很大方的替玲奈解惑，「秋元和當年的小南…咪醬一樣，同個體質。雖然比咪醬還要差些、但多少有點用處，所以才能讓她如此安穩的一直待在學院啊。」被對方點醒，玲奈恍然大悟的點頭，「原來如此，是備用的嗎？看來那邊也還沒找到新的人選。」「當年咪醬也是運氣好才碰上麻衣…妳以為那種體質的人很常見嗎？」折井打趣的道著。